街道鳞次栉比点商店灯火熄灭，挂上打烊方牌的甜品店前形单影只的少女站在寒风中，吸着冷得发红的鼻子。

第十次打开手机得到空空如也的短信页面的川崎希子在心里把黑川伊佐那咒骂了无数遍。

三秒钟后——

“伊佐那……”带着哭腔意味的撒娇从电话对面传来。

肩负重任的人不懂尊严二字怎样写。

包厢内嘈杂的音乐，颠倒日夜的不良少年，烈酒碰杯的清脆声湮没进灯红酒绿。

“……什么破酒贵的要死。”

“不懂就闭上你的臭嘴啊……！松田！”

周遭几近过滤的噪音充当挥霍的背景板，手机被随意丢在茶几的某个角落，电话那头的少女敏锐地察觉到了他的敷衍至极，沉默几秒过后还是喋喋不休。

“这件的事情我很抱歉……我太过激动了，不过完全没有责怪你那回事……对不起，伊佐那……可以回答一下我吗？伊佐那……你在听吗……？”

随意搭在茶几上的右腿懒懒扫掉手机，掉落在浸印复杂花案纹路的厚绒地毯。虽不至于摔坏，但却发出不小的声音。

始作俑者似乎是对诉说者的不耐。

声响传达过手机，电话那头的人明显愣了几秒。

“……”

诡异的沉默像是刹那的水纹，微不足道地泛起转瞬即逝的涟漪。

一分钟前还吵闹拼酒的不良少年讪讪闭嘴，包厢内落针可闻的安静令人后脊微微泛凉。

“……”

细若蚊蝇的声音从电话那头传来。

“……对不起。”

明明承受了委屈却选择道歉，不过或许黑川伊佐那永远也不会听出来她极力克制的情绪。

黑川伊佐那微微下瞥，仍未挂断的电话节奏平缓的计时。

忽地抬起脸，天顶陆离错杂的水晶灯跳跃入眸，深紫色的瞳子湮没斑驳片片。下一刻又蓦地扯了扯嘴角，淡漠疏离的讽刺意味化开。

这样啊……

微微俯身，银白色的发梢在眉眼间投下阴影，黑红相间的立牌耳坠倒在烈酒杯中的伏特加，映睫羽微扇。

今晚第一次耐心地拿起手机对电话那头的人细语讲话。

“你在哪儿？我来找你。”

短暂的怔愣被随后溢于言表的雀跃替代，电话那头的川崎希子几乎是喜出望外地压低了声音来回答。

“……十字街的「星町便利店」附近！附近只有几家24时便利店很好找到的……！”

黑川伊佐那双眸微微眯起，指腹摩挲着烈酒杯壁精致复杂的印花，拿着手机的指尖有一搭没一搭地轻点着边缘，并不耐心的气息克制住了没有传达给电话对面。

“……在那里等我。”

电话对面的川崎希子愣了两秒，随后语气平和：“那你要快点过来哦，已经十二点了。”

“知道知道。”

黑川伊佐那往后倒去，靠着柔软的沙发神情晦涩不明，深紫色的漂亮眼眸吸收了一切光鲜的亮泽，虚伪华丽而富有欺骗性。

语气懒散地补上一句。

“一定要在原地等我哦。”

得到电话对面积极肯定的回应过后，不带丝毫留恋地挂断电话，归于平静。

已经快要见底的伏特加被斟满，黑川伊佐那仰头灌下，辛烈的酒液瞬间成熟的喉结咽下，流过胸膛和腰腹。

一杯烈酒下肚，小麦色皮肤灼烧起一丝生理的红晕，但黑川伊佐那的目光却仍然清醒而尖锐，眸底翻滚的粘腻蔓延上猩红撕裂眼眶。

“可怜的乖傻瓜。”

.

雾霭浑浊的夜色像是涂抹着黯淡的光影，寂静凄凉得透着一股萧索之气。

情理之中的剧情走向并未发生，反而是硬生生挣扎在一片寒冷中站到几近麻木，手机显示过午夜已经有半小时。

细小的舒气从鼻腔缓缓传来，轻微得只在一瞬。

川崎希子想打给黑川伊佐那确认后者是否真的有过来，但一想到不久前黑川伊佐那不耐地打翻手机，这个想法只是闪过一瞬后便被她抹杀。

指尖停留在手机屏幕上的那个名字，却迟迟没有按下去。折射出的荧光映入澈眸之中，眸底一闪而过的情绪被刹那间扼杀封锁。

川崎希子索性关掉手机，驱散一小片黑暗的「星町便利店」依然未打烊。

站在路边望着遥遥无期的路途，期盼着会有特殊的机车声蔓延耳梢。

从最开始约黑川伊佐那的时间到现在，站在这里的一个小时内，川崎希子有想过自己的情绪想法是否有些矫情。

毕竟早在一个小时前，她就收到了来自宫崎珍露的短信。

后者问她黑川伊佐那那臭混蛋是否来赴约。

她的回答是：

【伊佐那已经在路上了。】

宫崎珍露问那臭混蛋是否到场。

她的回答是：

【我们正在谈事了。】

宫崎珍露又来短信，这次的短信内容击穿她的防护网。

【你不会在瞒我吧？那臭混蛋不来就算了，你早点回家休息，不要紧的。】

川崎希子回复得极快，是给予肯定的内容，并嘱咐让宫崎珍露不用担心。

然而。

她也只不过还是站在原地继续等了一个小时罢了。

川崎希子默默地叹了一口气。

.

