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3章 第十三章:葬礼与钞能力

第二天,无处可去的明月参加了乾赤音的葬礼。

凌晨的时候,醒过来的加藤一家和偷摸进来的小偷打了起来,两边都伤得不轻。加藤先生的脑袋被人用刚棍开了瓢,躺进了医院。加藤太太报了警,向警察说明月伙同小偷偷走了他们的两千五百万。

然而沾有药的酒杯早就被摔碎撒到河里,从保险柜里拿钱时她全程带着手套,没有留下任何指纹,反而摸进来的小偷们总有几个笨蛋把指纹留在了上面。再加之加藤英士在她脖子上留下的伤痕,他的指甲里也确实找到了DNA相符的皮肤组织。除此之外,没有确切的证据,警察无法从明月这边下手。

被毒虫试图侵犯于是拿花瓶砸晕他跑了出来,害怕回去会遭到毒打,以逼迫她放弃父母财产的继承权,所以一直躲在外面不敢回家。没有比这更凄惨又合理的借口了。

毒虫被抓进戒毒所,加藤夫妇住在医院。离下个月没差几天,打手们会准时上门来收债。不过怎么应付他们是加藤夫妇该操心的事,和明月一点关系也没有。

美中不足的是,警察追查到了九井一被抢走的八百万,抢钱的不良没怎么盘问就将九井一供了出来。警察立刻找了过来,这时候乾青宗主动找到警察自首,承担了一切罪责,最后以盗窃八百万的罪名进了少年院。

遗体被带回乾家,灵堂上,九井一站在乾赤音的遗体旁泣不成声,一遍又一遍的说‘对不起’。

“很痛苦吧?至今为止终于解脱了吧......对不起,赤音,要是我有足够的钱......还有阿乾的事,对不起......”

虽然不相互认识,更没说过话,但一个青春靓丽的女孩不得不在十六岁截止生命,即便是陌生人也会感到怜悯和悲伤。

哪怕是死亡,乾赤音也没能摆脱包裹在全身厚厚的,密不透风的纱布。她被包的只露出眼睛,眼皮上爬着虫子一样的红色烧伤痕迹。明月觉得她像一只被茧裹住的蝴蝶,原本能在最好的年级好好学习考大学,但一场意外导致破茧成蝶失败,于是她短暂的生命只能在十六岁终止。

女儿死亡,儿子进了少年院,这对乾家父母来说是一个非常沉重的打击。

乾太太悲痛欲绝的哭嚎着,手上端着生者能给予的最后体面。她走到遗体旁,和其他亲戚们合力为乾赤音套寿衣。整个过程她的手都在哆哆嗦嗦的颤抖,眼泪哗啦啦从眼眶里泛下,把寿衣上华丽的花纹打湿成暗色。

明月悄悄走了出来,独自坐在来宾席上最偏僻的位置。

一整晚精神高度紧张,好不容易从加藤家手下逃出来,又要应付警察的盘问,明月感到脑袋昏昏沉沉,现在她只想睡。然而喉咙处又传来被刀割裂一般的疼痛,尖锐的刀割感从喉管往声带处冲击,让她痒痒的想咳嗽,稍微有一点咳嗽的动作却又痛的想呕吐。

她就这样低头坐着,一句话也不说,活像一个为朋友离去为感到伤心难过的来客。

灵堂那边起了冲突,乾家父亲情绪激动的拎着九井一的衣领,大声地咆哮,还试图朝他挥拳。乾太太和几个亲戚死死拦住了他,她哭着说了什么,乾家父亲也万分悲痛的低下头捂着脸,流下眼泪。

不知这样脑袋发胀的坐了多久,突然明月感到有人站在她面前,好像在说些什么。勉强睁开了眼睛,站在她跟前朝她鞠躬的是乾家父亲。

“多谢您,明月小姐!我们从医院那边得知您为赤音捐赠了一千万的医疗费......乾家还不了全部,这里有三百万,请务必收下!”

喉咙在微微泛疼,明月连忙站起来也鞠躬回礼,张了张嘴,她困难的发出了几个音节。脖颈处的青紫掐痕在她脱下兜帽卫衣后被众人一览无余,加上有警察找过来,众人心照不宜。

这个成年男性的悲伤无法掩藏,他声音嘶哑不停对着明月鞠躬道谢,固执的将一张银行卡塞到她手里。明月只能接过。乾太太也走过来,她的眼泪就没停过。她拥抱明月,说了一大堆感激的话。明月尽力安慰这对白发人送黑发人的父母,过一会儿,葬礼正式结束。

*

葬礼结束后,按照她本人的要求,明月立马办理好相关手续,住进了横滨的设施,跟伊佐那和鹤蝶成为住在隔壁的室友。

设施的大人帮她去原来的家里收拾了行李,因此明月的床上铺上了厚厚的被褥。收拾好房间,往被窝里一趟,巨大的困倦席卷了明月的神经,她很快进入了睡眠。

不知睡了多久,意识慢慢清醒,对周围世界的感知也逐渐变得敏感。明月老感觉有人在旁边窸窸窣窣的做什么,额头传来凉意,脖子上好像被涂上了凉凉的液体,弥漫着一股药味。她睁开眼睛,费力的抬起头,发现是鹤蝶拧干了毛巾,正在给她擦脸上的汗。

“你醒过来啦!”鹤蝶很惊喜。

头发油乎乎的黏在脑门和后脖颈上,痒痒的很不舒服。明月坐起来,“我不会又睡了三天了吧?”

