阿拓第一次看到诸葛承的时候是在晋阳城的城门外。
那人一副不穷也不富的汉人普通人家书生打扮,脸倒是没怎么看清,因为那位跪在地上哭得一副嚎啕模样,嘴里断断续续地呜呼又哀哉。
单单如此的话其实也没什么特别,自从八王之乱后中原这片地界上王侯将相都是一个个生了又死,就连国也是建了又灭。这样的乱世里,人的性命不如草芥,这哭丧的自也是随处可见。
可这位哭丧的,既不披麻戴孝,身旁还蹲着个比人还高的木马,那木马的头还能随着他哭丧的节奏一摇一摇的,这就让阿拓不禁在那直直地盯着看了。
过了一刻来钟,见那人还是在断断续续地哭,阿拓终于忍不住走上前,他按捺下自己对那只机关木马的更大兴趣,慢慢地蹲下身体凑到书生跟前,多少有点小心地问道:“你在哭谁?”
诸葛承一向认为自己是个性情中人,笑就尽情地笑,哭也忘我地哭,只唯独这一次事后想来后悔得很。
可当时当刻的他哪有想那么多,听见有人在问自然就抬头看向对方,泪眼朦胧间只看见一个剑眉星目的少年,虽然脸上努力地装作一副肃穆同情的样子却盖不住眼睛里的微微笑意。
这人身上是一副不同于汉人的胡服短打,可是眼下的中原混着各种各样诸葛承听过和没听过的部落氏族,南边来的人还是搞不清这到底是哪族的打扮。
“你是胡……人?”
“鲜卑人。该你回答了,哭谁呢,这么伤心。”
“刘都督。”
“谁?”据阿拓所知,现今驻守晋阳城的都督既不姓刘,当然也还没死,用不着别人哭丧。
“刘越石,刘都督。”
“谁?”倒不是阿拓孤陋寡闻,他倒还真的知道一个叫刘越石的,可如果是那位的话问题就更大了,于是他又问了第三次,“谁?!”
“刘越石刘都督,并州刺史,广武侯刘琨!”诸葛承也是有点火了,这个鲜卑人竟无知至此,真是白瞎了一副好皮囊,终究也是个腹无经纶的货色。
阿拓扑哧一声在一个哭丧的人面前笑出来了,他又仔细地瞧了瞧人家,有句形容美人哭泣的话叫梨花带雨,但面前这位虽然仔细看的话的也能够上一句美人,却只哭出了一副雨打沙坑的狼狈样子。
诸葛承不但眼睛肿了,鼻涕还挂在脸上,哭过的眼角加上生气,红的好像透了一丝薄血。因为嚎地太过用力,都沙了的嗓子混着重重的鼻音,硬是把一句单纯的责问说出了点嗔怨的味道。
反正笑也笑了,阿拓干脆更直白地扯起了嘴角的弧度:“怕你不知道,你哭的这位,死了几十年了,都差不多是个古人了。”
“古人就不能哭了吗?”
这倒是个阿拓从未思考过的角度。
“倒也不是,可是这位你怎么哭都没用,哪怕从你生下来那刻就往这赶你也赶不上丧期,更何况他又不是死在了晋阳城。”
“我就是哭我生得太晚,等我把家传本事刚学了个囫囵赶来的时候,他刘越石早就不在晋阳城了。若有我在,何至于此。是承生得迟了啊,错过了我的中山刘都督。”诸葛承说着说着又是一阵伤心,手掩着眼睛又揉了起来。
“什么?”阿拓是越听越糊涂,“你这痛悔的样子就好像有了你这晋阳城就不会丢了一样,你哪位啊?”
其实也不怪阿拓听不明白,因为纵使是宁静致远的诸葛家,也敌不过十七八岁少年时的浪漫轻狂。
在诸葛承的想象中,他与能聊得上话的同龄人之间的初次见面总应有些基本的端方场面,从互通姓名到谈及志向,哪怕对面是个鲜卑人,也该留下点好歹能在长大后让他可以吟上两句的美好回忆。
只可惜这边他自己哭得乱七八糟,对面那少年又笑得莫名其妙,于是一阵乱糟糟的对话后,就再没有了可以让诸葛承学过的文雅辞藻上场的机会。
“我叫诸葛承,字怀祖,先祖南阳诸葛氏,汉……晋人。”诸葛承直白地做着自我介绍,只在汉晋之间略微犹豫了一下。
“我叫阿拓,嗯……鲜卑人。”阿拓没有诸葛承的那一串报家门,嗯了一阵后就把鲜卑人再说了一次。
“原来你是诸葛氏——”
武侯的名声即使是在胡人各部也算是家喻户晓,那大约是满足了一位帝王对于一个完美臣下该有的全部要求和想象。
可是阿拓歪着头又看了看眼前的诸葛承,收了眼泪后除了比之前更好看了一点以外似乎并没有太多能臣明相的影子,倒是忠心这点是看出来了。
“所以你是来哭你的中山刘氏?”
