休整了两天后，一行人再度启程，经过一天的赶路，顺利回到了索托城外的史莱克学院。

“总算回来了。虽然不上课也蛮爽的，但还得是家里自在。”奥斯卡伸了个大大的懒腰，笑呵呵地说道。

赵无极也露出了一丝轻松的笑容，“好了，天色也不早了，大家都回宿舍休息去吧。我还要去找院长，汇报一下此行的情况。”

他走后不久，学生们也就地解散，各自返回自己的宿舍。唐三仍和姬夜冰一道走，只是两人之间气氛尴尬，谁都没有说话的意思，连带着小尾巴一样缀在他们身后的小舞也显得欲言又止。好在还没走出多远，宁澈便快步赶了上来，打破了这份古怪的沉默。

“小三，你等一下，我有事情要跟你说。”

唐三应声停下脚步，姬夜冰却目不斜视，径自越过了他们，全程没分出半个眼神。唐三不自觉望着他的背影发了会呆，这才转过身问道：“怎么了？”

他表情平静，似乎全然没有受到影响，宁澈和小舞却知道他这几日就没有正常过的时候。后者有些无措地看了看两人，又看了看走掉的姬夜冰，迟疑着道：“……那个，我要不要也回避一下？”

宁澈沉吟了一会，“其实也没什么不能说的。我找小三，主要是想谈谈有关诸葛神弩的事情。”

“你们也知道，我出身七宝琉璃宗，虽然是当世七大宗门之一，但直系弟子却都是辅助系魂师，基本上没有自保能力；偏偏我们的武魂又很出名，一旦遇到敌人，我们总是最先被攻击的对象。

不瞒你说，我们宗门代代都为此苦恼不已，只苦于一直想不到什么好的办法。但是，如果有了诸葛神弩，我们的境况就能改善不少了。”

唐三听明白了，“所以你是想要向我购买一批诸葛神弩，用来武装宗门吗？”

“不错。”宁澈笑道，“并且，不只是诸葛神弩，如果你手上有和它类似的、威力巨大而又操作方便的暗器，我也会一并向宗主提议，全部购买下来。”

以往宁澈在大家面前总是一副没什么架子的模样，嬉笑怒骂都很自然，最多说话促狭了点。而这回他说起宗门内事，谈吐自信从容，双目神光湛湛，才让人蓦然间意识到了，他确实是上三宗倾力培养的重要弟子。

小舞的眼睛刷的亮了起来，“哥，这是大好事啊！”

她跟唐三相处数年，时常看到对方购买各种各样的材料，其中不乏一些比较珍稀的物件。尽管靠着武魂殿的补贴和他自己时不时的打工，暂时还勉强能维持住收支平衡，但这到底不是长久之计。因此，宁澈如今提出来的这件事，说是雪中送炭也不为过了。

小姑娘兴奋得脸颊红扑扑，一双大眼睛仿佛都变成了金币的形状。可出乎他们意料的是，唐三竟没有丝毫犹豫地摇了摇头，一口回绝了宁澈的提议。

“抱歉，小澈。如果只是为你、甚至是你的亲人制作暗器的话，我都可以考虑；但如果是整个宗门的话，请恕我有不能答应的理由。”

“为什么啊？”小舞失声叫道。

唐三只是摇头，并没有向他们解释的意思。

宁澈也有些错愕，但很快便收敛了多余的情绪，语气恳切地问道：“真的不考虑一下吗？如果你担忧的是事关重大、我无法做主的话，那么你可以放心。虽然我年纪尚小，但蒙宗主青眼，在宗门里还是有一定话语权的，这件事又关乎到我们宗门的发展，我有九成的把握能够说服宗主，促成此事。”

唐三歉意道：“我没有不相信你的意思，但我确实有自己的难处。还请你谅解。”

他待人一向温和有礼，哪怕是拒绝也不会显得生硬，熟悉的人却很清楚他此刻基本是主意已定，很难再被劝说改变了。小舞见状，郁闷地鼓了鼓脸颊，却也没有再开口打断他。

“……”

宁澈不禁微微皱眉，心念电转，却怎么也想不到对方能有什么理由拒绝。然而话已至此，这回他显然是要无功而返了。

——诚然，此事对七宝琉璃宗有大益处，于情于理他都不可能放弃；但同时，宁澈也不想过于咄咄逼人，否则伤了双方情面的话，他劝服对方的可能性就更小了。

‘也罢。还是先拿到小三做的那套暗器，回家报备一下再说，反正未来还要当好几年的同学，我总会想到办法的。’

思索片刻后，宁澈沉声道：“既然如此，我尊重你的选择。不过，小三，我的承诺永远有效，倘若将来你改变了主意，随时欢迎来找我合作，我们七宝琉璃宗不会亏待你的。”

唐三笑了笑，“谢谢，我会的。”

正事说完，宁澈便向兄妹二人道别，离开了这里。等彻底看不见他的身影了，小舞才有些不解地问道：“哥，你为什么要拒绝他啊？这件事明明是双赢啊，而且你最近也挺缺钱的。能跟小澈家里合作的话，就不用再担心钱的问题了。”

