两辆车一前一后停在街口，龙译一下车差点被流光溢彩的霓虹灯晃瞎眼，表**言又止。
“保川，你长大了啊。”
黄保川关上门一脸懵：“什么跟什么啊。”
魏铭挠头：“咱不是来吃晚饭的？这儿咋全是酒吧和KTV……”
“哦——”黄保川恍悟，“lanxi你们认识吗？”
文如柏点点头：“AW前上单，老熟人了，打团挺强的。他不是去年就退役了吗？”
黄保川指了指靠近街口的一家酒吧——霓虹招牌，花体英文，门口还摆了个JOF宣传海报。
“以前给我们战队送餐的私房菜馆大厨是他粉丝，他退役后把人给挖这儿来了，害我后面一整年都没再吃过那么香的小龙虾！”
“……酒吧还炒小龙虾？”
魏铭一脸不可置信。
“不止！还有烤鱼和炸串儿呢！”黄保川推着他往前走，“聚餐老去饭馆有什么意思，走走走，我跟李岚西定了位置，就当请大家吃宵夜了！”
舒缓的情歌慢慢悠悠淌入众人耳中，黄保川推开店门。
中央驻唱的小方台空空荡荡，只留下立式音响循环着歌曲。在台子四周零散坐着些顾客，桌上无一不是摆满了小龙虾和烤串，看上去和黄保川一样目的性十足。
“打野上！上！上！哎呀，有我抗伤你怕个屁啊！”
吧台边上摆着台电脑，老板鼠标一甩，听见门口挂着的风铃声叮啷作响，抬头看过来，顿时瞪大眼睛。
“宝钏？你挖野菜回来了！”
黄保川难得臭着脸：“滚你的！山头都没了还挖什么野菜！”
“等我先把游戏打完啊！”李岚西操纵着刚刚复活的游戏角色，招呼他们先坐，“我是听说老板准备转手来着，没想到这么快。”
他视线微移，瞟了一眼坐在吧台对面的黄保川一行人。刚刚才看完线上总决赛的录播，李岚西知道秦洱回国参加了JOF的表演赛，但看到真人，心里依旧几分惊异未消。
“保川，接下来你打算怎么办？”
其实在看到坐在一起的秦洱和阮庭声时，他就已经知道黄保川的选择了，但还是没忍住问了一嘴。
“带着队长投靠我们家大业大的镭神呗。”黄保川拿过菜单毫不客气点着小龙虾，仿佛一点没注意自己说了什么惊人之语，“麻辣、蒜蓉、油焖一样来三斤，再要一个藤椒烤鱼、一个麻辣烤鱼……加上酒水，够了吧？”
保川转头看着大家：“不够吗？你们怎么都这表情？”
他咽了咽口水，将菜单递过去：“不然……你们点？”
李岚西点鼠标的手都停了，一脸惊恐。
魏铭颤颤巍巍指向秦洱：“秦神要去CW？！”
秦洱倒还淡定，在黄保川点的一堆辣菜里加了个招牌柠檬蜜汁烤鱼。
“对。”
“宋知禾这小子瞒得挺深啊。”文如柏摇摇头，也跟着点了杯红茶。
阮庭声这才反应过来，宋知禾之前明里暗里问他新赛季要是来了个新教练会不会不好配合一类的话，到底是什么意思。
原以为是战队嫌成绩不好，下赛季准备从赛训组开始换血重组，结果没想到居然直接找来了秦洱？
李岚西重新操作起游戏人物，聊天界面全是队友骂他挂机的污言秽语，被系统屏蔽成了满屏的星号。
“你们CW下赛季可太热闹了。”他一边打字和队友道歉，一边说着，“一个保川一个秦神，新赛季宣传片我都给你们想好了，题目就叫——势必拿回三年前失去的冠军？”
李岚西感叹：“铁子们，这节奏也太大了吧！”
龙译在看到秦洱和阮庭声站在一起的时候就猜到了，也确实不得不佩服CW俱乐部的勇气。
以前在BTL的时候秦洱就算他们的半个教练，对于他的专业能力龙译是完全不怀疑的，但要是真和阮庭声一个队，当初那些陈芝麻烂谷子的事儿不可避免会被翻出来再炒一遍。