“我主要哭的是他的仁义勇武和忠贞不屈。当然,刘氏就更好,中山刘氏简直不要太好。”
“你还真就怀祖啊。”阿拓没想过路上能随便遇上一个这么有意思的人,有意思到他差点忘了一旁本来更感兴趣的木马,“这就是那个……你们汉人的机关术?”
“咦,你一个鲜卑人倒是挺了解我们。”
诸葛承对着身边的木马打了一个手势,原本乖乖蹲着的木马像是一匹真马那样开始活动关节站起身来,它踏着木质的蹄子走到阿拓跟前,在他无比惊讶的表情下重新蹲下后摇了摇头。
“这是诸葛家传的木牛流马,我组的这个我管它叫小魏。”
“曹魏的魏?”
阿拓大概已经了解了诸葛承这一整套怀祖的流程,那可真是该到的角色该走的过场该有的仪仗一个不落下,只是选的演员多少有点不称心,于是连着阿拓这个本不相干的也有点难受起来。
“怎么给你自己的马安了个敌人的名?”
就这么一句提问,诸葛承对眼前这位少年的观感从欣赏到不悦接着直接飞升成了知己。他在家时家里人就觉得他多少有点魔怔,他们家祖宗的确很了不起,可把祖宗传下来的家学本领好好学成就行,没必要把自己祖宗的一生轨迹都跟着复制一遍。
可是诸葛承也不知是天生浪漫还是年少心大,被长辈们取了个怀祖的字还不肯知足,还总把这么一番话挂在嘴边当成这么做的理由。
“一个诸葛家的人人生最大的幸福,就是跟一个贤明武德志在天下的人成就一番事业,那个人最好是姓刘,然后再跟一个值得尊敬却又不得不打的对手斗上一场,那个人最好是叫魏。”
诸葛承这句话说得那叫一个神采飞扬,于是阿拓内心也跟着升起了一种莫名其妙的期待感。
“我也许能择一位姓刘的明主,却没法让自己的敌人改名称魏,所以只能叫自己的木马小魏了。”
”
注:
晋阳城:今山西太原
刘琨:字越石,西晋名将、音乐家、文学家、政治家,闻鸡起舞他占一半,胡笳退敌是他本人,这人是中山靖王之后,也就是和刘备有点沾亲带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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以下是同世界观明朝的故事预收求收藏,讲的是万历年间中日朝三国明争暗战的“三国演义”,看三位能知天命的阴阳家传人如何互争国运:
三生怨文案:
公元1582年,大明万历十年,日本天正十年,朝鲜宣祖十五年。
“过来给你们介绍一下,这是阿兰,来自倭国,以后在你们师兄弟里排行老二;这是李晖,来自朝鲜,排行老三;这是你们的大师兄,张静修。从今往后,你们就是鬼谷阴阳家的人了。”
“照你说的我们已经入了阴阳家,那阴阳家是干什么的?”
“看命。”
“怎么看?”
“和圣灵神魂相连,借他们的眼睛看。”
“那我们又该选择哪位圣灵呢?”
“阴阳家有五行终始说,华夏土地够广博,撑得起五行循环,选哪个五德圣灵都可以适用。倭国和朝鲜地域小,地形单一,五德你们只能选其一,所以要与自身的国家的属性契合才好。”
于是因为朝鲜崇白敬虎,李晖顺着国运取了金德白虎。
日本身为日出之国,阿兰顺应国运选了火德朱雀。
至于张静修,把圣灵让给了师弟们先选的他,没有大明朝本身的火德可选,就退而择了能生火的木德青龙。
公元1592年,大明万历二十年,日本天正二十年,朝鲜宣祖二十五年。这一年,日本入侵朝鲜,壬辰倭乱爆发。
又是这三个人,只不过身后还有他们各自的民族,一个奉行事大主义,一个崇尚以下克上,一个习惯大国思维。
又是这三种国运,只不过背后还有天道规则带来的相生相克,木德能旺火,火德又克金。
于是在各种利益交错,规则交换之下,留在那片土地上的,除了战争过后的尸横遍野,还有三种不同的怨恨——
“我们难道还不够伏低做小吗?!为什么最后明明是你们两方的争斗却要我们来付这么大的代价?!”
“你又懂什么?你们天生命好,这么大片的土地都是你们的。你们生来就什么都有了,当惯了老大的人又哪里会懂我们的苦衷?!”
“我不管你们现在是怎么想的,我只提醒你们一句,我们从不欠你们什么。”
一生二,二生三,三生万物。
一生妄念,二生恶斗,三生怨。
作者有话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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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章 第 1 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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