马红俊不过一个才到四十一级不久的低等级魂宗，对手却是已经四十八级、且年长他多岁的蓝电霸王龙魂师。论武魂品级，二人势均力敌；论心情，两人都想着为重伤的队员扳回一城，玉天心更是肩负一穿三的重任；论战斗经验，生长于蓝电霸王龙家族，家族信条为“无法战斗的人就是废物”的玉家直系传人，玉天心不会逊色于在大斗魂场获得银斗魂徽章的马红俊。

“马红俊，四十一级强攻系战魂宗，武魂火凤凰。”

“玉天心，四十八级强攻系战魂宗，武魂蓝电霸王龙。”

马红俊的身高就比宁荣荣高点，才一米七出头，身形算不上圆润，但也是结实丰满。他站在快一米九的玉天心面前，怎么看怎么不像是能与对方站在同一平台的对手，更像是一个来上门讨教的邻家弟弟。

“天烈这一战打得不好看，我向你们道歉。”玉天心沉着道。

继承蓝电霸王龙武魂的魂师身上都会有雷电胎记，当初的玉天恒的胎记在左额角，玉天心的则在左脸上。比起玉天恒的霸道冷然，他的弟弟眉眼看起来更加温和。然而，若有人同时见过这兄弟二人的战斗，便会发现玉天心才是更暴力的那个。马红俊就是。可他并不在乎。

马红俊呵了一声：“你觉得抱歉的话，就在自己身上也捅一刀，或者把那家伙送过来让我们捅！”

“你似乎搞错了。”玉天心淡淡道，“那是他该做的事。”

“哈？！你什么意思！”

玉天心笑了笑，并未解释，道：“我很期待与你的战斗。也很想与你们还没上场的几位选手、甚至那位魂王对战。”

马红俊听明白了这句话，玉天心分明是觉得他实力不够：“是吗？我不会给你一点机会的。”

“希望如此。”

赛台两端，一方雷蛇缠绕，右臂覆磷、龙爪狰狞；一方火焰环身，臂负羽甲，身后隐约浮现一只长颈大尾的巨鸟图案。

蓝电霸王龙与火凤凰，谁输谁赢？

龙吼自武魂附体的玉天心身后响起，第一魂技、雷龙护身。作为天下第一强攻兽武魂拥有者，他自然是主动出击、正面攻敌，怎么可能避战？攻击，就是最好的防御。

马红俊的选择却是施展第三魂技、凤翼天翔，同时，第一、第二魂环也被他点亮了。他挥翅凌空，口中凤凰火线呼啸而出。

伴随着嘹亮穿云的凤鸣，火焰火线直冲玉天心而来，所过之处火海顿生。

玉天心眉头微蹙，双眼陡然明亮：虽有遗憾马红俊使用的只是能量攻击，但以这个威力来看，马红俊也足够做他的对手了。

第三魂技、雷神之怒。只见玉天心身畔雷电骤然粗大数圈，台上本就滚烫的温度变得更加火爆。一声轰鸣后，玉天心脚下、以他为圆心，地板碎裂，震起的石块被雷电粉碎，又被火舌吞噬。他的周围空了一圈，蓝电将火焰隔绝在外。

“胖子想赢的话有点难。一般来说，同等级下，雷电的破坏力和威力大于火焰。”唐三道，“天水学院的冰属性其实是最克制雷霆学院的，可惜她们的速度还没有提上来，也不是全员冰属性。

“不过，如果他能成功用出那一招，应当有机会获胜……”只是，时至今日，马红俊也没有完全施展完成“那一招”。

同属史莱克七怪，几乎所有战魂师都有自己的自创魂技，就连相识最久的奥斯卡都有，马红俊怎么可能甘心？他曾经找唐三和其他人问询感受和经验。唐三作为几次面对炽火学院大招的人，被马红俊找过好几次，算是对他背地里的努力最了解的人，却也不清楚他现在究竟能做到哪一步。

