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能有什么办法？”蒋长扬见楚妍如此态度，只觉得她那句‘死后扶正’是唬人居多。
“想入伙？算你三十贯。”
“真不是骗她的？”
楚妍摇摇头，“山人自有妙计。”
“成。”蒋长扬吩咐一旁的仆役，“现在去取三十贯钱，送到夫人那里。”
见仆役应声而去，蒋长扬让其他人也退下，朝着楚妍一抬手，示意她坐下，“现在能说了吧？”
楚妍半倚着塌，幽幽道：“我那便宜堂侄女和端王世子本是情投意合，奈何端王见色起意把人截了过去，若是端王妃病逝，端王一时伤心过度随着去了是不是很合理？世子继位，她怎么成不了端王妃呢？”
蒋长扬嗤笑一声，“异想天开。回头记得把三十贯给我拿回来。”
“你觉得此路不通？”
“先不说有当年则天大圣皇后的例子在前，世子敢不敢娶的问题，我且问你，端王风流成性人尽皆知，他怎么就能伤心过度了？”
楚妍笑笑，“他不伤心，自然有人可以帮他伤心。你那三十贯钱，拿去换把削铁如泥的匕首，可是正正好。”
蒋长扬没料到楚妍居然这么说，一时之间竟有些怔住，待到反应过来，他死死盯着楚妍，却没发现她有丝毫玩笑的意思。
彷佛在她眼里，端王已经是因为王妃去世伤心过度，而跟着去了的死人。
蒋长扬下意识地把身体往后靠，拉开了两个人之间的距离。
他日常藏拙，没几个人知道他其实是个武功高手。但现在的他能感觉到楚妍给他带来的危险。
眼角余光下意识朝着角落看去，角落的多宝阁上摆着一把剑，平时只当是个摆件，实则是把吹毛断发的凶器。
楚妍仍是笑着看他，好像未曾发现蒋长扬的警惕。只当是个在等合伙人回话的商人。
“楚妍，”蒋长扬收起了所有的漫不经心，“你到底因何遣散丫鬟？”
“你不是派人去边关调查我了吗？”楚妍反问道：“想必是什么有用的都没查出来，那几个丫鬟可算不上对我忠心不二，若有朝一日落在你手里，我可是很担心啊。”
“你......”蒋长扬没想到楚妍连自己派人去调查她这件事都知道的一清二楚，“你什么时候发现的！”
楚妍挑挑眉，“若要人不知除非己莫为啊花鸟使。”
当初她能派人去查蒋长扬，蒋长扬定然也能派人去查他。不过能收到的不过是一些她想让人知道的东西。惊蛰她们毕竟不是什么好人，用起来顺手，却也可能是把刀子，既然已经用不上了，不杀人灭口已经是她网开一面罢了。
“不过我遣散她们几个，也是为了给府里省点银子。毕竟您这个光禄寺少卿俸禄平平，好像还养着一院的孩童，我也不能见您入不敷出不是？”
蒋长扬不再犹豫，一个起落来到架子前，快速抽出宝剑，剑身泛着凛凛寒光。
“楚妍，我今日不管你是敌是友，是何身份，既然你知道如此之多，我便留不得你。”
他持剑缓缓朝着楚妍走过去，“你安心上路吧！”
只是那剑还未挥下，蒋长扬就觉得眼前一花，再定睛一看，楚妍已经没了身影，他感觉到危险，想快速转身，却不料身后已经传来一阵钻心的疼痛，有人用手肘撞了他的背。
蒋长扬来不及回头，径直向后方挥剑，却被抓住了手腕，一个回转，对方夺了他的剑。
冰冷的剑刃贴在蒋长扬的脖子上，楚妍和他同时缓缓转身，又成了面对面的姿势。
只是这次的执剑人，是她楚妍。
蒋长扬比楚妍高很多，只是此时的他丝毫没有居高临下的优越，他对上楚妍的眼睛，和第一次在蒋府外面见到的平静无波完全不同。
那时楚妍的眼睛彷佛没有一口生气的古井，毫无波澜。
今天楚妍的眼睛深邃如天上的寒星，她仍然毫无波澜，只因为对手的生死只在她一念之间。
隐隐有风吹过，带着些冰水之气，像极了那日在清凉山里，蒋长扬救下许承武德风。
“是你......”蒋长扬只觉得他的嗓子好像被糊住，他不知道自己发出来的声音到底是重是轻。
那天追杀许承武的人，竟然是楚妍！
“蒋长扬，我今日不管你是敌是友，是何身份，既然你知道如此之多，我便留不得你。”楚妍平静的说出对方不久之前的话，“你安心上路吧。”
他会死！
他真的会死！
蒋长扬杀过人，他没有从楚妍身上感觉到一丝犹豫，她是真的想杀了自己。
恐惧和不甘让他爆发出惊人的潜力，他双手握拳，风一般的朝着楚妍攻过去，完全没有在乎脖颈间的剑刃。
狭路相逢，勇者胜。
若不以命相搏，那才是真的要死了。
