本来就已经互相认识的两边终于借着这个场合重新介绍熟络一番,见气氛不错后刘肃民安排众人一一入席,祝公子早就已经派人备下了一席丰盛的酒菜,刘肃民端起自己面前那杯酒起身对着众人一番示意。
“今日诸位赏光来我刘府一同参与这次家宴,我刘肃民着实感激不尽,这第一杯酒就算我尽家主之谊,敬诸位。”
“刘兄客气。”谢灵运三人立即举起酒杯回敬了刘肃民。
“诸位也明白,自谢兄来了咱们姑孰地界,咱们这些世家子弟之间就有了颇多误会。如今想来,完全就是少年轻狂意气用事,各自任性而不自知。好在上一次惊动各方见证的比试里,我们也算是不打不相识,这绕了一圈到了现在,总也不算太晚,能和谢兄王兄这等风流人物结识,我们几个也不算被人白白看了笑话。从此姑孰地界之上,我等之间只论交情,再无胜负。”
刘肃民也算是个善于交际的,这几人之前当着周围几乎所有世家子弟的面被完胜的记录被他轻描淡写三言两语之间变成了一段佳话。而他们自己也从故事里那个完全的丑角变成了知错能改的励志人物。
“那就依刘兄所言,过去执着胜负之事就让它过去罢。细细想来,我也确实有诸多不当之处,不怪大家当时看不惯我的言行非要赢我一遭。谢灵运今日就先自罚三杯,今后若还有傲气失当之处,还望几位多加海涵。”
“哪里哪里,谢兄都自罚了,那我们兄弟几个就更加没有不罚的道理,来来,我们陪你满饮此杯。”刘肃民那边一看谢灵运自己开始喝了,立即起身也要开始跟。
“各位痛快!”谢灵运几杯酒下肚后豪气顿时,“少年轻狂就是要这样,肆意爱恨,快意恩仇,天下再大又如何?我胸内自有山河,无处不是家乡,四海皆是朋友。天地见证,今日我与诸位不醉不归。”
谢灵运说话间周身开始有白气旋绕,这是学了一辈子儒教经典的学子们做梦都想达到的状态。
“这是天地浩然正气?”刘肃民如果之前内心还有一点点不甘,在看见这些白气后也是彻底消散了,“想不到谢兄随口一句就能叫来天地正气相证,不愧是我等才子们的榜样啊。就连朝中大员执大礼办大事的时候很多都请不动的浩然正气,被谢兄用来见证与我等的对饮,我等要是今日敢不舍命陪君子的话,那以后在天地面前都抬不起头来。”
“今日我府上没有外人,无人可见我等狂醉的丑态,若需要地方歇息,将军府上各处厢房各位随意挑选。有谢兄上请天地的豪气在前,又有刘某寒舍保驾在后,诸位要是再不趁如今年少彻底放肆一回大醉一场,那就真的枉自来人间走一遭了。”
有了谢灵运和刘肃民带头,在座包括阿拓和毛小豆在内都开始豪饮,配合着一桌好酒好菜,形态举止不再拘束,年轻人一旦抛开规矩,地上酒坛都不知道空了多少。大家喝醉了也不介意,随便找个平整地方合衣一躺,四仰八叉地睡得好不惬意。
待到夜深时分,现场最后还能挺着的也就刘肃民和阿拓这两个武功好的,不过阿拓毕竟年纪小,最终还是先站起来摇摇手示意喝不了了,自己摸到毛小豆身边也是往地上一躺就算完了。
“哈哈哈,文采我不行,但是姑孰喝酒我还是第一。”
终于满意了的刘肃民看着周围这一堆横七竖八的公子们也不介意,他自己都懒得再去找张床了,于是就近踢了踢某个睡姿豪放的公子,示意他给自己腾点地后,也在那片新空出来的地方就地睡去了。
116.
“行了,人都睡了,你就别装了,再睡下去天就真的亮了,还找不找密账了。”
谢灵运被人拍了拍身体,睁开眼睛时看见毛小豆和阿拓两人一左一右站在两边看着他,他算是这场里倒得早的,所以真的是借着机会小睡了一会,这会还有点睡眼惺忪的。
“嗯,看起来我画的醒神符相当好用,下次拿这个和人拼酒,我看谁能赢我。”坐起身的谢灵运伸了个懒腰看着周围睡得雷打不动的众人,“你确定他们不会中间醒过来发现我们不见了?”