火焰源源不断，仿佛永远不会燃尽。比赛台俨然已经成为一片高温炼狱，只有玉天心附近尚有一息之地。

两人算是僵持住了。马红俊有能够飞行的第三魂技在，玉天心擅长的近身格斗无法应用；然而，马红俊的前三个魂技也难以破开玉天心的防御，若他想使用第四魂技、必须落地，如此一来，他便不得不和玉天心正面对上。

玉天心只需在原地等待马红俊耗尽魂力，便可坐享胜利。

这不是玉天心的风格。

玉天心面无表情。他右半边上身和背后的衣物撕裂了，右臂膨胀隆起，龙鳞亮如镜面，每一片鳞片中间都有一条狰狞却透亮的攻击刺，电流自此迸发流窜；一只蓝色的巨大龙翼从他背面肩胛骨下方延伸出去，随他的心意扇动，周遭火焰因翅下风压而倾倒一片，又顽强不息地重新立起。

蓝电霸王龙家族独属秘技、龙化。而且与当初史莱克七怪面对的玉天恒不同，四十八级的玉天心已经能够龙化两处，右臂、和极为少见的右翅。

“这样的人居然不是蓝电霸王龙家族的继承人？”弗兰德道。

大师道：“天心和天恒的天赋差距不大，不过，天心追求雷属性与战斗的极致，天恒更均衡一些。”他暗中返回玉家时，玉天恒会因为训练辛苦而找他安慰，玉天心则在被打倒了一次又一次后依旧会站起来，笨拙，却从不服输。

为何玉天恒是继承人？玉小刚也思考过这个问题。蓝电霸王龙家族强者为尊、刚猛为胜，从此来看，玉天心才是更符合的那个人，最后定下的少族长却是玉天恒……难道，傲慢蛮横的玉家也在寻求转变吗？

同为蓝电霸王龙家族血脉的柳二龙双手抱胸、闭眸不语。她对蓝电霸王龙家族没有任何好感，刚才没有冲上去扇裁判巴掌都是因为被弗兰德和玉小刚拦下了。

史莱克学院两位老师两句话的时间，玉天心身旁第四魂环闪烁。第四魂技、蓝电神龙疾。

无尽电光像是被空气中的无形大手收拢，雷龙电蛇竭力排斥彼此，最终却被强硬地凝聚在一起。一条两尺长的蓝色小龙出现在表情肃穆的玉天心手中。本该狂放、誓要毁灭万物的雷电此时温顺得如同纺织工手中的毛线，逐渐被玉天心编织成一个完美的玩偶。

“啊——！”

空中的马红俊发出一声奇怪的咆哮，且一次不停，每当回音将息，他会再次怒吼出声。

因为史莱克上场选手的武魂是火凤凰而格外关注这场比赛的火舞嘴角抽搐：“这胖子疯了？”

“啊——！”

水冰儿拧眉思索，总觉得马红俊的音调在变化，而且逐渐熟悉。沙哑，高昂，尖细……突然被身后的人戳了戳肩膀，她回过头，武魂融合技的同伴雪舞指向后面观战席中的预选队友。她歪过身看过去，只见拥有鸟型魂兽的几个大魂师捂着额头或耳朵，似乎受到了马红俊那越发奇怪的喊声的影响。

一个名词闪过她的脑海。

水冰儿脸色大变：“难道是！”

武魂压制？不，在武魂压制之上，还有一个极为少见的词。

武魂召回。

并非普通的器魂师甩出武魂后召回武魂的举动，而是魂师修炼到封号斗罗后才可能拥有的魂技——强行召唤同型武魂魂师的魂力或武魂供自己所用。比如剑斗罗，他便有一招自创魂技、其名为万剑归一，使出时，不只是剑型武魂，在场刀剑斧戟型武魂魂师乃至普通的铁制武器都可能受他影响、为他所用。

然而，即便是封号斗罗，也不是人人都能做到这一点。武魂召回要求魂师对武魂本质的理解，对武魂品质更是有着极高要求。

可马红俊只是一个四十一级的魂宗！就算他的武魂是绝对顶级的火凤凰，他也不应该现在就能使用这一招！

魂力。他需要更多的魂力。半空中的马红俊俯视地面，相当清楚眼下情况。他体内的魂力不够，那就从外界掠夺，即便是短暂使用也够了。

“三哥，你们自创魂技的思路都是从哪里得来的啊？”马红俊问道。

彼时唐三正在食堂窗口前选菜，闻言愣了一下，道：“我的话，是因为我爸爸是铁匠，以及凌霄的母亲是敏攻系魂王。”

