当晚，唐三和往常一样的时间敲严凌霄房门。对方并未锁门，他也只是敲两下表示自己要进来了，随后旋开门把手，进入恋人的房间。

“见到约见你的人了？”严凌霄靠在椅背上，体重把椅子推后一段距离，他仰起头看着已经走到自己背后的唐三，身下椅子只有两只椅腿着地，“聊得开心吗？”

“来见我的人自称是我的姑姑……”唐三盯了他几秒，双手按住他肩膀，让他老老实实坐好，另外两条椅腿落地时发出“叩”的一声，“她保证，至少在天斗帝国境内不会有人为了向武魂殿献媚而抓我。

“然后就是，发生了件有点尴尬的事……”唐三捏了捏鬓角发饰，反应过来后收回手，“她以为我和小舞是情侣。我们都解释了，说之后有机会和你一起去见她。你想去吗？”

“好啊。不过明天就要开始训练，我们的时间能和她对上吗？”

“每周日她都有空，我们提前一天在听雨楼留下讯息就好。到时还是在候风阁见。”

“你们都想好了，那就这样吧。”严凌霄突然两只手握住唐三的右手，他扭过腰，情真意切、热情洋溢地盯着唐三，“小三，我有一件事想拜托你。”

唐三眨了眨眼，有点意外：“你直接说就好。”

“我有一剂可以遮掩魂兽气息的药方，但我只在白翎和夜叔身上用过，我不确定小舞吃下去会有什么效果。”严凌霄道，“你有办法增强或者说改变这个药的药效，让它对小舞也有用吗？”

“你是怕之后小舞上场时用不了啼哭？我无法保证，但我会尽力一试。”唐三瞬间明了他“拜托”的原因。唐三皱起眉，思考片刻：“你的药方可以给我看一下吗？”

严凌霄将桌上的纸抽过来，他早就写好了：“你有什么需要的都和我说。”

“这也是我该做的。”唐三摇摇头，借屋内烛光阅读纸上文字，“对了，我们如何确定药物起效？难道要找一个封号斗罗来看小舞？”

“我当初发现小舞的不对是因为她年龄和修为都低，再加上夜叔一直在我身边，我才猜测她是化形魂兽。现在小舞已经十四岁，修为也到了魂宗，离成为魂王、魂兽气息完全消失不远，我和白翎的修为很难判断药是否成功。不过，他也在天斗皇城的话，说不定能派上用场……”

“所以，今天下午和你见面的人是严叔叔？”唐三的语气十分若无其事，却让严凌霄不自觉笑了一下。

“嗯。”严凌霄应道，翻来覆去地玩唐三的手，对方的玄玉手不至于让他的手像贵族小姐一样细嫩，但至少没有严凌霄手上那么多的茧子，“他说‘小心太子’。雪清河身边有武魂殿的封号斗罗。”

他清楚感受到手中本来任他施为的手动了一下，头顶唐三的声线不如一开始平稳：“我们要提醒荣荣吗？”

“谁也不知道七宝琉璃宗宗主在想什么。他身边的封号斗罗都没有察觉到对面那位的存在，要么是对方魂力更高、或者有遮掩气息的法子，要么是武魂殿实际上已经和七宝琉璃宗达成了某种协议。你贸然打破二者的平衡，岂不是会惊醒某些人的美梦美事？”严凌霄慢慢与唐三十指相扣，另一手将唐三的手背也纳入掌下。

两人相触的地方的温度逐渐一致。他的下巴搭在自己的手背上。此时严凌霄的姿势十分别扭，可他就像是完全感觉不到一样：“当然，你也可以把这件事告诉荣荣，让她自己决定是否告诉宁宗主。”

“严叔叔知道对方的封号吗？”唐三的目光离开纸面。黑蓝色望进红色。

“他没说。”

“这样……有机会的话，我会和荣荣说一声。”

“你不怕引发父女矛盾，破坏同伴之情吗？”严凌霄饶有兴致地开口，唐三的大拇指挨着他的侧边脖颈，“七宝琉璃宗的地位早已超然，宁宗主想更进一步，只能与大陆上的三大势力之一、自己宗门所在地的天斗帝国皇室交好。他选择的人正是当今太子雪清河。对方拜他为师，而作为未来的帝师、天下第一辅助器武魂宗门宗主，七宝琉璃宗就此成为天斗帝国国教也不是不可能。

“荣荣没被宁宗主安排筹谋与太子成婚，一是二人岁数相差较大，二是荣荣的天赋最好，宁宗主大概属意让她成为下一任宗主，三么，恐怕太子也知晓自己老师的打算，自然拒绝。虽说如此，太子却没抗拒让宁宗主成为自己的老师，大概二人以及皇帝计划建立起互惠互利的完美联合。