唐三稍稍出了会儿神，直到小舞又问了一遍，他才回答道：“我曾经立过誓，不会将这些技艺外传出去。君子一言重千钧，虽然已经过去很久了，我也不是什么君子，但有些东西，我还是不想舍弃的。”

尽管有关前世今生的事情，唐三依然从未向任何人提起过，但对着妹妹的时候，他倒也不是那么的讳莫如深了。

“我又不是君子，我是女子。”小舞绕着辫子，小小声地嘀咕着，“再说了，你只是卖成品而已，又不是教他们怎么做，怎么就成技艺外传了？”

唐三失笑，抬手敲了下她的脑门，“净说歪理。”

小舞冲他做了个鬼脸。

唐三回到宿舍的时候，姬夜冰还没有休息。

他应该是刚洗过澡，浑身裹挟着一股冰冷的水汽，发尾沉沉坠着水珠，袖口挽上去一点，露出一截苍白而线条流畅的小臂。唐三的目光在他潮湿鬓边徘徊了一会，牙齿几次咬住舌尖，最后还是没能忍住心中躁动，柔声说道：“擦一擦头发吧。夜里凉，对身体不好。”

姬夜冰看了他一眼，表情淡淡，眼神也没有太多温度，同往日里的态度并无二致。唐三却觉得，那双眼睛分明洞若观火，只一眼便看穿了他所有无法言明的卑劣心思。

他忽然感到一阵狼狈，不由得脚步匆匆奔进盥洗室，关上门隔绝了对方的视线。直到再看不见那双洞彻的眼睛，唐三方觉得自己好受了一些，而胸腔里那颗怦动的心脏，此时也渐渐镇定了下来。

‘不能再这样下去了。’他默默地想，怅然捂住了心口的位置，‘如果离远一点，应该就能恢复正常了吧。’

‘……等到明天、不，等再过几天，就去问问沐白换宿舍的事情好了。’

一夜无话。

次日，天色微明，万籁无声。唐三照常在这个时间点醒来，放轻动作穿衣下床，原想着千万不能吵醒室友，可目光投向隔壁床位时，才发现少年人正睁着眼静静看着天花板，瞳色清明，显然是醒了有一段时间了。

“怎么了？”唐三下意识问道，话刚出口便意识到了什么，神经顿时变得紧绷起来，“……有人？”

尽管彼此相处只有不到一个月的时间，但对于姬夜冰的警惕性，唐三已经有了相当充分的认知。无论是森林中的警戒，还是同住时无意发出的声响，但凡周围有点风吹草动，对方一定是第一个察觉到的。有的时候，唐三甚至觉得，他说不定根本就没有能感觉到安稳的时刻。

“嗯。”姬夜冰没有移开目光，态度却还是比较平静的，慢吞吞地回答，“没有恶意，应该是老师。”

唐三一愣，这才想起来他们已经回到了学校，不必再时时绷着一根弦了，不禁笑道：“那我们等会出去看看。”

等他们收拾完毕走出宿舍，已经是十五分钟以后了。两人先后跳上房顶，果然得见一个人正坐在屋顶上，看到唐三上来时，那张僵硬的面孔上便徐徐露出了一个笑容。

“小三，又见面了。”来人欣慰地说。

唐三蓦然睁大眼睛，惊喜道：“老师？您怎么来了？”

大师伸手摸了摸他的头，“我说过会来这里找你的。其实我两天前就到了，只是你刚好去了星斗大森林，所以直到今天才见到你，和你的同伴们。”他说到这里，目光顺势越过唐三，落在后方身姿笔挺的少年人身上，“不给我介绍一下吗，小三？”

“……好的。”

唐三轻轻吸一口气，转身为两人互相介绍起来，语气里带着一种连他自己都未察觉的郑重，“老师，这是我的同学，姬夜冰，和我一样是控制系的魂师。小姬，这位是我的老师，你称他作大师就好，我对魂师界的很多认识都是向老师学习得来的。”

姬夜冰也正看着他们，或者说，他更多地在打量着大师，闻言行了个礼，“久仰大名，您好。”

他的口气并不热络，但也不会显得失礼，纤长眼睫微微垂落，在脸颊上打出一小片浅淡的阴影。不知为何，大师看着他这个模样，忽然轻微地晃了下神。

姬夜冰不想再继续待下去了。他忽然迫切地想要收到回信，却知道此时离信件寄出不过数日功夫，他所期待的回应远没有这么快能得到；而在尘埃落定之前，他仍需像现在这样，不断徘徊于似是而非的迷雾之中。

少年人抿起嘴唇，礼数周全地又施一礼，这才道：“我去晨练了，失陪。”说完，纵身跳下屋顶，很快消失在晨光中。

大师怔了一会儿，再转向唐三时，脸上的表情已经变回了一贯的僵硬。他没管唐三有些疑惑的视线，沉声说道：“小三，把你这几日的情况跟我说一遍。”