马红俊迷惑道：“这两件事有联系吗？”

“凌霄的母亲偶尔会训练我们三个。当时我的蓝银草攻击力不够，为了躲避她的攻击我就琢磨怎么用外物……原因挺多的。你怎么突然问这个？”

“这不是，你们都有自创魂技……我也想要啊。”马红俊叹气，难得有点扭捏，“小奥的绵绵劲，戴老大的天罡巨刹剑，小舞的赤玉点珠，竹清最近好像也在研究……还有严哥的水云回……”

“火属性魂师的优势在于‘燃烧’，你的火焰已经可以做到这点了。”唐三谢过食堂阿姨递来的盘子，思索道，“若还想突破，也许你可以专注于‘凤凰’？”

“凤凰？”马红俊苦着脸，“速度还是体型？”

“上古有言，‘凤见于城上，群鸟数百随之’。凤凰是鸟中帝王，类似戴老大的邪眸白虎，应该可以比肩蓝电霸王龙，至少对鸟型魂兽及魂师有不小的压制和统治力。”唐三道，“也许你可以往这方面试试？不过我也不确定……”

“嗯……”马红俊没听完，端着食堂阿姨照顾他、给他的一大盆菜溜走了。

“严哥，霄哥，你把白翎借我一下呗？”第二天清早，马红俊找到坐在树枝高处闭目养神的严凌霄。

“你自己问她想不想跟你走。”严凌霄懒洋洋道，从树丛间回来的白翎在他曲起的膝头蹦蹦跳跳，歪着脑袋看树下的马红俊，啾鸣两声，“她问你找她做什么。”

马红俊表情严肃，武魂附体：“白翎，你看着我，你有没有感受到一股王霸之气，有没有臣服于我的冲动？”

白翎的回应是俯飞下树，爪子抓住他一捧头发开始扯。

“姐！姐！我错了我认真的！”

严凌霄睁开眼、跳下树。白翎飞回他头顶蹲下，发出不满的咕咕声。他走到解除武魂附体的马红俊面前：“你究竟什么事？”

“哥，你会鸟叫吗？我记得你会变声来着。”马红俊避而不答，“教教我呗？”

严凌霄打量他片刻，马红俊被他盯得不自在，扭扭身子想说话，下一秒被他用左手食指和中指抵住喉咙：“张嘴，出声。”

“啊、嘎！”

严凌霄左手扣着他脖子往上提，右手按住他肋骨：“口腔后上方发力，鼻腔呼吸，胸腔跟着动。”他调整几番后松开手，“这是学女声的办法，自己研究去吧。”

“啊？”他要学的不是女声啊。

“你要学鸟叫的话不该找我，我也不会。”严凌霄道，“突然想学这个，是因为你的武魂？”

“……嗯。”马红俊讷讷。

“不同种族的鸟型魂兽之间的啼鸣并不相同，但遵循一套固定的基础音调，传说中的凤凰应该也一样。”严凌霄双手环胸，说出的话的措辞让马红俊觉得分外熟悉，“如果你想发挥凤凰的优势，不用学全部的鸟类叫声，学会某个能驱使它们的频率就可以了。

“你不用把‘火焰’和‘凤凰’分开，应该将它们两者结合在一起、发挥出最大的优势。‘凤凰’不足的部分用‘火焰’补上，反之亦然。

“这是小三让我告诉你的。”

“哦哦，三哥和你讲了啊。”马红俊觑眼瞅他表情，打蛇随棍上，“那严哥你有没有话对我说？”

“你是兽武魂，武魂附体后想象自己就是火焰，就是凤凰。”严凌霄拍拍他的肩膀，“将自己与武魂‘同化’，去感受武魂的心情，但不能完全沉迷于此，要保持自己的理智和思考。

“你还有不懂的就去问沐白。我回去睡觉了。”