“比如，借助七宝琉璃宗的名号招揽属于天斗皇室的魂师，对抗武魂殿。

“在这种前提下，你和荣荣说‘太子疑似与武魂殿图谋不轨’，让荣荣去做这个挑拨联盟感情的恶人、”

“不是我。是你和我。”唐三道，“既然是严叔叔说的话，我觉得还是有必要让荣荣也知道这个消息。至于其他的，宁叔叔做了这么多年宗主，信与不信都是他的事。况且，有防备总比没有防备的好。”

“那就按你说的做吧。”严凌霄松开手，从唐三手上抽回药方，“你觉得有成功的可能吗？”

“有是有，可要花费的时间和实验用的魂兽幼崽太多了。我们恐怕来不及在晋级赛前把药物制作出来。”

上次给白翎做的生肌药是他被独孤博关在冰火两仪眼内修炼期间加上回学院一个月后做的，时间远比此次充裕。

严凌霄的药方和他上辈子在唐门空山堂学习时见过的炼化内力的药方相似。只是，魂兽吞吐魂力的量远不是魂师能比：相同药力下，一只千年魂兽被药物消散的皮表魂力一天内便可恢复，如今已是人类魂师身份的小舞吃下的话，恐怕要消化好几天才能重新使用魂力。再一个便是，通过药物阻止魂力运行总会对身体有损伤，他见到的唐门药方便是奔着彻底削弱敌方战力去的；白翎和夜奔无碍则是因为它们是魂兽，且与魂师拥有血契……

“血契。中和。”唐三喃喃道，“我们换个思路，不是制备药物让小舞吃下，而是用药物遮掩魂导器释放的、会引起魂导器检测器共鸣的特殊魂力波动呢？再把啼哭藏在大赛委员会看不见、摸不到的地方，比如皮下或者含在口中，保证啼哭依旧能发挥作用……

“这样一来，我们只要想办法买一个大赛使用的魂导器检测器便能确定做的药物是否有用。

“不过我们似乎无法确定啼哭中起作用的究竟是什么东西。就怕魂导器检测器检测不到啼哭后，啼哭也无法隐藏小舞的气息了。”

唐三其实还有一个想法，却没有说出口。这个方法对严凌霄与白翎的消耗比较大，不到万不得已的情况，他不想尝试。

实在不行，只能不让小舞上场。

严凌霄愣住，道：“小三，你还了解魂导器的原理？”

“魂导器制作方式失传已久，我怎么可能知道？只能一次次去试。”

“这样测试的时间绝对来不及。你刚刚提到了我和白翎的血契？血契能派上用场吗？”严凌霄观察唐三的神色，“还是说是……血液？”

唐三哽了一下。他叹一口气，无奈道：“是。我提炼吃下药物后的你和白翎的血液，制成喷剂或者药丸让小舞使用。有了你们作为中转，就算小舞是化形魂兽，应当也能直接用你的这个药方。别的过滤或者降低浓度的方法应该也行，只是需要小舞反复服下药物观察效果，对她身体不好。

“而且你没提出让小舞一起，就是不想让她知道这件事吧？”

“她安心比赛就好。”严凌霄道。

如果他们能确保小舞在大赛中不暴露身份，他和严祁的约定自然可以不作数。严凌霄不喜欢严祁把小舞也算计进去，可他对严祁无可奈何，只能尝试用这种办法延迟约定的到来。

只有他一个人的话，严凌霄大概会把小舞摁在观战席上——然后和她大打出手——假如他们各种尝试都无用，这也将是最后手段。

可即便如此，严凌霄怀疑严祁依旧有应对措施。

修为。决心。二者横亘在严凌霄和严祁之间，是他们最大的差距。

“小三，多亏有你在。”严凌霄感叹，“我只会用药，对制作它们没有一点兴趣。”

“我也只是还记得在唐门的事罢了。”唐三不好意思地笑了笑，终于有了十四岁该有的腼腆。他垂下眼睫，眼中是与上辈子不同的、却依旧属于自己的双手。他来到这个世界十四年了，唐门的二十九年似乎开始模糊，唯有那些他借着烛火或月光默读的卷轴、在无人处独自打造组建的暗器仍旧历历在目。

“我以前和普通人也没什么不同。”唐三道，“你如果看见那时的我，估计不会喜欢上我吧。”

严凌霄抬手，暖热的掌心覆住他的眼睛：“是吗？谁知道呢。”属于另一人的体温在唐三眼侧毫不吝啬地彰显自己的存在。他的眼睫扫到严凌霄的手指时不舒服，唐三干脆闭上眼。

“你有空的话可以和我聊一下你在‘那个唐门’的事？

“至于大陆上的唐门……我想亲眼目睹、也想参与它的创立。

“可以吗，小三？”

严凌霄的声音轻得像是在用气音说话，唐三看不见他的表情，只能靠经验和声音来分析。那个我行我素、独断专行的严凌霄在问他的意见？唐三理应警惕，可严凌霄的语气是如此认真和诚恳，甚至让人觉得缱绻。

