水晶灯的光透过菱形窗洒在马路蒸腾的热气上，这里刚刚下过一场雨。在阴暗的角落有几只小老鼠悄悄跑过臭水沟钻进下水道。

酒店大堂炽明的灯光打在光滑如镜的地砖上，亮得人眼花，不难想象衣冠楚楚的富豪们是如何交换酒杯谈笑风生。

苏熙禾拎着裙摆跑出来时，一眼就看到那个与这里格格不入的少年，白色外套在风中猎猎作响，沾染血迹斑斑点点，裤腿处还有干涸发黄的水渍。

“若狭？”

听到熟悉的声音，今牛若狭抬起耷拉的眼皮，旋即垂眸:“苏熙禾，你好慢啊。”

“啧。”苏熙禾翻个白眼，“我叫你等我了吗？我明明是叫的是真一郎！”毫无形象的白眼打破了她一身公主裙带来的距离感。

“阿真还在菲律宾找零件。”若狭歪着脑袋，“只能我来接你了，大小姐将就一下？”

真一郎是他们共同的朋友，曾创立一个暴走族叱咤风云，引退后开了一家机车店。

人生中最大的败笔大抵是告白失败二十次吧。

很不巧，其中有一次还是苏熙禾助攻的，对此她深表歉意。

看着若狭身边空无一物，苏熙禾脸色一变:“你不会是走路来接我吧？”

若狭打了个帅气的响指:“你猜对了。”

“你引退也不至于把机车也封印了……”苏熙禾明媚的笑脸立马垮掉，声音也越来越小，“我可不想一直拎着裙子啊。”

“麻烦。”若狭小声嘀咕，走到苏熙禾身边蹲下，抓起裙摆一阵捣鼓，等他站起来时，苏熙禾的长裙已经变成短裙，身后还多了个乱蓬蓬的东西，像是一条大尾巴。

苏熙禾一蹦一跳，大尾巴在她身后甩来甩去，“好好玩！没想到你还有这一手！看！是不是很可爱！”她步履轻盈，自得的表情像和家长炫耀新奇玩具的小孩一样。

“可爱。”若狭忍笑，“你……还穿着高跟鞋，小心点。”

“你和牟庆的健身房什么时候开业？到时候我和真一郎给你们送花篮助助兴。”苏熙禾放缓步子与若狭并肩。

“还在装修，开业时间会通知你们的。”若狭兴致缺缺，“你以前不是最讨厌参加酒会吗？”

“少爷让我替他来的。少爷就是我老板，你见过的，之前去酒吧那次。”

对，他见过。一个矜贵乖张，出行都带着黑衣保镖的贵公子。

“这个商会真没意思！我和主办方打完招呼就偷跑了，一滴酒都没沾呢。”苏熙禾絮絮叨叨，“那些富豪不是大腹便便就是虚伪做作……可以确定的是，少爷这条线他们是搭不上了。我都忍不了，少爷一定更忍不了。”

最后以一句“人与人之间还是有差别的。”结束了这次吐槽。

若狭只是安安静静地听，嘴角那抹似有若无的笑意在苏熙禾心中荡起波澜。

“若狭，今晚的月色真美。”她突然神来一句。

“这是夏目漱石的话？”虽然是问句，但若狭的话里满是笃定，“你国中的时候很喜欢他。”

“你还记得啊。”苏熙禾干巴巴地说。

若狭抬头看了眼月亮，目光最后落在苏熙禾的头发上:“可惜风不温柔。”

“你这是打架了？引退的白豹大人也参与不良们的打闹吗？”苏熙禾扯开话题，她知道衣服上的血迹不是若狭的，堂堂初代黑龙特工队队长的实力不会那么弱。

“只是帮一个小弟找场子而已。”

“诶，真一郎明确说过他不会复出，你是什么想法？牟庆和武臣呢？”

“我不知道。”若狭的目光变得遥远而迷离，眼底透着怅然若失之意，为黑龙征战的日子历历在目，那是他整个青春。

真一郎说，黑龙已经制霸日本，再继续下去会走上欺凌弱小的道路，那样就违背了黑龙创立的初衷。

苏熙禾语气中不由带上几分钦佩，“黑龙在巅峰状态解散，你们很有魄力！”

“有魄力的是阿真。他是我见过最不像不良的不良。”若狭垂眸，摸出两根棒棒糖，一根放嘴里叼着，一根递给苏熙禾。

苏熙禾接过棒棒糖，撕开包装抿了一口:“你不觉得真一郎有人夫属性吗？”

若狭噗嗤一笑，“阿真听了这话，一定跟你急。”

“你不要告诉他就好啦！”棒棒糖使苏熙禾的腮帮子鼓起来，配着凌乱的丸子头倒显得可爱。

他们没有再聊天，只是安安静静走着，风很温柔，时而送来几声蝉鸣。

“我到家了。”苏熙禾站定，裙摆已经被解下来了，白纱皱巴巴地缠成一团，她轻轻甩两下抖开。

“那我回去了。”若狭转身离开，外套在风中划过一道优美的弧度。直到他的身影消失在视线中，苏熙禾才进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