严哥不是器武魂吗？这是他施展高音无息以及和白翎在一起的经验？马红俊若有所思，回到男生宿舍，先敲戴沐白的房门。

“戴老大，你武魂附体后能感受到武魂的情绪吗？”

“大早上的你发什么疯？”戴沐白打了个哈欠，睡眼惺忪，“我现在的心情就是暴揍所有人，尤其是你。你不睡觉的吗？”

“老大，我认真的。”

戴沐白揉了把脸，勉强沉下心来仔细看他表情。史莱克七怪的老大想了想，慎重道：“‘所有人臣服于我，我也会保护所有人’……吧。”

“有人不从呢？”

“那就打到这个人从为止，以儆效尤。”

“哦哦。”马红俊走了。戴沐白的异色眸注视着他的背影消失在楼梯拐角，这才关上房门。

“小舞、五妹，你的赤玉点珠是怎么用出来的？”

“嗯？就嗡、嗵地出现了啊。”食堂里，小舞坐在他对面，捏着筷子的手上下左右比划，“身体和外界的魂力同频，反过来吸收它们再放出，这样就成功了。”

“……我去找小奥吧。”

“喂！”

“找你英俊无匹的二哥什么事？”

“贱人奥，你的绵绵劲是怎么成功的？”

“你丫对我放尊重点！不过呢，这个问题问得好。”奥斯卡似乎没有计较他的出言不逊，坐在草地上振振有词，双手还翘着兰花指，“你要抓住极限和边界。自己的魂力与魂技魂力的平衡在什么地方？如何反过来操控体内流淌的魂技魂力，让它随着自己的魂力走？这些都是学问、你别走呀！”

“竹清，你是如何让两次幽冥百爪在对手体内发生共鸣的？”

“节奏。”朱竹清道，“自己的节奏和对手的节奏。熟能生巧。”

“哦……”

几天后，史莱克学院小树林的湖泊旁。

一道清脆女声自马红俊身后响起：“听说你在研究自创魂技？”

宁荣荣笑盈盈地走出灌木，双手背在身后。

“嗯。”马红俊愁眉不展，声音就是从喉咙里挤出来的。他的嗓子哑了，身上也有火焰烧伤。

在不武魂附体的前提下，即便他是魂宗、是火凤凰武魂拥有者也会被高温灼伤。

“你怎么不来问我？”宁荣荣在他身边坐下。

马红俊瞧她一眼，没说话。

宁荣荣明白他的意思：“哼。我的九宝琉璃塔明明也是顶级武魂好不好……”

没有自创魂技的两个人坐在一起，凝望着面前的湖泊。蓝色湖面倒映着湖边杂草与树影，在林风吹拂下荡漾着悠悠水声。

“这个给你。”半晌，宁荣荣把一块明黄色的温润宝石丢到马红俊腿上，“里面是七宝琉璃宗记录的所有鸟型魂兽叫声，有精神属性或者以声音为攻击的没放进去，你自己听吧。”

马红俊愣住了：“荣荣？”

宁荣荣双手抱着膝盖，脸埋进手臂，紫色的眼睛一点都没有往他的方向转：“你可一定要成功。这个很贵的。不管是魂导器还是记录本身在市面上的价格，哪一个都比三哥的一套暗器还贵呢。”

宁荣荣没待多久就离开了。马红俊看看她的背影，看看自己手上的明黄玉石。

“啊——！”

有听力灵敏的魂师忍不住动了动。

“有鸟类靠近了。”他们低声道，声音惊疑不定。

天空的尽头、白兆平原的边界上方出现几个黑色小点，然后是越发清晰密布的彩点。鹰唳的穿透力最强，紧随其后的是婉转的百灵，成群的雁鸭，高飞于所有鸟类头顶的是几只自不同方向而来的隼鸟。它们在接近营地，口中啼鸣不断。

