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天光肆意涌入高台落地窗的卷帘,窗外层层叠叠的枝叶洒下片片斑驳。
雪羽绒被褥泛起的丝丝凉意有些陌生,大理石色床头柜边的熏香炉早已被打翻,黑紫中略透玫红的彩色暗沉而压抑。
宫崎珍露对此嗤之以鼻。
浴室中镜子倒映出的她褪去青涩,脸蛋逐渐精致瑰丽,细如蚕丝的吊带轻轻虚挂于锁骨两侧,雪白的肌肤如同包裹着上好的奶油。
原来这就是被贵妇生活吗?
不,她顶多算个贵情人。
刚把牙刷插进玻璃杯里,胸前的波浪卷发随着动作晃动,雪白的脖颈处几块鲜艳的殷红色入目而来。
宫崎珍露怔神两秒。
意识到那是什么时宫崎珍露尴尬地干咳两声,惹眼的绯红色一脸由耳梢蔓延至脖颈。
昨晚似乎还历历在目。
当佐野万次郎冰冷湿润的唇肆意吻上脖颈时,大有侵略每一寸肌肤之势,宫崎珍露大脑当场宕机。
她尽管来到了十二年后的身体,但灵魂仍然是一个国中少女,怎么顶得住?
绝对不行,就算是佐野万次郎也不行。
趁其不备,蓄力一脚将他踹了下去。
最终的结果是佐野万次郎迎面而来冰冷的愤怒,摔门而出,走之前还不忘暴躁打翻她的玫瑰熏香炉以出气。
过了十二年又怎样,还是这么幼稚。
宫崎珍露反思过,她一定是最不合格的情人。她要是佐野万次郎一定踹了自己,左搂右抱温香软玉。
像是被她气跑了一样,之前连续的好几天,她都没看见佐野万次郎半个人影。
这样也好,宫崎珍露乐得自在,懒得看未来的佐野万次郎对她蹬鼻子上脸。
未来的自己真是没脾气,这种男人不揍留着过年吗?
「玫瑰庄园」里气氛永远沉闷而压抑,就算奢华高贵的长廊的保镖女仆们个个埋首恭卑,流淌在骨血中的畏惧感始终挥之不去。
真是疑点重重。
女仆们的态度也过于贴心了一点。
和煦天日里,就连她去不远的花房里给心爱的玫瑰浇个水,三四个女仆陪同在一旁,水壶、肥料端端正正地摆放在托盘上,寸步不离。
就连图案精致的蕾丝小洋伞都随时候命。
宫崎珍露瞥了一眼不远处一排身形高大面容冷峻的黑西装保镖。
宫崎珍露嘴角微微抽搐,摆了摆手不以为然。
“你们没必要这样吧?我又不跑。”
“……!”
骤然间,掀起轩然大波。气氛在刹那间僵硬异常,冰冷得如毒蛇吐着红舌在空气中匍匐前进,众人的面色以肉眼可见的速度一白。
宫崎珍露唇角的笑意敛了下来,目光恢复冷静,意识到了不对劲的气息。
“怎么了?”宫崎珍露微微低首,试图与低垂着头的女仆对视,后者的双肩微微颤抖。
那位女仆只是地埋着头,敛言不语。
所有人都心照不宣地保持沉默。
宫崎珍露欲意追问,话语还没出红唇中吐出,就被突如其来的声音打断。
“啊啊,谁要跑了?”
慵懒而冷冽的声响中透着几分危险而兴奋的病态,不同于灰谷蘭如龙舌兰温酒的戏谑绵长,而是仿佛苏格兰威士忌桀骜不羁的酣畅淋漓。
闻声,众人刚放松一点点的身体迅速僵硬,开口的声线也隐藏不住颤抖的恐惧。
“三途先生。”
宫崎珍露闻言望向他,是个从未见过的生面孔。
粉色的长发微微垂落在肩头,宛若初雪洒落的浓密睫毛下,青蓝色的眸子熠熠闪烁着星星点点的病态感,双唇边的菱形伤疤更具辨识度。
记忆微微闪过,一个叫三途春千夜的名字。
是他没错了。
三途春千夜指尖火光闪烁的烟雾缭绕,高雅得仿佛高脚杯中珍藏多年的陈年拉菲红酒。
青蓝色的漂亮眸子却毫无感情,仿佛无机制的机械娃娃,冰冷的眸底似乎藏匿着一架无存尸骨,目光冷冷一扫。
雪茄的烟头摁在最近的一个保镖额角,火光随着清脆的烧焦声熄灭,缕缕薄烟直上。
那位保镖始终面色无异,一动不动。
三途春千夜才将目光施舍般地丢给宫崎珍露,松了松手腕处的名表,阴沉的面色仿佛是暴风雨来临前的预兆。
“你们这群废物,就是因为太没用,所以才会让这个女人有机会跑人,才会让首领感到烦心……!”
语音刚落便一拳走向那位可怜保镖的腰腹。
宫崎珍露:……这个女人?
「玫瑰庄园」里好像人人都紧张她得不得了,就连灰谷蘭对她也是使用敬语‘宫崎小姐’。
三途春千夜,称呼她为‘这个女人’?
“鹤蝶先生,灰谷先生。”众人毕恭毕敬。
刚从法拉利下来的几人微微皱眉,看着三途春千夜发疯。
鹤蝶:“够了吧三途。”
三途春千夜还未发泄够,趁机得寸进尺,随手将雪茄烟头塞入那位保镖的喉中,猛烈的咳嗽传来,换来的是三途春千夜无情一脚。
宫崎珍露忍无可忍怒意挑眉:“住手啊你,听不懂人类语言吗?”