楚妍像是早就料到蒋长扬会反扑，她反手把剑一扔，侧身夺过了攻击，脚尖轻轻一点，人已经坐在了房梁之上，颇有些不满道：“不过是吓吓你，你还当真了。”
蒋长扬喘着粗气，还没有从那种莫大的绝望中挣脱，从小到大，他惯喜欢用些剑走偏锋的手段，可直到今日，他才真的体会到什么叫濒死绝境。
蒋长扬抬起手，狠狠在手腕处咬了一口，疼痛让他清醒，让他冷静。
他缓缓抬头，看向上方的楚妍。
此时的楚妍在他眼里，不是许承武的侄女，不是蒋长扬的夫人，而是一个随时随地可以取人性命蔑视众生的神。
死神。
楚妍见多了像蒋长扬一般的人，在活命之后或者崩溃或者疯狂，所以她只是继续问她的话，“现在还要我把三十贯还给你吗？”
“你想要我做什么？”蒋长扬终于缓过气来，楚妍能杀他而不杀他，还让他知道了底细，断然不是为了三十贯。
“倒也不瞒你，我有一仇家不日便会进京找我寻仇，我如今是你夫人，想必他也不敢大张旗鼓的来杀我，必然会借着拜访你的名义或者邀请什么活动的由头。单打独斗我不惧他，就怕他布下天罗地网。你我联手，先下手为强。”
“能拜访我，能邀请宴会娱乐，此人是何身份？”
楚妍想到这人也是有些心烦，“卫国公薛明月。”
蒋长扬瞳孔微震。
卫国公一脉发迹于太祖时期，骁勇善战，历经三朝不衰，薛明月此人他也在宴会上见过几次，还未到而立之年，就成了一个不苟言笑的冷面杀神。
三年前沿海一带多受贼寇侵扰，圣人为了派兵平乱和宁王多番周旋，最后还是薛明月临危受命，率军前往。
此人神勇无敌，不止平了贼患，甚至一鼓作气带兵东渡，把敌方老巢杀的片甲不留，男女老少充为奴隶带回大唐，那贼窝从此成了一座孤岛。
如今大军已经在班师回朝的路上了，不出半月便能到长安。
只是不知道薛明月到底和楚妍有何过节，若是他可以和薛明月联手......
“你最好收起你和薛明月联手对付我的念头，”楚妍的声音从上方传来，“不然我保证明天我就可以给你守寡了，夫君。”
“卫国公是国之将才，有大功于朝廷，你所以随意让我帮你谋杀朝廷大员，我怎么可能答应。”蒋长扬盯着楚妍，“那日你杀许将军，又是为何？”
“蒋长扬，”楚妍从房梁上飘下来，直直落在蒋长扬面前，“再多问一句，我就真的要给你守寡了。”
“蒋某虽然不是什么好人，但让我和你合谋之事莫要再提。”蒋长扬虽然惜命，但他真的不会为了救自己就去杀别人，何况这个别人是个顶顶好的人才。
“希望你见到薛明月的时候，也能如此硬气。”楚妍懒得再搭理他，直接走了。
蒋长扬看着楚妍离开，在终于只剩下他自己的房间里愣了许久，然后才推开房门喊道，“来人，把我成婚时的礼单取来。”
一灯如豆。
蒋长扬命人按照礼单取来了卫国公的礼物，方方正正的盒子里不过放着块成色上可的砚台。
卫国公先后娶过两任妻子，只是均已夫妻不睦为由和离，如今家中也无姬妾，迎来送往之事都是管家在做。
蒋长扬只扫了一眼就知道这不过是平常的礼节，把盒子拆开翻了个遍也没见有什么夹带，便让人拿下去了。
他坐在榻上，抬手摸摸自己的脖子，那剑气彷佛还粘在上面，像是一缕随时能取他性命的丝线。
楚妍到底是何来路？她为什么要杀许承武？许承武跪求他娶楚妍一事到底是向他求救还是被楚妍安排好的？
蒋长扬深深叹了口气，他看走眼了。
他本来以为楚妍不过是个比普通女子更放开些的人而已，手上的茧子与平时的身形，是因为许家清贫所以子女多干农活所致。
经过今夜之事，他才知道自己大错特错。
现在他若是想杀楚妍，怕不是要把蒋府的护卫都填进去才有机会。即使是这样，他也不怀疑楚妍能在绝境之下把他一并带走。
算了，不是还有薛明月这个后手吗？
且看看吧。
春节不出意外是要出去玩，
应该会更的比较慢。
我不喜欢男主让女主自杀那段剧情。
所以有今天这段故事。
作者有话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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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4章 第 4 章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