Chapter 11
马车里,伪装成信使的查哈图瞧着飞过来的羽箭,又看看将车窗放下的周妍,语气怅然,“殿下,你这般骗人,怕是不太好吧?”
周妍瞥他一眼,“我骗什么了?”
“您是没骗他,可您也没说您是长宁公主,是先帝唯一的血脉,是匈奴王庭大金汗王的亲侄女啊。”
“他又不在乎这些。”周妍笑道,“不管我是什么身份,他都喜欢我。”
查哈图叹了口气,心里给魏枭点了根蜡。
马车缓缓向前,一路朝着檀州而去。
数日后,渔郡府衙。
魏枭趁着不忙,找了个地方躲懒。
以前出门的时候也没觉得和周妍分开是多么难受的事情,如今换成他在渔郡,周妍在外,一颗心就好像天天被放在火上烤着,实在不舒服。他免不了去想,此时的周妍在做什么,是不是也像他想她一样想着他。
算算日子,周妍应该也快到檀州了。
那地方魏枭也没去过,前些日子他还特意找军师问过关于檀州的情况,只是檀州与渔郡相隔甚远,军师对那边的了解也不多。
他不知道周妍在檀州能不能顺利,又何时可以寄信回来。
不过还没等他收到周妍的消息,就被主公急召,有紧急军情。
“长宁公主在檀州手刃了邬勒国王,血祭当年神都沦陷时死难的先帝与百姓,然后登基称帝了?”众人听军师念完八百里加急的密信,只觉得离谱,魏梁更是百思不得其解,“她一个亡国公主,称帝了?”
“还是继续以‘周’为国号,那我们成什么了?”魏朵指了指自己,“乱臣贼子?”
“十四年前,邬勒王攻破白玉关,兵临神都城,要求与先帝共治天下,先帝宁死不降,一把火烧了上阳宫,亲自守在城门口与邬勒王大战,后来神都城破,邬勒人血洗城池,据说整个皇室只有长宁公主逃了出来。亲卫队护着公主和诸多大臣逃到檀州。”军师说着往事,心里也想不明白,“十几年里公主深居简出,从不露面,是大将军项晖代掌军权,内阁贺老处理日常事务。去年年初项晖发兵邬勒王庭,这仗打了一年,竟是让他胜了。”
“就该他胜。”魏枭的声音听起来愤愤的,“凭他邬勒是什么东西,当年太宗皇帝杀的他们北逃千里,不过是大周王权衰微才敢回来趁火打劫,我若是早生十年,也愿誓死保卫神都。”
“谁说不是呢。”魏渠道,“中原内部如何纷争都是咱们自己的事情,他邬勒既然当年敢来,就要做好灭族的准备。那公主就杀了邬勒王一个?杀的少了啊。”
魏劭细细将军报又看了一遍,“灭了邬勒是件好事,不然等中原安定,本侯也不会放过他们。只是这公主称帝后,将燕云十六州中的三州允了匈奴做马场,是何用意?”
军师解释道,“长宁公主与匈奴倒是有些渊源,中宗皇帝在时,曾册封不少宗室勋贵之女为公主,与匈奴、党项等族和亲。长宁公主的外祖母便是其中之一,后来她生了女儿银月公主,十五岁那年带着八千匹战马嫁给了先皇,换走了不少药材与粮食。银月公主入宫受封和贵嫔,生的女儿便是长宁公主。如今匈奴掌权的大金汗王,算起来是贵嫔的亲弟弟,长宁公主的亲舅舅。据说当年公主初到檀州之时,匈奴那边也出了不少力气。”
“原来是这么回事。”魏劭常年将心思放在中原,对于关外这些旧事知道的确实不多。只是中原内部还战乱不休,皇室大宗,先帝亲生的公主却在关外称帝,一时之间,竟然将魏劭打了个措手不及。
他本想着等统一中原,再去和盘踞关外的旧势力谈判,谈得下来便将公主旧臣好吃好喝的供着,谈不下来就别怪他刀剑无眼。之后山河统一,再找机会将什么邬勒、匈奴、党项能揍的全揍一遍,如此至少能保国家百年安稳。
可如今公主称帝延绵大周国祚,他若再有所图谋,便真成了乱臣贼子。虽然对计划影响不大,可古往今来,谁愿意背负这种名声?名不正则言不顺,言不顺则事不成。
“若从公主的匈奴血统上做文章,军师可有什么主意?”魏劭问道。
军师摇摇头,“若公主是男子,还有其他兄弟竞争,这倒是个办法,可檀州那边连她一个女子称帝这事都应了,哪里还在乎这点匈奴血统。”
魏劭合上密信,只道,“再等等吧,看看她想做什么。”
一群人散了值,约着去喝酒。
“是该庆祝一下!”魏梁等人年长,虽然身为魏国家将,没受过神都皇室的恩惠,但国破之耻也是一直放在心上。如今先不管檀州是什么情况,听到邬勒兵败,就该大喝一场。
“也不知道师姐怎么样了。”魏枭满是担忧,“檀州现在情况这般复杂,她能否安然无恙。”
众人这段时间也知道魏枭的师姐离开渔郡去了檀州的事,魏朵安慰道,“公主都能称帝的地方,肯定对女子诸多宽容,不要担心了。”
“是啊,算算日子,说不定你师姐刚到檀州公主就称帝了,”魏渠笑道,“不知道的还以为你师姐就是公主......嗯?”
