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29章 第一百二十九章

从那天在赛场看台见到过万次郎后,洋子偶尔便能在自己出席或者参赛的赛事上发现对方的身影。明明能感觉到,他大概率就是为了自己而来,但万次郎却从没有来和自己再说过一句话。

哪怕洋子找机会凑到他身边去,想着没事大不了自己来开口吧!

可万次郎每每在感觉到她的接近后,却总是远远就躲开。甚至有一次,她刚在他身边坐下叫了一句他的名字,这个男人就跟被火烫着了一般猛地就起身然后干脆消失在了看台,再也没有出现。

几次之后,向来多思多虑的洋子便担心是不是自己这样的行为太过不妥?毕竟在伊佐那以前和自己透露出的只言片语里,万次郎是个捉摸不透的人。所以在不确定对方到底如何看待她的情况下,洋子便也没再主动上前了。

当她保持距离后,果然万次郎再也没有过那种‘落荒而逃’的行径,总是会安静地待到比赛结束才离场。洋子自己作为参赛者的时候不太有时间去注意万次郎的行动,但偶尔两个人都作为观众凑在某场比赛的看台,则会像是完全不认识的陌生人一样。

但时不时,他们都能感觉到彼此会不由自主地在某个时刻,将视线落在对方身上。

即使这样有些诡异的情形都持续了小半年了,洋子也并没有告诉伊佐那。

选择隐瞒的这个行为,对于洋子自己来说也是有些难以理解但却下意识地就这样做了。最初可能是没找到合适的机会说这件事,但后面明明有数次话都到了嘴边,她却还是转到了别的话题去。

真要解释的话,估计是这个总是相顾无言却安静地看着比赛的佐野万次郎,和伊佐那口中提起的那个‘弟弟’,让她感觉有一点点奇怪的违和。

于是,洋子不知道出于什么心理,对着一向无话不说的伊佐那时没有再提起过这件事。她也能感觉到他不太希望自己和佐野万次郎有交集,也许他是想要保护自己;也许他只是单纯的对这个并不知道双方没有血缘关系的弟弟有些无所适从,总之便就这样远远搁置。

洋子配合了伊佐那的行动,选择闭口不谈后就仿佛自己和佐野万次郎一次也没有见过,完全不熟悉那般。

不过话说回来,两个人总共也真的没有说上几句话吧?纯粹就是赛场上的观赛搭子?这样和陌生人无二的关系又能算得上多熟呢?

要不,下次试着用纸写点什么递过去?!

而这半年里,她除了时不时会在赛场上遇到万次郎这个看不懂其行为的人以外,也发生了一件令她同样不知道如何是好的事情。

绫子的丈夫,那个在金春家新生代里最有名的仕手之一的金春嘉津幸,在某天被卷入了斗殴事件当中不幸遇害了。

知道这件事还是因为她某天回家后正在给第二天的研讨会写自己的发表内容,伊佐那一般都是晚上的工作,冬天又黑得快,所以一个人在家的洋子时常会觉得这样的环境有些太过安静了。

她虽然在室町道明去世后,那些应激障碍就好了很多,几乎没有再发作过,可并不代表不会因为周遭的情况而出现情绪上的波动。为了打消自己偶尔不可控的恐慌情绪,她晚上一个人在家时都会把灯亮着,再将电视机也打开,哪怕不看只是放在那儿播着一些新闻或者电视剧也好,总会有点人声。

而那天的地方新闻里,正好就播到了那一条斗殴事件的报道。

原本她已经注意力专注到都没在听电视里放着些什么内容,可‘能剧世家’‘能乐’等相关的单词依然会次次都击中她的耳膜,像是条件反射一般她便从专注里抬起了头来看向电视播放的画面。

金春嘉津幸长什么样她并不清楚,这个人的名字出来的瞬间还令其思考了一下。可洋子始终记得绫子是嫁去了金春家,所以在回忆了片刻后,立即便将新闻里的人和对方的丈夫身份对上了号。

有了这样的认知,她再看着新闻里的报道,条件反射就掏出了手机想给绫子打电话。可掏出来后她才反应过来对方至今几年过去,连邮件都没有回复过一封又何谈接起过来电?甚至,在手机都更新换代好几次后,她都不清楚绫子的电话号码是不是有变过,那个邮箱是否还在正常使用?