“没有没有,你睡了一天半。”鹤蝶说着,放下手里的湿毛巾,给她倒了杯水。

“你睡了后,吃饭时我来叫你,但你怎么也叫不醒。后来你开始发烧,头很烫,我告诉了设施的大人,他们说你只是受到惊吓才会发热,用不着去医院,睡一觉出出汗就能好。”

想想也是,一个孤儿,还是有偷盗嫌疑,被警察盘问过的孤女,设施的大人们对她漠不关心,甚至避之不及也能理解。

“鹤蝶,有感冒药吗?”

“有,你等会儿,我拿过来。”

鹤蝶跑出房间,去隔壁翻箱倒柜。明月感觉到脖子上黏糊糊的,伸手一摸,是棕色的液体药膏,药效应该是活血化瘀,因为她摸到原本清晰能见五指的掐痕消了肿,喉咙也没那么疼了。

很快鹤蝶把药带了过来,一边倒热水冲药,一边小声嘟囔着:“......其实明月你烧得很厉害,额头摸着烫手。但是无论我去找他们多少次,大人们都不肯带你到医院里去......”

“那院长奶奶呢?”

明月随口问了一句,回答她的是鹤蝶长久的沉默。

嗯.....有点奇怪。

将融化了的药水一口闷了,明月原本以为鹤蝶不会回答那个问题。正准备躺下继续睡,谁知鹤蝶忽然背着她,手指头纠结的抓着棉裤,一下一下地抓,揪得紧紧的又放下,看得出他在犹豫,思维迷茫宛如困兽。

“院长奶奶最近很忙,忙着为大家筹集生活物资......她回来后我跟她说了,她告诉我她忙不过来,让我找其他大人看顾你......”

结果一个大人都没来,只有你守在这?

明月没揭穿这个现实,她对这些情况见怪不怪,对自己面临的处境也心知肚明。

又沉沉的睡了一觉,再次醒来后身体舒爽了不少。收拾好被褥,浑身上下都冲洗了一遍,身体终于能四处自由走动。鹤蝶拉着她,把整个设施都逛了一遍,又告诉她这里的管理人员认个脸熟。不管他们见到明月后表露出什么样的表情,明月一直微笑着,任凭鹤蝶拉着她到处走。

又去了鹤蝶跟伊佐那的房间,他们住的是收拾出来的杂物间,两人睡上下铺。据说男生的房间大多很脏乱,这里却意外地被收拾好,很干净,被子也叠的方方正正。

时间算是春季了,天气还是很寒冷,她忍不住对两张床铺上铺盖的薄被褥皱眉。于是醒过来第一天,明月找了设施院长,为设施的孩子捐赠了价值三百万的物品资助,主要资助在被褥,衣物和吃饭方面。

钞能力很有效,‘黑川明月’这个名字收到了设施全体上下的好感,尤其是设施的大人们一改冷淡的态度,对明月热情又友好。

小孩子们最能察觉到谁在群体里的地位高,谁不能欺负。晚饭的时候,鹤蝶帮明月打好饭,找好位置,才坐下来就听见隔壁桌往这边看了好几眼,声音不大不小的讨论。

“‘黑川明月’,她和那个讨厌的黑川伊佐那同一个姓呢,不会是兄妹吧?”

“不可能,你看他们长得一点都不像。”

明月原本以为设施的饭不怎么样,不知道是不是她捐款的原因,她个人认为现在的还不错。于是她心情颇为不错的听着这些人讨论,眉头都不皱一下。

“黑川,黑川,姓黑川的都讨人厌!”

“干什么这么说?那个女孩子明明长得很可爱......”

设施是个小型社会,这里的孩子每一个都会看人眼色。天真单纯的傻白甜只会沦为垫子,如果不想当那个垫子,就只能反抗那个想把你当成垫子的人。

“话说黑川伊佐那还得多久才出来?三年吗?”

“没有吧,我记得是被判了两年。”

“这么短?真希望他在里面关一辈子。”

说这些话的家伙年龄和明月差不多大。鹤蝶非常听不得人说伊佐那的坏话,他的脸色已经很不好,明月拍拍鹤蝶的肩膀以作安慰,示意他不要和他们起冲突。

生活安定下来后,明月突然发现,最近她既没有给伊佐那写信,也没有去少年院看望他。

有点想他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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