……

上课的钟声悠悠响起，将学生们召集到了大操场上。不过，今天的操场格外热闹，不仅全体学生到齐，所有的老师也一并到场同大家见面。

除却正副院长弗兰德和赵无极以外，史莱克学院还另外有三位老师：

其一是入学考试中负责摸骨的那位老者，名叫李郁松，武魂为龙纹棍，六十三级强攻系战魂帝。

其二是入学考试中负责测试魂力的那位中年人，名叫邵鑫，武魂为糖豆，七十一级食物系魂圣。

其三众人却是头一回见，是一位看上去七旬开外的老者，名叫卢奇斌，武魂为星罗棋，六十六级控制系战魂帝。

弗兰德院长一一介绍过去，老师们也朝学生微笑着点头示意。最后，他走到大师身边，搂着对方的肩膀笑道：“最后这位可是重量级，我得仔细介绍一下。

他，就是凭借自己研究，得出十大武魂竞争力理论，被誉为武魂理论的最强者，玉小刚先生；同时，他也是我几十年的老兄弟，唐三的老师，你们称他为大师就行了。”

他顿了顿，接着道：“考虑到你们刚从星斗大森林回来，今天就不给你们额外排课了，多放一天假。从明天开始，你们的教学内容将由大师全权负责。喏，小刚，你不跟大家说两句吗？”

大师懒得搭理他，只朝学生们淡淡道：“你们好，我是大师，很高兴认识你们。

学院里现在只有你们七名学生，在我看来，你们就是一个整体。因此，在之后的教学中，你们七个人不会再分为初级部和高级部，所有人都统一进行基础教学；除此之外，我还会针对你们各自的特点，制定更深入的训练。

现在，按照年纪，我将你们进行排位：

一号，戴沐白；

二号；奥斯卡；

三号，唐三；

四号，马红俊；

五号，宁澈；

六号，小舞；

七号，姬夜冰。

记住你们自己的排位，后面的教学中，我会用排位号来称呼你们。”

众人齐声道：“明白！”

大师点点头，看不出满意与否，“好了，你们可以解散了，明天清晨在这里集合。另外，早饭时间，我不希望看到任何人缺席，否则将得到特别训练对待。”

目送着老师们陆续离去，学生们一时间又是忐忑、又是期待。

戴沐白笑道：“巧了，除了我和小奥，你们五个都是同一年的，小三也正好是小三。可惜小舞不是小五。”

小舞绕着宁澈转悠了一圈，有些稀奇地啧啧道：“没想到啊小澈，你居然还比我大，从脸上可看不出来。我八月生的，你几月的？”

宁澈笑道：“我六月的，也就比你大两个月而已。你看小姬，他还比我们大家都小呢。”

一听这话，小舞顿时整个人都兴奋了起来，一边直搓手手，一边笑嘻嘻地撞了下姬夜冰的肩膀，“小姬，你叫声六姐呗？”

“对啊对啊，叫声四哥来听听？”马红俊跟着起哄。

宁澈呵呵笑道：“还有我呢，别忘了，我可是五哥啊。”

姬夜冰：“……”他并不是很想搭理这些家伙。

见他微微蹙眉、有些烦恼的样子，唐三不禁心中一软，笑着给他解围，“好了，你们别逗他了。明天就要开始特训了，老师性格比较一丝不苟，要求也比较高，不过只要大家能坚持下来，就能得到很大的提升。”

奥斯卡感叹道：“还别说，你这位老师看着可比院长要厉害。看来接下去的一段时间里，我们要有苦头吃喽。”

马红俊摆了摆手，道：“不管了，明天的事情明天再说。你们有没有人要进城的？好不容易休息一天，我要去索托城里转转。”

众人都知道他是要去解决邪火问题的，小舞翻了个白眼，嫌弃地冲他挥手，“滚滚滚，就你事多。”

马红俊没好气道：“干嘛，我这可是院长特批的，怎么就成事多了。戴老大，你去不去？”

戴沐白愣了一下，不知为何，下意识看了宁澈一眼，却见少年人正笑眯眯看着自己，绿眸清澈又明亮，猫一样闪烁着异样的神采。他莫名感觉背后一凉，连忙摇头拒绝了胖子，“不了，我最近没兴趣，你还是自己去吧。”

马红俊瞅了眼他，又瞅了眼微笑着的宁澈，了然道：“懂，你得从良。行吧，那就我一个人去了。”

戴沐白：“？”

现在的唐三还没有太大的志向，等到宁风致出来的时候会有变化的，毕竟宁澈只有十二岁，阅历不足，有些话让他说也不合适。

这个合作比较重要，我会尽量把这段剧情修得合理一点。

一个小小的tip：

虽然宁澈总是一副笑嘻嘻又随和的样子，实际上除了姬夜冰以外，其他人都不知道他真正的身份，只以为他是宁家的旁支；而姬夜冰之所以知道，也不是宁澈主动透露的，而是他看过对方的卷宗。

作者有话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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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8章 合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