三个人齐齐看着魏枭,“枭啊,你师姐她......”
魏枭也被这句话说的恍惚了一下,下意识道,“我师姐只是回去见见门客随从,再与舅舅家谈判啊。”
“是啊,与舅舅家谈判,允了三州给他们当马场。”
“是啊,见见门客随从,然后被他们拥着登基。”
“是啊,你师姐和公主都是女子啊。”
魏枭急忙摇头,“不可能,这肯定不可能。”
四人你看我我看你,这酒根本喝不下去一点。
魏枭离开酒馆,一路心事重重。他联想起之前周妍与他说过的一些家中情况,只觉得和长宁公主的经历过于相似。一不留神,被个酒鬼撞到。
“兄弟,喝!”那人举着酒壶,“喝完了这壶明天就去投奔新帝!国破之仇焉能不报,咱们新帝好样的!”
魏枭下意识拉住他,问出一个被自己忽略已久的问题,“神都城破是哪天?”
那人打了个酒嗝,“八月十五,中秋月圆,却是山河破碎。”
周妍不爱酒,却总是喜欢在中秋喝酒。
魏枭急匆匆地跑回家中,冲进周妍的房间,那屋子自她离开之后便被他收拾好,封了起来。他将屋子翻了个底朝天,却丝毫不见有什么线索。
“请问魏将军在家吗?”
魏枭听到门外的声音,警惕地走出去,发现是陈娘子,常年帮周妍洗衣服的邻居。
“殿下走前曾吩咐我,若她在檀州登基,便让我将这封信交给您。”陈娘子双手将信递过来,“殿下还说,她到了檀州就会给您写信,还望您再等等。”
魏枭听她这般说辞,只觉得一切都真相大白,周妍就是长宁公主,而她与檀州互通消息的渠道,就是借着洗衣服之名多有联系的陈娘子。
他想起那天他问周妍是不是有什么他不能碰的东西,周妍信誓旦旦的表示,如果有更要藏好,而不是拿出来示人。
这一刻,魏枭只觉得自己像个笑话。
他说他喜欢周妍,却连她因为身份和抱负受了多少煎熬都不曾留心。国破家亡,旧部老臣孤悬关外,未曾谋面的外家时刻准备攀咬一口,这十四年里周妍到底是如何撑下来的。
他当然不会有什么怪周妍没和他说实话之类的心思,若他是周妍,当年连救可能都不会救他,身边多个人,便是多一份暴露的危险。她的身份,绝对不允许节外生枝。
也是这一瞬间,魏枭明白了师父临终前为何特意交代不让周妍祭奠她,她为君,他为臣,哪有为君者祭拜臣子的道理。何况先帝也并非昏庸无道之人,只是国家天灾四起,大权旁落,各种问题积重难返。如此,君主流落在外,就是臣子保护不利。
打开周妍提前准备好的信,里面只有寥寥几笔。
“我的小福明,我想你了。”
“我本姓刘,长宁是我的封号,父皇当年给我起了个乳名,叫珞珞。”
福明是魏枭父母给他起的名字,不是多么大气,却饱含了父母对儿子的喜爱与祝福。
两人当初心意相通之时,魏枭曾把这个名字告诉了周妍。
“你一定能想到,我不是故意瞒着你什么,因为如果我失败了,陈娘子给你的就是另外一封信了。”
“等我。”
魏枭将信收好,默默回到周妍的房间,将被自己翻乱的东西又一一收拾好。他打开衣柜,那个放着周妍父母遗物的长匣子被她带走,取而代之的是几件做好还没来得及穿的衣服。
魏枭举着衣服,想象它们穿在周妍身上的模样。
床榻间摆着她惯用的熏香,身体翻动时暗香盈盈,好似她仍在自己身边,从来不曾走远。
魏枭抬起手,眼前仿若明月当空,拥他入怀。
不要过分在意周妍到底如何称帝的,毕竟折腰电视剧的剧情也是离谱的那类
不是故意黑化魏劭的心里活动,而是他作为一个乱世枭雄,这是必须具备的觉悟,他想称帝,其他都是敌人。
电视剧里我觉得还是把魏劭写的太片面和弱化了,全剧感觉他的狠都用在前期和小乔吵架的时候了。
魏枭是个恋爱脑没跑了,毕竟他们魏国都是情种,从主公到兄弟。
爱就是容易内疚吧,第一反应不是你居然骗我,而是心疼你要默默承受多少痛苦。
别担心,是个甜饼。
作者有话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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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1章 第 11 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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