“……呀哈？！谁出了老千？！”

“老子要用那臭小子泡酒啊混蛋！”

此起彼伏的推杯换盏，震耳欲聋的噪杂音乐混合着不堪嘻骂。

鹤蝶敛下心头不断溢出的躁意，阖眸用指尖轻点有些发疼耳梢，冲着沙发中央淹没在烟雾缭绕中的白发少年。

“……真的不用管她吗伊佐那，万一她一直在原地等呢……？”

“……”

半阖的紫眸徐徐睁开，随后又微微眯起，折射出醉生梦死的颓靡如同风吹尘埃时的皱起又泯灭，缓缓吐出一口乳白色的烟雾，不明的神情影影绰绰地晦涩而寒冷。

“……那就让她一直等好了。”

“很有意思不是吗，鹤蝶？”

.

“嘟嘟嘟——”

瞬间挂断的电话磨砺着耳膜，画面渐渐切换成远景，轮到浑身已经冰冷僵硬的人当场愣住。

川崎希子拿远手机，屏幕显示的被挂断证实了她的听力没有出现问题。

被耍了。

一颗心直直往下坠瞬间堕入冰窖，方才的期待与雀跃全然抛之九霄云外，落差过大的情绪如同过山车般令她有些感到不真切。

思绪混乱，悲愤相交。五味杂陈的情绪翻滚着涌上心头，更多甚者是对自己感到可笑。

指甲辗转，索性关掉了手机。

唯一的光影瞬间熄散，透过转角小路隐隐约约的闪烁，不远处还能看得见灯火阑珊，一片纸醉金迷。

压抑着乌云的情绪堆积在心头，好在情绪调节能力足够让川崎希子调整了心态，深吸几口气后果断将那个通话时长达到将近一小时的电话号码拉黑。

踏上夜色。

脚下不断向后拉去的斑马线，万家灯火通明的背景板瞬息万变，流动般的灯红酒绿肆意喧嚣这都市的每一个角落。

这样灯火辉煌的涉谷十字街衬托下，孤独的身影几乎融入了夜色，显得异常单薄。

川崎希子随脚踢开地上被捏扁的易拉罐，将尚且冒着温热气息的关东煮统统卷进肚子里，生涩的眼眶瞬间升起温暖的雾气。

顺手将手中的芒果冰淇淋杯塞进嘴里。

早就饿了一晚上的她无暇顾及是否会撑到肚子这种没什么大不了的问题。

不过是第二天差点死在被窝里罢了。

凌晨时分尚且入睡，吹了一晚上冷风，外加关东煮冰淇淋冰火两重天食物。

几乎快要了川崎希子的命。

再次睁开眼睛醒来时，手机屏幕已然显示中午。

少女卧室的窗棂卷帘饱满如帆，渗透着橘色温暖的阳光丝丝缕缕地环绕着，穿过窗台的形状分割成格地洒下。

炽烈的温度一点点在蔓延着分明的形状，然后翻滚、蜷缩，刻印成永不褪去的痕迹。

混沌的思绪仿佛倒入颜料般混合在脑海中，每一根筋脉都泛着凉意的疼痛感，只要稍一触碰就会牵扯着丝丝缕缕的神经叫嚣。

川崎希子头晕得不像话，扶着额头从榻榻米上站起身来。

混乱的神经仿佛掉入深渊般暗不见底。

唯一清晰的耳力似乎还能隐隐约约听得到纸木门被人打开的声音，之后便是宫崎珍露的絮絮叨叨，以及翻弄医药箱的声音。

“……真是的，怎么烧退不下去呢。”

“这是吹了多久的冷风啊……黑川那混蛋。”

退烧贴体温计一并齐全，好在川崎希子身体还算不错，烧得没多厉害，吃了退烧药就明显地感受到舒服多了。

宫崎珍露收拾好医药箱从厨房出来。

手里端着一碗鲜花虾仁粥，光泽鲜丽的配色还冒着丝丝热气，诱人的香气从纸木门外就弥漫开来。

从昨晚饿到现在的川崎希子两三下就仰头而尽，宫崎珍露趁着空余又从厨房里盛了一碗。

前者捧着细花碎纹的圆底瓷碗，轻轻将嘴角残留的粥汁舔去，一时间竟不敢偏过头去对上宫崎珍露审视的目光。

一时间安静得诡异。

率先打破沉默的宫崎珍露轻轻敛眉。

“你昨天不会一直在等伊佐那吧？”

川崎希子一哽，下意识反驳的话语在接触到宫崎珍露的目光时硬生生憋了回去。

“……是。”

这下那只细花碎纹的圆底瓷碗被重重按在床头柜上，隐忍着那人的怒意。

“那混蛋耍你呢？”

川崎希子将头埋在碗里，透过粥面隐隐约约看得清倒影的轮廓，没说话。

伊佐那，你老婆没了。

作者有话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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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56章 劣质游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