时至深夜,夜空不见星月,低闷的空气宣告着即将有一场大雨要来临。在远离市区的郊外,爱丽丝驱车来到一个仓库,与一个等候在此的老头见面。
遵循着先礼后兵的套路,她也准备了身份暴露后的planB,这老头就是为她准备用于藏身的地方和伪造证件的人,准确来说他只是一个中间人,为她这类行走于灰色地带的人服务。
点着昏暗油灯的仓库里,她将一个巴掌大的黑色布袋扔给了老头,后者立刻打开一看,里面是闪闪发光的一堆宝石,收下报酬后他诡异的笑着:“爱丽丝,我可不想失去你这么一个大方的好主顾,所以我提醒你一句,那个男人牵连着几个大人物,他早晚会为你带来灾祸。”
爱丽丝冷冷的瞥了他一眼:“别管他的事,更别管我的事。”
“是的,如果不是你委托的学者死在了维也纳的家里……”
他的话没能说完,因为女人苍白的手指已经掐住了他的喉咙,他几乎无法喘息,只能发出嘶哑的嗬嗬声,在他那张苍老的脸逐渐涨红时女人还不紧不慢的说道:“你在调查我……”
她松开手,将空气归还于他,后者大口喘息了几下后抬眼看向她,他的脸上没有恐惧也没有愤怒,因为他太了解这个人了,她只会色厉内荏的威胁却不会真的痛下杀手,否则那个学者就应该死在她的手中,而不是连她自己都感到意外。
老头说道:“只是因为那个人是我的朋友……我发现他在临死前的最后一项工作就是为你破译一本古老的书籍,但具体是什么东西我并不知道,东西早就被洗劫一空了,但我想你应该会知道。”
爱丽丝默然,那就是当年她在埃及要找的死亡之书……她没有对九头蛇说谎,东西本身确实没能带出来,但是她看过那上面的内容,她有过目不忘的能力,就算是二十年后的现在她也能将那本死亡之书复制出来,但那上面尽是古老的象形文字,所以她委托了一名学者破译,那个学者耗时数月才将东西交给她,这件事之后不久她就决定去找冬兵,更不知道学者已经死了。
但她依旧不知道书上的内容是什么……因为学者将译本写成了希伯来语,这是属于犹太人的古老语言,她根本没有学习过,这件事就暂且搁置了。不过她曾经亲眼看见过古埃及的祭司复活,而传说中也有法老永生于金字塔中的故事,所以猜测这本书记载着的是死亡与复生的法术。
那是谁杀死了学者?九头蛇吗,还是其他的什么人?因为那本书本身就有着巨大的价值,如果是学者自己泄露了消息,所有势力都可能去抢夺。
她没有对老头提起任何信息,只是将他说的话还给他:“最后的警告,别管我的事,否则早晚会给你带来灾祸。”
临时的藏身地点是一处闲置已久的别墅,富人区环境清幽并且少有闲杂人等,等她驱车返回时已经下起了雨,事已至此她也懒得撑伞了,从院子走进房子的中间淋了会儿雨,黑色的染发剂有点溶解了,丝丝墨水顺着她的脸颊滑落。
去洗澡之前她先去卧室里看了一眼被扔在那里的冬兵,一个不再冷酷无情的冬日战士无法成为威胁,而她不是在沉默着死亡就是在沉默中爆发,所以毫无疑问结果是她赢了。
普通的绳子或者手铐对于超级士兵脆弱得像是玩具,所以她用早就准备好的钢索捆住了他,双手绞在背后的男人此时坐在地上,他的头顶就是同样被钢筋封死的窗户,察觉到脚步声,男人抬头看了她一眼,除了脸上新添些淤青血痕外没有大碍,爱丽丝也不可能对他下死手。
凌乱的黑色长发有些遮挡住了他看着她发愣的眼神,墨色的雨水顺着女人苍白的脸颊滴落进柔软的地毯中,他的脑海中似乎闪过了一些新的片段,让他喃喃的问道:“你叫什么名字?”