它们在回应马红俊、回应火凤凰，回应自己的王的呼唤。

马红俊依旧大张着嘴巴，汗水刚冒出便蒸发殆尽，一头暗红色短发飘扬、仿佛完全化作身上火焰的一部分。他发出的已不再是人声，而是一种特殊的、唯独在鸟型魂兽之间传播的音调频率，在人耳听来，似金铁交加、似清水击石，似清晨的第一缕曙光、似太阳边缘燃烧一切的火焰。

火焰从不选择，无论人还是兽、生命或者非生命，都会化作它“生存”的养分；凤凰生性孤高，却在百鸟的崇敬下加冕为王，自此镇守一方。

火焰当空，万物皆为其食粮；凤鸣于野，百鸟自当前来朝拜。

白色的、蓝色的、红色的……魂力在马红俊之下且为鸟型魂兽武魂的魂师身上不断冒出魂力光点，他们的魂力在不受控地飘向比赛台上方的马红俊。远处的鸟群迎合着凤凰的命令振翅而来，身上魂技魂力迢迢而至，散作群星，融入马红俊身前的一个赤红色莹亮光点。

马红俊还在筹备他的自创魂技时，玉天心的第四魂技已经准备完毕。即便在如此奇异且焦灼的情形下，他也没有一刻松懈或分神，而是稳打稳扎地完成了自己的魂技。

蓝电寂静、蓄势待发，玉天心的手掌和手臂摆出一个奇特的动作，乍看之下和唐三的手法有几分相似。他向自己的上方、马红俊的所在抛出那条蓝色的小龙。

蓝电神龙疾，龙化状态下的玉天心的第四魂技，自带追踪效果，不达目标不罢休。游龙腾飞，身长不过两尺，周身威压却足以镇下大片火焰。比赛台上的火焰丛林瞬间矮了一截，又再度勃勃生起。

空中的马红俊试图闪躲，然而那条小龙不受丝毫影响，既没有随着时间而不稳消散，也没有脱离玉天心的控制，依旧紧紧咬在马红俊身后。

只能接下，必须接下。

高温炙烤马红俊的皮肤，他凝视着眼前凝聚着他的所有的光点。那灼热亦灼目的一点像是活物，或者某种不知名生物的心脏，牵连着他呼吸的空气和身处的环境，让他身边的一切都随之泵动。

圆点。空洞。就像是朱竹清腹部的伤口。就像是他骗他们每个人陪他去餐厅吃情侣套餐结尾送上的甜品。

“情侣双人餐？”朱竹清冷淡却隐含怒火的声音在他对面响起。

马红俊的头磕在桌面上，双手祈祷：“求你了，小清、竹清，我真的很想尝一下！”他悄悄抬起一点头，朱竹清黑色的眼睛一眨也不眨地盯着他，大有在此武魂附体、对他用出幽冥斩的趋势。

“回去我任你处置！就这一次！”

“……你只吃这一次？”餐厅的侍者上第一道菜，朱竹清靠到椅背上，语调平静，不知是否是放过了他。

“呃。”马红俊目光游移，声音越来越小，“你是第五个，前面几个是荣荣、小舞、小奥和戴老大。”他停顿一下，“反正我吃也吃够了，等我吃完这顿，随便你要杀要剐！”

马红俊双眼一闭、脖子一抻，有股引颈就戮、死猪不怕开水烫的气势。

朱竹清突然自鼻中哼笑一声，马红俊摸不着头脑，仍不敢睁眼，只听她似是端起桌上的水晶杯、喝了一口，这才道：“一个都不能落下。我就暂且饶过你。”

马红俊睁开眼，不敢相信这么轻松就通过这一关。

“‘一个都不落’是指……？”他试探道。

朱竹清轻笑，那能让寒冰裂隙、冰河流淌的容颜与笑容在马红俊看来却格外可怖：“严哥，小三。一个都不能落。你懂了吗？”

他俩现在不是不在学院吗？马红俊目瞪口呆。他俩回来后恐怕活动早结束了，说不定食材都过季节了；而且严哥知道真相真的会削他顺便削削店，小三、小三……他的脸开始发苦，他得在小三面前哭一场，小三才会迫于无奈勉强同意吧？

朱竹清语调一冷：“你不乐意？”

