扶着黎承这事没花江韫晚多少力气,对方好像已经有些清醒过来了,自己也能站着,但江韫晚还是怕他摔着,没让他把胳膊撒开。
夜风带来丝丝凉意拂过黎承的脸颊,微微抚平了他心中的焦躁感,他的背上全是冷汗,隔着一层薄薄的布料,黏黏糊糊的。他不住地去偷看江韫晚,却发现青年还是从前那样,似乎心中毫无芥蒂。
自己这样一定麻烦到对方了吧?
一定是的。
光是十五个电话就已经够烦了。
黎承一下子有点不敢问对方究竟去做什么了,为什么不接电话,是自己不辞而别在先,他没有立场去问这些。
“怎么突然跑酒吧去了?”江韫晚扶着黎承,两人贴得极近,黎承能感受到对方温暖的呼吸,擦过他的耳畔,带着阵阵痒意。
但黎承无法回答这个问题。
他纵有千百种可以编织的谎言他也不想欺骗江韫晚,他知道,自己不论说什么,这人大概都是不会生气也不会怀疑的。
黎承没有第一时间回答,像是岔开话题般问道:“为什么不接电话?”
黎承不想回答上一个问题,江韫晚也没继续问,而是好脾气地答了黎承的问题:“教练放我走那会已经七点半了,走太急,手机摔了,一时半会开不了机。”
青年的眉眼弯着,露出一个温和的笑,和他有点凌厉的五官其实不太搭,但在黎承的眼里,这人怎么样都是好看的。但一想到这样柔和的笑不属于自己,黎承的心里就没由地开始泛酸。
他第一次体会到嫉妒的感觉,书里说的一点没错,酸酸的,难受的要死。
“是我打扰到你了吗?”
“什么?”江韫晚一时半会儿没反应过来黎承说的是什么,在他的想法里黎承做什么大概都是不会打扰到他的。
男人侧头盯着青年有些疑惑的眼眸,这一刻,他忽然觉得自己的判断可能出现了问题,但他这人一向谨慎,而他的心底又渴望着对方否定的回答,他问道:“会打扰到你和……你暗恋的女生吗?”酒精刺激着大脑,他将这话问了。如果不是因为酒意,那他大概一辈子都不会问出这种话,黎承心想。
时间在两人的沉默中缓缓过去,黎承的心已经凉了半截,他似乎已经猜到了答案,但又不太想去接受,他从前什么也没有,然而在半年多前他突然遇上了这么个人。
黎承很难评价这是一种什么感受。在寺庙那天,他看着江韫晚亲手将两根红布条绑在一起时,他是高兴的,似乎冥冥之中自有天意,让黎承在那天,那个星期天的网吧中遇到了江韫晚这么个人。
这个人就这样轻易地走进了他的生活,他的世界,将他带到了自己想不断前行的那条路上。黎承知道自己算是个理性的人,不会轻易就感情用事,但有时候,他又很相信自己的直觉。
比如面对江韫晚这个人。
江韫晚这人很温和,却不像是天生的,本来还是猜测,但当初刚认识那会诸停说感觉江韫晚这人变了不少,黎承有理由怀疑,诸停所说的那一个星期里有什么事情改变了江韫晚的性格。
要知道,一个人的性格往往在少年时期就已经定型,想要去改变是很困难的。他曾在书中看到过一句话,如果有人在劫后获得余生,又或者有机会在死后复生,那他或许会将一切都看得很淡然,而最明显的外在表现就是这人会看似很温柔,对什么都处变不惊的。
江韫晚是在那段时间生了什么重病吗?
不可能。
如果生了病诸停不可能会不知道,更不可能会什么也不说。
黎承的大脑因为思考和酒精的双重作用有些混乱,他揉了揉自己的脑袋,企图将这些线索整理清楚。
江韫晚只是不知道怎么回答才保持了沉默。该说什么?有那么一秒,江韫晚觉得干脆破罐子破摔算了,反正这事躲得过初一躲不过十五,他叹了口气,道:“黎承,我没有暗恋的女生。”
这简短的话直接将黎承的思绪拉了回来,他不再去思考那些事情,现在他想做的,就是认真地看着这个人。
“没有吗?”
“没有,只是我不知道该怎么说。”
这条老街距离GK基地已经不远了,但江韫晚莫名觉得,这路或许一直都走不到尽头。老街的设施有些陈旧,据说是为了保留一些岁月痕迹这才没有全部翻新,街上的店铺已经全部关门,只有几盏做旧的复古路灯还在忽明忽暗地闪着。
黎承突然将原本架在江韫晚肩上的手松开,江韫晚只当他想自己走,便也没多管,但他走出几步回头看,却发现黎承仍旧站在原地,没有再向前一步。
他的个子很高,比江韫晚高一点,此刻整个人正笼罩在阴影里,有些看不清表情。但黎承并没有停留多久就快步上前,在江韫晚身后站定。
“怎么……”江韫晚只以为黎承是身体不太舒服,正要转身查看,却被一具温暖的身体从后方包裹住,他的下半句话还没说出口,这下也说不出口了。
或许是酒劲正盛,黎承的身躯十分温暖,九月份的夜晚比不夏季,还是有些凉意的,但现在江韫晚全都感受不到,他只觉得自己的脸已经红透了,若不是夜色遮蔽,他脸上的表情一定会被尽收眼底。
黎承只是这样抱着他,环在江韫晚腰间的手臂慢慢收紧。混合酒的气味裹挟着男人的呼吸,江韫晚有些头晕目眩,却也不舍得将人甩开。身后的人不知又想起什么似的,手上动作不停,似乎花了点力气。
江韫晚的手腕被箍住,随后一个环状物被圈上了他的手腕,这物什并不冰凉,反而带着一股温度,像是被人刚从身上取下来的一般。
是那根红绳,两人在杭市那次,从山上带下来的。
江韫晚的心中一动,一个从未敢想的念头从他脑海中浮现了出来。
“江韫晚。”黎承的嗓音有些沙哑,手指不断地摩挲着已经易主的红绳。
“嗯……我在。”青年的声音有些颤抖,左胸腔抑制不住的心跳砰砰作响,他仍在呼吸但又觉得自己快要喘不上气了。
“如果你没有喜欢的人,那我可以喜欢你吗?”