而且……
龙译余光悄悄扫了一眼面无表情的listen。他仿佛没听到这边的揶揄和议论，一个人坐在吧台最边上，手里拿着张酒水单发呆。
“你那一杯倒的酒量能行吗？不如学柏哥点个红茶果汁得了。”
阮庭声看他一眼，心道，文如柏还是文如柏，任谁都能喊上一句“柏哥”。
“来都来了。”
他嘴上应着，目光在酒水单中一堆奇奇怪怪名字里逡巡，随便挑了个眼熟的报给姗姗来迟的调酒师。
调酒师瞧见还在占着电脑打游戏李岚西，不禁捂额：“老板，你怎么又在吧台打游戏……”
“小C啊，你不是上厕所去了嘛。我刚刚看比赛手痒，就自己开了一把！都快推到高地了，马上就完！”
小C往电脑屏幕上瞅了一眼：“是马上被推高地了吧。”
“抱歉各位客人，刚刚点的餐给我吧，老板那边估计还要一会儿……诶？”小C瞪大眼睛，“你、你们是——”
他深吸一口气：“listen！”
李岚西挑了挑眉毛，眼睛轻飘飘瞥了一眼阮庭声：“忘了说，我们家小C可是你的死忠粉。”
“刚刚那杯长岛冰茶是listen点的吗？我马上给您调！”
小C煞有介事捣鼓装备，众人目光齐齐往阮庭声身上聚。
龙译：“喝过？”
“没啊，只是看名字比较亲民。我不会喝酒。”
小C刚打开一听可乐，闻言弯着眼睛：“我们这儿的长岛度数比较高，listen不会喝酒的话可以换一杯mojito或者玛格丽特？”
阮庭声咽了咽口水，视线黏在小C往杯子里倒可乐的动作上。
他迟疑了一下：“不然……麻烦你再拿个杯子和冰块给我做杯冰可乐？”
“阮庭声你怂不怂！”黄保川抄起怀里不知从哪儿薅来的抱枕就往他身上扔。
后者抬手接住：“你不怂你喝。”
黄保川哼哼两声，以观摩大厨炒小龙虾为由离开座位跑远了。
阮庭声最后还是没换，轻轻抿了一口放到手边，觉得小C说的38°也不过如此。
“victory”
熟悉的声音从电脑音响里传来，李岚西连结算界面都没看，盖上电脑就起身绕出吧台。
“今晚上驻唱请假，也没表演，去包厢吃呗。”
魏铭环视了一圈这过于冷清的小酒吧，没忍住问道：“就这几个顾客，真的能赚钱吗？”
“不能啊。”李岚西十分坦荡，“不过现在时间还早，等过会儿**点来吃小龙虾的就多了。”
“你咋不直接开个大排档？”
李岚西引着他们往包厢走，神态表情和黄保川如出一辙：“大排档哪儿有地方摸鱼打游戏！”
众人：“……”
待几人坐下，小C将托盘里的颜色各异的鸡尾酒一一递上。大家人手一杯，就连李岚西都乘兴要了杯白葡萄酒，唯独文如柏和秦洱，不动声色喝着茶。
“柏哥等会儿要赶飞机不喝酒还说得过去，咋队长你也不喝？”黄保川左手一盘麻辣右手一盘十三香，两盘还冒着热气的小龙虾摆在众人面前。
他站在桌边，瞧了瞧最外面的自家队长，和坐在自家队长身旁的魏铭，以及最里面的阮庭声。
黄保川把一次性手套递给众人，然后笑着看向魏铭：“你刚刚不是说想要大厨微信吗？走！我刚刚来的时候人在做油闷大虾，巨香！”
魏铭眼睛一亮，但是瞅瞅右边的阮庭声，又看看左边的秦洱，实在不知道该怎么开口。
但好在有黄保川。
“队长，你让人家出来，你坐里面去。”
秦洱闻言目光越过魏铭看向阮庭声，后者低头玩手机，对这边的动静恍若未闻。
