场地

99.

场地抬起头，有点莫名：“我备注的就是‘Mikey’啊？”

他掏出手机，打开通讯录往下划了划，递给一虎看：“哝。”

一虎将信将疑地接过手机，看了一眼之后大怒：“这是Mikey吗？！这是Monkey啊？？你英文课到底在学什么？？”场地有点委屈：“这能怪我吗？输入法自动跳出来的嘛。话说你的手机怎么办啊，去买新的吗？”

哦对。一虎才想起来自己的手机丢在那条小巷子里。他有点懊恼地拆开一次性筷子搓了搓：“吃完再说吧。”

Zasu在等拉面晾凉，闻言抬头：“要不我带你去找个人？在他那里买电子产品好像有好多折扣。”一虎夹起拉面塞进嘴里：“真的假的？娘们脸你从哪认识这么老些人。”

“寸头猴闭嘴。嗯、说来也巧，我刚搬来日本住的时候还不住在现在的房子里，和那个朋友算是邻居呢。那孩子和他姐姐一起住。他的姐姐是个很温柔的女孩子，看我一个人在异国生活就处处照顾我，偶尔还会给我送早饭。有一天他家里不知道为什么起火了……”Zasu突然停下了。

“……这还真是。”场地不知道该说什么好。

“嗯？你误会了吗？他们都还好好地活着哦？”谢蘅之没想到自己只是想试试看面条的温度，就让场地起了误会。

“火灾发生的那天，我和一个叫做可可，额大名叫什么我现在有点想不起来的男孩子一起冲进去把他们带出来了。青宗、就是我想带你去找的人的名字，他的姐姐叫赤音，都是很好听的名字吧？青宗被救出得很及时，只是脸上烧伤了一块，赤音情况就没有那么好。我当时要是能再快一点就好了，赤音姐也不用多受那么多苦。”

他不再讲话，“差不多到了可以吃的温度了。”

一虎

100.

那个瞬间他其实是很佩服娘们脸的。虽然轻描淡写，但是真正冲进火场救人、而仅仅是作为一个邻居，这样的勇气和好心肠他不认为自己也具备。

拯救比毁灭要难得多，更何况是一条活生生的命。

很久以后他跟九井一认识后才知道，在九井一为自己没有救出赤音姐而跪地痛哭的那一刻，还在上国小的谢蘅之如同天神降临一般抱着奄奄一息的、比他高出一大截的乾赤音出现，整个人灰头土脸的，头发也被燎得参差不齐，一点没有平时整洁的样子。

即便如此。他仍小心翼翼地抱着赤音，手没有一丝颤抖。看到痛哭流涕的可可，他出奇冷淡地安慰，让他不要害怕——救护车早就已经叫好，医护人员马上就能到。

救护车上，可可看着医护人员剪下赤音的衣服，露出被烧得血肉模糊、萎缩的皮肉。他心里一阵苦酸，扭过头不忍再看。但是谢蘅之却一瞬不瞬地盯着医生的动作。

“有什么需要注意的吗？如果要护理的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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赤音和青宗都被送进了急救室。

可可和谢蘅之在急救室外等待，过了一会儿，医护人员让他们去前台缴费。可可身上没带多少钱，尴尬地攥着拳头立在原地，谢蘅之在书包里翻了半天，才掏出来一张银行卡。

“家属……准备一下后期治疗费用吧。”医生的眼睛里充斥着疲惫和怜悯，四千万对于一个普通家庭意味着什么她不能再清楚了。那个可怜的女孩，正是花一样的年纪，可惜就要过早地凋零了。

听医生报出天价治疗费的时候可可感觉人生都灰暗了。

四千万？他无力地滑坐在地板上，眼泪不由自主地滴落，在地上洇出一小片湿痕。如果天上有神明，那能不能告诉他，为什么要这样对待他们？

他想大吼，想痛哭，但是医院混着消毒水味的寂寥走廊让他努力咽下了锋利得像刀片的痛苦。

“……现在在医院，不、我没事，是一个很重要的人……嗯，麻烦你了……”微小的声音传来，是谢蘅之在打电话。

没一会儿，一个穿着黑西装的白发男人赶来，替他们缴齐了那笔费用。

可可又惊又喜，狼狈地擦着眼泪，握着谢蘅之的手说这笔钱他一定会还上的。谢蘅之不置可否地点头，转头沉默地看着墙上的注意事项。

因为及时接受了治疗，用的也都是昂贵的特效药，所以赤音恢复得比医生预计得还要好。虽然经历了很长的时间，生命也几度垂危，但总算，总算是好起来了。

因为最后警方给出的结论是房屋线路老化引起了火灾、谢蘅之的监护人很快给他安排了现在的房子，生怕他也受到这样的伤害。

谢蘅之和可可常来看望赤音和青宗。青宗的烧伤没有那么严重，脸上的疤痕恢复完不细看也看不出。赤音则不同，因为皮肤大面积烧伤，痊愈的过程中反复感染，所以大部分时间都昏迷着，偶尔清醒的时候，谢蘅之就给她削苹果，切成兔子的样子逗她开心，再切成小块喂给她。青宗安静地坐在床边，等姐姐又睡着之后，认真地注视着他：“我以后一定会报答你的。”

谢蘅之把剩下的水果递给他，“是吗？报不报答我都无所谓，你的首要任务是照顾好赤音吧。”

可可注视着再一次昏迷过去的赤音，也下定了某种决心。

全身烧伤，恢复得再好也可能留下大块的疤痕和畸变。可可明显想到了这一点。他不好意思再让谢蘅之出钱，于是开始想赚钱的“路子”，来为赤音的植皮整形和后续的康复攒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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后来，赤音康复后，谢蘅之已经搬去了现在的房子。他和九井一、乾青宗不在一所学校上学，在这之后也没产生什么交集，只是逢年过节会互相发祝福的短信。不知道九井一从哪里搞到了他的银行卡号，还款每个月都准时地打到他的账上。

赤音做了植皮整形的手术，基本上恢复了健康时期的样貌，经过康复训练已经能正常生活。

这就是这件事，当下最完美的结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