不是丽贝卡、也不是AM03768,她应该还有一个自己的名字,他应该知道却怎么都想不起来。
爱丽丝犹豫了一下,说实话她已经很累了,而接下来也不能休息,她本打算先把他晾在这里,反正超级士兵饿几天又饿不死。
……如果他还是一件锋利的、冰冷的凶器,她当然可以毫无芥蒂的这么做。可是看他现在的那副样子,昏暗的灯光下那双蓝中透绿的眼睛如同一潭死水,偶尔被名为回忆的风吹起一些波澜,露出的也只有迷茫、痛苦与矛盾。
无论如何,她不该苛责他什么,这个可怜的家伙已经一无所有了。
“爱丽丝,我的名字是爱丽丝。”在离开之前她轻声说道。
男人沉默着,窗外雨声哗然,但他在卧室里依旧可以听见淋浴打开的声音,直到二十多分钟后停止。等女人再出现在自己面前的时候,她那头未干的湿发已经恢复如初成紫色。女人穿着洁白的浴衣,身上尽是沐浴后的香气,而他的身上仍旧沾满了血液与灰尘。
爱丽丝俯身,抬手用指尖捏着他的下巴迫使他抬头看向她,感觉到他的目光扫视过自己脖子上的项圈:“九头蛇给我的礼物,质量要比送你的那个好多了。”
她知道冬兵的金属臂损毁更换过,而她的项圈虽然几经升级却都是实验人员为她更换的。捏着他下巴的手向下来到肩颈处,指尖透过粗糙的衣料可以抚摸到锁骨清晰的走向,血肉之躯最终横断在被改造的肩膀,她能感觉到触碰着的身躯一瞬间紧绷起来,他的眼神仍无敌意,这是身体本能的反应。
就像是巴普洛夫的狗,她忽然想到,但其实带着项圈的才更像是狗吧。
“这和我一开始想的不一样。”她的指尖轻轻抚摸着他的身体,就像是在抚摸一件艺术品,明明是在卧室里,而她刚刚沐浴,彼此之间的氛围却没有半分旖旎,“我以为可以维持着伪装接近你,就像每一个经典的女孩温暖男孩的故事。但你始终在疏远我,如果没发生这个意外,也许随时你就会从我的眼前消失。”
她的目光扫了一下紧紧缠绕的钢索:“也许这才是更契合我们的做法。”
所以她浪费了两个月的时间吗?不,至少她可以确定他不再是冷酷的冬日战士,可以放心的把人交出去——
“等这边的事情处理结束,我送你去找史蒂夫,他会想办法的。”
男人轻轻皱了一下眉。
“不用担心,就算你还没有想起,就算他从没有认识过你,史蒂夫罗杰斯也会帮助一个无辜的人洗去莫须有的罪名,他就是这样的一个人。”
无罪之人应该还以清白,而有罪之人还是快点跑路吧。
她笑了笑,随即俯身的幅度更大了,男人已经可以感觉到她身上传来的湿热气息,他没有避开,抬眼直视着几乎要触碰到自己鼻尖的女人。
“在刚刚脱离控制的时候,我茫然而迫切的寻求着一些东西,一些能让我感到好受的东西,后来我总结出那是阳光、美食还有……”她的指尖又捏起他的下巴,半阖着眼,几乎快要亲吻下去。
但也只是“几乎”而已。
她松手然后起身,“我又不是心理专家,只能用我自己的感受往你的身上套,然而你并不需要这些。”
空调被她调到了最低温度,在运转半小时后卧室里已经不能用凉爽来形容了,但对于他们这样的人而言这样的温度距离冬眠还有很长的一段距离。
她关了主灯,只留一盏光线微弱的台灯亮着,她也不打算睡了,眼睛一闭都是杰森,虽然那些应该是恶魔一类的东西,但肌肉与骨骼断裂的声音还有喷出血液的触感都与常人无异,而她还没有修炼到砍人如砍菜的境界,她需要自我调节一下。
在上床之前,她在可怜这个男人和不给自己找麻烦之间犹豫不定,试探着问道:“如果我帮你解开绳索,你会逃走吗?”
男人只是幽幽的看着她,没有回应。
“其实你说‘不会’我也会信的。”她知道自己有什么毛病,谎话多说几遍她就会当真。
最终她还是没给自己找麻烦,在扔给他一条毛毯之后慢悠悠的上了床。
房子外雨声不断,希望天亮之前可以停下吧,明天还有很多事情要做。
有着天然的白噪音在耳边,爱丽丝逐渐困倦,她瞥了一旁的男人,发现他居然睡着了。
就这种警惕性?九头蛇知道了会哭吧。
是不是应该把他喊醒说“你这个年纪怎么睡得着”?转念一想还是算了,他这个年纪正常都应该快长眠不醒了。
她好像也一样……所以还是睡吧。
放弃抵御困意,女人也很快进入了梦乡。
点击弹出菜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