魏铭知道他的不说话就是默认，高高兴兴和黄保川一起往后厨跑。
“这俩人……”李岚西笑着抿了口酒继续，“保川有天赋、有毅力，去你们那儿未必不是件好事。”
他顿了顿，对上阮庭声抬起的目光：“去年我退役的时候AW问题就已经很大了。那会儿联盟正缺打野，我们合约又是一赛季一签，他想走随时都可以走，但这家伙却出人意料的是个死脑筋。”
“他跟老板说，再给他半年，他一定会带着队伍往上走。但AW哪儿有人可用啊……”
李岚西声音越来越低，席间除了龙译都不是特别健谈的人，一时气氛有些沉闷。
“一个人力挽狂澜的故事听惯了，总有人会觉得自己能当那个英雄。”
龙译闻言眼皮一跳，看向对面两人。
阮庭声这话乍一听来像是在说黄保川，可到了老BTL队员耳中就难免多了些别的意思。
没过多久黄保川就和魏铭一前一后端着小龙虾出来了，目光锃亮，面色红润，瞧着烟火气十足。
店里顾客慢慢多了起来，李岚西好歹是老板，听黄保川吹了一会儿牛便一脸嫌弃地摆摆手走了。离席前还叮嘱几人放开了吃，今晚消费全免。
黄保川请客，闻言自是乐得招手又点了两盘麻小，仿佛无论什么忧心的事儿都能随几盘小龙虾一并咽下去。
“宝钏！你是不是早就猜到lanxi会给你免单才来这儿的！”魏铭凭借小龙虾之交和黄保川混熟了，加上喝了点酒飘飘然，说话又是勾肩又搭背，十分自在。
“怎么可能！”黄保川典型的又菜又爱喝，闻言竖起一根手指，“就一——点点吧。”
“亿点点？”
“一点点！”
龙译笑着：“保川这酒量和庭声也差不多了。”
“胡说！”
黄保川闻言也不纠结是“亿”还是“一”了，指着坐在角落挑鱼刺的阮庭声就嚷道：“比上不足比下有余！我酒量绝对比阮庭声好！”
被挑衅那人在喧闹的酒吧也如坐无人之境。碗边漂亮的玻璃酒器见了底，阮庭声一双眼睛只专注盯着碟子里白嫩嫩的鱼肉，细长的筷子在他手里显得格外灵活。
黄保川见他不说话，仿佛受到鼓励一般，鼻子翘得更高了。
“之前打完比赛出去喝酒，这家伙一杯倒就算了，还特别听话！都说打车送他回去，他不！他就跟着我走！我说往东他绝不往西！”
众人听黄保川吹了一晚上牛早已习惯他两分吹成十分的说话方式，倒也没太当回事儿。
文如柏瞧着阮庭声还在挑鱼刺，不禁疑惑：“我记得庭声从不吃鱼。”
龙译点头应着：“以前我们队里爱吃鱼的倒挺多，聚餐常吃，只是从没见他夹过。”
“他……不爱吃鱼吗？”魏铭表情愣愣的，反应有些迟钝，“ncc那会儿我和庭声一个宿舍同吃同住两年，他明明吃鱼的啊，还总是点……”
几人的谈论声在秦洱耳中仿佛越飘越远，心里说不上来是什么味儿。
他确定阮庭声是极其厌恶鱼腥味的，厌恶到除了调料味浓郁的烤鱼，别的放在他面前他都能捏着鼻子走远一点的地步。所以哪怕秦洱喜欢吃鱼，在和阮庭声一起吃饭时他也会下意识地避开。
三年时间能改变一个人的习惯，也能改变一个人的喜好吗？
看着碟子里那些被阮庭声挑好刺，一点一点送进嘴里的鱼肉，秦洱总有一种不真实的感觉。就像他在大洋彼岸，看着生日直播里阮庭声笑着说“谢谢队长的祝福和礼物”时那种不真实。
他们心照不宣地、小心翼翼地维系着这段岌岌可危的关系，只是不知道做给谁看。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