气氛诡异地沉默下来。
三途春千夜的动作仿佛被定格住,那双青蓝色的眼眸中隐隐约约的恼怒透着几分不可置信,怒意瞬盛。
“喂喂,我揍谁用得着你管吗?你以为你是谁啊?”
宫崎珍露:哎哟喂,我这暴脾气。
宫崎珍露:“你打的是我的保镖,管不管得着我说的算。”
闻言三途春千夜冷笑一声,嘴角嘲讽的意味一览无余:“你说的算?保镖的费用都是我资助的,要不是为了帮首领分担省心,我说撤保镖就撤保镖。”
宫崎珍露:“既然是给我用的那它现在就是我说的算,你说的算什么算,给你用保镖帮你洗澡搓背吗?”
三途春千夜一把揪起被打瘫在地的可怜保镖:“我说揍他就揍他。”
宫崎珍露:“你出门之前检查过脑子了吗?”
三途春千夜恼羞成怒:“之前一副郁郁寡欢人话少的样子,都是装给首领看的。早就被三途大人我看穿了,我要让首领知道你的真面目。”
宫崎珍露:“我的真面目就是你爹。”
这场面真是让众人意想不到。
一向沉默话少的宫崎小姐。
一向把‘什么野鸡也能当首领的情人’写在脸上的三途先生。
结果竟然还是宫崎小姐完胜。
女仆和保镖们无法将面前这个女人与记忆中的宫崎小姐联系起来。
灰谷龙胆肆意大笑地狂拍三途春千夜的肩膀。
“三途,你就认输吧。”
黑紫相间的水母头以及英气的眉眼放荡不羁,深紫色的暗沉眼眸如怒放的紫罗兰,凸起的喉结处组织标志纹身滚动着丝丝性感。
三途春千夜鄙夷地甩开灰谷龙胆的手,剑锋直指宫崎珍露。
“等我把一切都告诉首领,你一定会滚出这里的!”
这人,张口闭口都是‘首领’‘首领’。
他是首领迷弟?
宫崎珍露嗤之以鼻:“那样最好,我谢谢你全家。最好有人把我扫地出门,然后我开开心心跑人。”
女仆和保镖们又是面色惨白四肢僵硬,不知是哪位女仆战战兢兢地开了口。
“宫崎小姐,请不要再说‘跑’这个字了……”上次首领发了很大的火。
宫崎珍露:?
这个字是控制密码吗?提一次气氛僵一次。
3
事实证明,三途春千夜对她抱有相当大的敌意。
话没说几句,白眼图倒是能截个三位数了。
宫崎珍露难得理他,自顾自地端起雕花磨砂瓷杯轻抿一口,茉莉花茶夹杂着荔枝口感,渐渐在口腔中弥漫开一股清香。
一旁的三途春千夜轻嗤一声,以示不屑。
宫崎珍露:“……”
她算是明白了,无论她干什么都会引来三途春千夜的不满。
鹤蝶轻瞥一眼,抬起眸子望向客厅欧式风的温暖壁炉跃跃跳动的火光,轻咳两声:“够了啊,三途。”
三途春千夜直接忽略,目光锁定在宫崎珍露手中的雕花磨砂瓷杯上。
“喂,我的茉莉荔枝茶怎么会在你这儿?!”
宫崎珍露:?
宫崎珍露闻言垂眸看了眼瓷杯中水泽温润饱满的颜色,一时没反应过来:“给我的,我为什么不能喝?”
“那是我送给首领的!”
印象中确实是佐野万次郎给她的,退一万步讲,就算是三途春千夜送给佐野万次郎的,转赠别人也不至于这么小气吧?
宫崎珍露嗤之以鼻,当着三途春千夜的面挑衅般地喝了一大口。
三途春千夜气急败坏,指着宫崎珍露的指尖微微颤抖。
“我知道了,一定是你这个女人偷了首领的茶!”
“噗——”
宫崎珍露一口茶水喷了出来。
三途春千夜怎么越说越离谱?
她偷了佐野万次郎的茶?
宫崎珍露:???
宫崎珍露:“你以为谁都跟你一样八辈子没喝过茶?我犯得着去偷一杯茶?你是不是脑子有问题?”
三途春千夜拍案而起,嘴角的菱形伤疤随着启唇的动作悦动起来:“你以为你在跟谁说话?我可是三途大人!”
……
欧式建筑风的奢华客厅清脆而尖锐的破碎声,铺天盖地席卷而来。
……
佐野万次郎刚进门就看见了这样一副场面。
三途春千夜用发胶精心打理的粉色长发垂落在额角边,狼狈不堪。戴着镶钻孔雀石男士戒指的左手桎梏住宫崎珍露的脖子,后者以碾压般的姿态将三途春千夜的脸按压在地动弹不得。
一旁的灰谷蘭和灰谷龙胆一脸看戏,丝毫没有上去劝架的意味,只有鹤蝶想帮也帮不上。
“……”
“佐野先生。”女仆微微颤抖的声线响起,彻底打断了正水火不容的两人。
三途春千夜毫不怜香惜玉地推开宫崎珍露:“首领回来了,他已经看到你的真面目了!”
宫崎珍露怔神两秒。
上次见佐野万次郎还是上次。
只不过是刹那间,扭捏造作的抽泣声传来。宫崎珍露屈指轻掩在笔尖,顺势躲进佐野万次郎怀里。
“嘤嘤嘤……Mikey!三途这家伙居然非礼我!”
众人惊愕。
三途春千夜率先反应过来。
“Mikey我没有!你别听她胡说!”
作者有话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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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46章 番外二·「记忆断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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