“嗯,我起来后又用律令术加了一句,明日午前绝对不可能有人会醒来。”毛小豆解释了一句,让谢灵运可以放心。
“法家的律令术、道家的醒神符,儒家的天地正气,这几个要是知道我们为了让他们睡这一觉花了这么大的力气,大概也就不会不甘心了。”这场酒宴里出动的阵仗也算是让阿拓开了眼了。
“也是多亏了灵运上来就拿浩然正气来见证了,他们一点疑虑都没有,不过你在骗人的时候居然敢祭出浩然正气,孔孟二圣没因为这个当场把你逐出门墙也算是两位先师有教无类了。”
毛小豆这会心情不错,一边走出屋子一边还有心思和谢灵运开玩笑。比起阿拓初见时那个眼里只有军务规矩的毛小豆,这几个月和阿拓结伴的长途旅行让他身上多了很多的人气。整个人身上终于有了他这个年纪的青年人该有的一些放松。
“子曰:言必信,行必果,硁硁然小人哉。”谢灵运兴致一来,一边念一边摇头晃脑,一副典型酸腐书生的样子,“我这是为了查刘毅将军有没有通敌叛国,二圣他们老人家若泉下有知,非但不会恼,还会夸我懂得变通呢。”
“行吧,你君子我小人,咱们从哪开始查?”毛小豆也懒得和谢灵运纠缠,出门后就对着阿拓问了一句,后者看他们一提孔孟二圣就自己先出来开始观察地形了。
“那个方向看起来像是主屋,刘毅的书房应该会在附近,我们先去书房看看。”
抚军将军府虽大,但是建筑格局并没有什么与众不同出人意表的地方,所以这三人没花多久就找到了刘毅的书房。在各自施了点手段解除了刘毅布置在门口的一些警戒措施后就大摇大摆地进了书房开始分头搜查。
“我这边没有,都是些正常公务书信。”毛小豆率先查完了他负责的那一块。
“我的也是,里面还有好些公务都是最近经我手的。”谢灵运那也没有。
“我这都是些一般的书籍还有兵法什么的。”
三人皆无所获,看来书房的明面上是不会有了,不过本来他们也没指望能这么简单就找到密账,所以也并不失望。
“你们俩退开些,我来看看这间房里有什么密格。”
毛小豆进房时就在内心中对比了一下里面房间的排布和外面整间房子的大小,凭他父亲教的一些简易法门来判断,这间房子里并没有什么能容人进出的密室,那剩下的可能性就是那种盒子大小只能放点散碎物件的密格了。
“幻·时·溯。”
毛小豆看剩下两人已经退到房间角落后,自己走到房间正中心又再度使出了曾经用过的这一招。阿拓这种经历过一遍的人此刻没什么惊讶的,只是在留意房间里出现的刘毅幻影有什么特别的动作。而谢灵运这种第一次见法家手段的,看见自家顶头上司突然出现在眼前时吓得惊叫一声,好在现在府里的活人都睡着了,也没人理会他的大惊小怪。
毛小豆一口气回溯了大半年的量,从年初北边南下劫掠开始,这场交易至少是在那里开始的,若书房里有密账,刘毅必然需要拿出它来记点什么。
“怎样?看出点什么没有?”过了大半年,如今毛小豆用这一招也比当时在那个小村里时熟练了很多,至少阿拓没看见他有太明显的消耗。
“没有,都是普通的在书房里会做的事情,没有开密格的片段。”知道自己需要在这些画面里盯点什么的阿拓自然地回答了毛小豆的疑问。
“那就麻烦了,要么就说明这座府邸里建有专门的密室,要么就干脆没有这本密账。”毛小豆叹了口气,事情果然没能像一开始那么顺利。
“你们既然那么肯定他做了那种事,不太可能没有密账。”事到如今,虽然谢灵运没有亲身经历,但也相信了毛小豆和阿拓的为人,这种事情他们说是一定就是刘毅有问题,“你们法家这个显影的办法是需要点什么来支撑的吗?”
“最好是这段事情发生时周围人情绪激烈一点,这样影像也会清晰一点。”
“那等我一会,我给你画个问心符,这本来是用来引动人心的七情六欲的,我没有对着周围的景用过,但说不定也能牵扯一点情绪出来呢。”
“行,那你快画。我们待会去这府里最中心那处四通八达的廊桥那边再用一次,看刘毅平常除了自己的书房卧房,还去哪处比较多,那里就有可能会有密室。”
谢灵运画符的动作很快,不过半刻之后这一行三人就挑好了再次回溯影像的地点。
“嗯,就这边吧,这里路过的人太多,到时候影像出来的时候大家都要仔细盯好了。除了去主屋那边的以外,我们三人一人各负责一边,看看刘毅的日常行动有什么反常。”
“行,先让我拍了这张符。”
谢灵运一个甩手将那张问心符黏在了廊柱之上,用来对人的符篆黏在木头之上自然是死气沉沉毫无反应的样子。不过谢灵运并不气馁,他示意毛小豆可以开始了。
“幻·时·溯。”
随着毛小豆又一次三字律令一出,走廊里开始出现密密麻麻的人的幻影,而那张本来没有反应的问心符此时突然无风自动起来。于是一些不重要的人的身影渐渐变淡,而相对重要的人物的身影又变得清晰起来。他们三人一人一边认真地看着这些影像,直到毛小豆再也撑不住原地跪下为止。
“德衍?”
回过身来的阿拓还没来得及过去查看毛小豆的情况,就看见他自己撑着廊柱又站起身来了。比起毛小豆略显虚弱的语气更吸引阿拓注意的是对方语调里明显的兴奋。
“找到你了。”
注:
子曰那句话出自论语,它的解释后世有点争议,不过我这里取的意思是一般的解释,就是你如果不顾任何前因后果时下环境,只一位注重履行承诺的话,那也只是不算太高明的普通人行为,孔子也是有过说过话不算数的经历的。
作者有话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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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81章 第 115.5-116 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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