“我答应我答应！”缩头一刀、伸头一刀，还不如先吃了再说！

朱竹清说话算话，另外点了份单人餐。这顿饭相安无事，他一个人包揽了整个套餐。

火焰蔓延，火舌吞噬侵染往昔的一幕幕。

马红俊身上的火焰再次拔高，紫红色火焰如贪吃的魂兽的舌头、卷舐周遭的一切，途径之处连灰烬都没有留下分毫。

尘土、空气、魂力，这些东西都无法满足“你”的话，再加上我的记忆、情感呢？

他的脑中似有一道非人非兽、宛如火焰波澜的声音响起：够了。

马红俊闭上嘴。他没有再躲避玉天心的蓝电神龙疾。他甚至是主动撞上对手的这一魂技，只为确保自己不会被震出场地。电光闪烁，马红俊压抑着口中的惨叫，指尖颤动，挥出光点。

只是一瞬间，场地上所有的火焰如虹吸般浓缩进马红俊身前的光点中。光点从人们的眼中消失了，可它的存在感变得更加强烈。

玉天心并未立即乘胜追击。他瞳孔紧缩、汗毛倒竖，少有地有了“立刻逃跑”的冲动。会死。他的直觉和战斗神经在他耳边呐喊尖叫。明明看不见“对手”，可他是如此笃定自己必将被命中，甚至只是被波及都可能有生命危险。

必须逃跑。

不。不战而逃的人，是懦夫。玉天心脚下跨出一步，让自己站得更加稳定，然后，前冲。第二魂技、雷霆万钧，第三魂技、雷神之怒。

“……以为胖爷、真……”

踉跄落地的马红俊咬住舌头，在身体一阵阵的麻痹和剧痛中勉力控制自己的四肢。面对来势汹汹的玉天心，他脚步虚浮、身体虚软，躲得十分狼狈，可他就是没有被正面打到。

在哪？马红俊的意识半昏半醒。这个魂技无法锁定对手，他也是第一次成功用出来，对会有什么效果都一无所知。

观察。弗兰德的声音似乎在他耳边响起。观察对手的薄弱处，观察周围人的反应，观察你所能看到的一切。

老师，我的武魂又不是猫鹰，看不清啦。

别白长你那对招子！鸟型魂兽的视力天生比其他魂兽好，人也一样！看清楚！看不见就用自己的羽毛感受！

感受什么？我的体重？

弗兰德深吸一口气。

风的流动。

在那里。风停止呼吸，没有生灵敢于靠近，万物却隐隐向那个地方坍缩。玉天心似乎也察觉到了光点所在，在刻意阻挡他往那个方向走。光点即将落在玉天心的左后方十五米处。

马红俊的嘴角抽动一下。你不想去，我偏让你去！

他抬起双臂，接下玉天心挥来的一拳。

玉天心目光一顿：这小胖子怎么主动凑过来了？却见马红俊像是不怀好意、又像是面部肌肉被电流刺激得痉挛地一笑。他暗感不妙，另一拳便对准马红俊的面部、即将砸下去。

马红俊双手抓住他的左臂，脚下似是一滑，整个人躺下的同时踹向玉天心的下三路。玉天心瞪大眼睛，挣开他的手、下意识往后跳了一步。

马红俊身旁一枚魂环点亮。第一魂技、凤凰火线。他控制火线角度和力道，不求烧伤，只求让对方退至光点附近。

不管啦。我做到这一步已经尽了全力了。马红俊后脑勺重重磕地。他却安详地闭上眼，任由自己的背面完全贴在滚烫融化的地板上。压榨出体内最后一点魂力后，他被迫解除武魂附体，后背顿时散发出一阵阵布料烧焦的味道，然后是烤番薯乃至烤肉的气味。

有点饿，比赛结束他起码要吃十碗饭，还要吃烤肉，得加很多盐和胡椒。

马红俊这么想的时候，白光在眼前炸开，耳中嗡鸣。

他昏死过去。

唐三的“上古有言”出自宋朝李昉等的《太平御览》九百一十五卷引《唐书》：海州言凤见于城上，群鸟数百随之，东北飞向苍梧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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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15章 龙与凤