他在示弱？他在演戏？他该接受、相信，还是提防、拒绝？

稳定的心跳泛起些微波澜，唐三抿了抿唇，双手慢慢握成拳。

半晌，唐三道：“我会做到的。”

我会在这片大陆上打造一个属于我的唐门。我会让你看见，我们会一起。你将知晓我的过去，加入我的未来。我们将拥有无数个“现在”。

这是他的承诺。

如果分手了呢？唐三扪心自问。现在作出的承诺在未来只会成为一个麻烦。

可是严凌霄一开始就是一个“麻烦”。唐三不喜欢不清不楚的东西，严凌霄的存在、为人、处事却一直暧昧不清，让他的目光不由自主地落在他的身上。久而久之，他的心神也为对方的一举一动所牵引。

无法确定、无法掌控，居然也能让他如此心动。

是放手，还是竭尽全力、不择手段也要拥有？

无关严凌霄话语的真假，这是唐三自己的决定。

烛芯在没有通风的屋中以固定的频率燃烧缩减，严凌霄的视线落在自己手背后的、唐三的眼睛处。他心中难得生出一丝愧疚，可他并不打算收回自己的话。

即便视野几乎一片黑暗，唐三依然精准地捧住了严凌霄的脸。他缓慢、坚定地弯下腰。严凌霄的手依旧搭在他的眼前，顺着他俯身的方向慢慢收回。

唐三的嘴唇先是碰到严凌霄的嘴角，然后试探性地点了点上唇，最后才是中心。略微干涩却一碰即陷的柔软倾轧不触底，若即若离带来的痒意似乎搔进心口，让整个人都变得轻飘飘的，像是被白云、棉花环绕。

面部最敏感的部位被摩挲，严凌霄闭上眼，按耐住潜意识的躁动，没有像前两次一样咬下去、吞进去，而是学着唐三的动作，用比触摸新生叶芽更轻柔的力道感受彼此。

他们分享了一个轻而浅、谁都不想分开的、长久的吻。

二十四天之后，史莱克一行人抵达白兆平原外、天斗帝国境内的西南边陲小城、守山城。

守山城位于法斯诺行省最南端，城名中的“山”指的正是与城池隔平原相对的、奥斯德尔山脉中的天居山。天居山位于星罗帝国瑟顿王国境内，半山腰上的天居城俯瞰天斗帝国的守山城。占据地利、随时能把守山城收入囊中的天居城没有这么做，全因受到星罗帝国牵制，以及白兆平原的存在。

作为两大帝国缓冲地带的白兆平原上没有大型树木，直达守山城南部城门和天居山山脚的灌木和草原让来犯队伍无处可藏，所有行动都被两方一览无余、尽收眼底。两大帝国三十支队伍的晋级赛就在白兆平原中心举行。

场地由守山城与天居城两城护卫、以及两大帝国驻边军队共同建造。白兆平原上已经出现一个个白色小“山包”。那是用特殊材质编织的帐篷，足以抵御平原夜间的寒冷，隔音也不错。帐篷内部还分数个小房间，一顶帐篷足够一所学院的所有人休憩和用餐、乃至待客。

晋级赛前一天，天斗帝国十五支参赛队伍全部抵达比赛场地。翌日一早，天斗驻军挨个通知参赛学院参加天斗帝国的动员大会。

天斗赛区的五支队伍相邻，相熟的四支元素魂师学院站在一起，炽火学院离史莱克最远。一身奇异绿色的史莱克战队站在五王国赛区和天斗赛区形成的界限之间，谁也不搭理，兀自聊得开心。

八月的大陆中部平原艳阳高照、晒得人皮肤生疼直流汗。小舞抬手给自己扇风时左手手腕的血红色手串一闪而过，居然与身上衣物颜色较为和谐。

宁荣荣好奇道：“小舞，你戴的是什么？”她昨天还没见到呢。

“严、咳，凌霄、嗯，我哥和小三送的礼物。”小舞怎么说怎么不顺口，她往后瞅一眼缀在最末尾喝着不知名饮料的严凌霄，只希望他没听见，“他们说红色吉利，祝我今天比赛开个好头。”

昨晚，戴沐白作为队长，和柳二龙一起去抽签确定比赛对手。他们今日要对上的是来自巴拉克王国的南天学院。说来也巧，这支队伍的副队长正是与他们在星斗大森林打过照面的孟依然。

唐门空山堂：制备药物；凝流堂：制备暗器

灵感源自“吴丝蜀桐张高秋，空山凝云颓不流。”——李贺《李凭箜篌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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友辣评兄妹三人：动物保护协会成员，慕强批和大男子主义

一家三口一个人类魂兽混血，一个化形魂兽，一个和魂兽同生共死，小舞才是他俩祖宗（给力jpg（？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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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02章 晋级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