一时之间,洋子只是捏着手里的电话,有些不知所措。

新闻报道说那个叫金春嘉津幸的男人是因为和朋友一起去了一个酒吧,然后被卷入了一起斗殴事件:一个男人冲进来和同桌其他人打着打着就掏出了匕首,接着把拉架的金春嘉津幸给捅了好几刀,其中一刀正中颈部,几乎是当场毙命。

这种类似的案子因为会有警方进行详细调查,所以都不会这么快得出前因后果,新闻播报的不过是客观的案件情况。洋子听了半天,自然也没有了写发表的心思,转头拿着电脑在网上搜索起了相关内容。

比起地方台的新闻,网络上的那些新闻专栏或者讨论版也好就介绍得详细多了,虽然整个事件也是众说纷纭,但不论网民们都在聊些什么,有些线索却是一致的:那家酒吧是西武附近专做风俗生意的夜总会,去那里消费的男人们几乎都是冲着陪酒女们去的。

虽然在日本卖Y也犯法,可类似的这种店都会说是陪酒女和客人一见钟情,两个人当场恋爱了,然后去酒店就是属于正常交往下的个人行为,不存在交易。而等两个人从酒店出来后又分道扬镳?不过是觉得不合适所以当场分手罢了,男的给点钱那也只能算分手费嘛!

一直以来,这些风俗业的套路就是如此,难不成警察也好法官也好他们都是瞎的吗?他们都看不懂这窗户纸一样脆弱的逻辑吗?他们当然明白,可却也不想找麻烦,那便如此装聋作哑算了。

在这个国度生活了这么多年后,洋子也感觉到了社会中充斥着的这条不成文规矩:按规定仔仔细细地办事,看起来好像他们死脑筋或者‘匠人精神’?其实不过是明哲保身。所以哪怕知道那些规则是被钻了空子或者有漏洞,他们也不会灵活应对——为什么要给自己找麻烦呢?按章办事,那出了什么问题又不是自己的错,是规矩不够全面罢了。

所以当金春嘉津幸等人和陪酒女你来我往的暧昧时,所有人都只会说这是看对眼了;而等那位陪酒女的某个狂热追求者冲进来时,也没有任何人去阻拦;等到追求者和金春嘉津幸等打起来时,连店员也只会打电话叫负责处理的人来,根本没胆子上前。

最后,反而眼睁睁拿着手机摄像头对着那位男性追求者,听他捅完人后跪在那儿质问陪酒女:为什么还要接客?不是给了她很多钱吗?不是还计划着两个人要结婚过普通的生活吗?

无人在意躺在血泊中的金春嘉津幸……或者说,无人敢在意,就怕为此沾染上点什么麻烦就完蛋了。

就连现在网络上的各种讨论串里,也都渐渐对死者没了什么兴趣,转而研究起事件中那对男女之间的狗血爱情。

那绫子呢?她现在又如何了?

洋子虽然知道在最初定下婚约的时候,绫子就很明确地表示了并不喜欢金春嘉津幸这个都大了她好多岁的男人。但她也无力反抗家里的安排,自己也不敢有什么别的想法,便选择了嫁过去。

然而向来重感情的洋子对于情之一字的理解非常理想化。她便开始想着万一在相处的过程里,两个人慢慢熟悉慢慢磨合最终产生了感情呢?不论那是爱情还是亲情或者别的什么定义,只要有了牵绊,人就会受到伤害。

她实在不清楚绫子目前的现状,和丈夫之间有感情吗?在金春家过得好吗?有孩子了吗?等等,她一无所知。

以前还可以说没关系,没有消息就是好消息。自己时常发去邮件,如果有需要帮忙的情况,绫子应该会和自己谈的吧?然而如今,连丈夫遇害这样的大事绫子都没有知会她,这让洋子感到了十足的不安。

当年绫子说要自己不再回室町家了……也代表她,不要自己这个妹妹了,是吗?

所以才从不回答。

在发觉可能事实真的是如此的时候,洋子双手握着拳,整个人都蜷缩了起来靠着沙发坐在地毯上,眼睛紧紧盯着面前还在不断更新着新评论的讨论板,实际上什么也没看进去。

直到她察觉到眼泪掉下来,才明白此时的心情是在难过。接着便再也没办法忍住,埋在膝盖上抽噎着哭了起来。

天下没有不散的筵席,她当然了解这个道理,也欣然接受人是会离别的。可她从来没有这样直观地感觉到原本深刻的关系,是如何被一刀斩断,从此各自天涯。

伊佐那回来的时候看见的便是这一幕,她已经渐渐褪去了少女的稚嫩模样,外表变成了和思想逐渐一致的成熟。但每每哭起来,却总让人觉得她还像个天真懵懂的小孩儿。

他几步走过去,蹲在洋子的面前轻轻地抬起了她的脑袋想看看对方到底是怎么了。可她的脸一扬起来,那双被泪水浸染过的眼瞳里,带着复杂又深情的庞大心绪,瞬间让毫无准备就撞进去的伊佐那有些无法动弹。

太强烈的感情总叫人不知所措。

而此时,很显然,这些都不是为了他而存在的。

麦·受惊小动物.ver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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