黎承的声音听起来哑哑的,与其说是疑问句,倒不如说是在祈求,但江韫晚没有立刻回答,他在思考对方究竟是不是醉了酒在说胡话。
“喝醉了在说胡话吗?”江韫晚垂眸,看着对方还未放开的手,心想自己多活了这么些年和也和白活一样,到头来栽在了黎承头上。
“我喜欢你,江韫晚,我很清醒,从挺久以前,我就喜欢你。”黎承的手紧了紧,力道有些大,但江韫晚并不觉得疼,“什么时候开始的我已经忘记了,但我喜欢你,也只喜欢你。”
黎承是认真的。
江韫晚的大脑这么告诉他。
他不由得感到命运弄人,抓耳挠腮这么久,没想到自己喜欢的人也喜欢自己,他的人生有些戏剧性,倒是有点像小说的写法,但至于他重生的真相,他早就不在乎了,他能做的也不过是珍惜重来的一辈子,珍惜眼前的人。
江韫晚想起这一个月来黎承的怪异感,原来不是在生气,而是很在乎诸停口中的那“暗恋的人”,可能对方也像自己一样,完全没发现自己喜欢的人也喜欢自己。
“还记得诸停那天说的话吗?季后赛决赛那天。”
黎承不可能忘了那天,他道:“嗯,记得。”
“诸停先入为主,把人当成了异性。”江韫晚现在回想起来那天,嘴角又勾了起来,“那天我差一点露馅了,我当时不知道你喜欢我,黎承。”
“但我觉得这次我的运气很好,我喜欢的人也刚好喜欢我。”
“黎承,我也喜欢你。”
怎么回的基地江韫晚其实都有点懒得去追究了,黎承一直从身后抱着他不肯撒开,在队友们奇怪的表情中江韫晚将黎承带上四楼。
“黎承,能松开了吗?”江韫晚想拍拍这人的脸,手腕却又被捉住,黎承腰腹用力,两人直接滚倒在床上,但饶是这样,黎承还是不愿意放开。
“黎承,洗个澡再睡。”
“明天再说。”
黎承也不等江韫晚回答,自顾自地将被子盖好,又贴心地将江韫晚往床中央拉了拉免得他掉下去,江韫晚拿他没办法,也只能将就着睡了。
迷迷糊糊间,他能感觉到黎承似乎往他这边蹭了蹭,然后一个柔软的东西在他的嘴角贴了贴,但又很快分开。
“黎承和江韫晚还没起来吗?”卓洛坐在自己的电脑桌前飞快地嗦着泡面,这是他的午饭,他最爱吃的茄皇方便面,但苏羽岚煮得太烂了,不是他喜欢的味道。
“黎承应该是喝酒了,哇,昨天江韫晚带着他走过我都能闻到一股子酒味!”马柯拿了个小碗,暗示卓洛你还在等什么赶紧分你兄弟我一点。
“去去去,自己煮去,苏羽岚就搞了两包。”卓洛长腿一伸,将马柯的电竞椅往一边踢了老远。
“靠!真不是兄弟!”马柯腾地站了起来,决定不跟这两个队友一般见识,思来想去还是决定去四楼房间叫一下自家AD和上单,现在已经快一点了,下午两点还有训练,再不起来今天也不用练了。
黎承和江韫晚的房间在四楼走廊的尽头,这俩有训练时一般是不会睡过头的,今天阳光不错,但他们房间的帘子还拉着,看来是真睡过头了。
“起床啦起床啦!今天有训练!”马柯伸手敲了几下门,却发现这门是虚掩着的,没有关好,他用的力气不算小,门就这么缓缓被叩开了。
从马柯这个角度能把房间内的景象看个大概,内侧的床是江韫晚的,但似乎没人睡。奇了怪了,他家好AD呢?马柯挠了挠头,有些不解但也没往房里走。
几秒后,黎承的床上似乎有人动了动,在马柯吃惊的表情中,江韫晚坐了起来,循着门外的光,和马柯的双眼对上了。
“……”
“……”
“马柯,你怎么了?”卓洛看着一脸呆滞的马柯,有些不知所措,不过他好歹是把AD和上单叫下来了,卓洛没有多问,“黎承,江韫晚,准备准备吧,一会AQL的人会直接过来,说是基地电路出问题直接断电了,训练赛得直接到我们这打。”
江韫晚点了点头,又伸手拍了拍马柯,心说辅助可能还没从巨大的冲击中回过神来,但一会就是训练赛,可别影响到发挥:“马柯,别发呆了,准备准备。”
“嗷嗷嗷。”马柯这人接受能力巨强,没几分钟就把这事儿消化了,江韫晚没明说,他当然不会自找没趣地去问个明白。
再说了,喜欢同性又咋了,他堂哥傅越不仅传绯闻还一次和好几个传,甚至男的女的都有,平时没少给营销号贡献热度,和这个相比他们AD和上单这点事就算是真的也根本就不能让马柯震惊多久。
黎哥一阵头脑风暴直接把小江重生的事猜了个大半
不把表白这章写完作者都想翘班了(阴暗爬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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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小剧场1】
马柯:我应该在车底……
傅越:(打喷嚏)谁在背后说我坏话
(傅越风评被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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作者有话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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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60章 红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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