对于这个问题，靠回椅背的希子这么回答：

“……因为计划本上的事项，很快就要做完了。”

她声音很轻，但赤木还是听得清楚。

明明是笑着说的，却从中看出几分寂寞。赤木不是容易回想起过去的人，但还是不由自主地想起某个晚上坐在车里连表情也看不见的少女。

异常之人周围的气场和普通人不一样。异端者之间也各有各的特色。

雨宫希子是那种乍看之下并没有什么特别的类型，总能很好地融入在背景里，不动声色。出众的外表和低调的行事间达成了一种微妙的和谐。

光学迷彩一般的保护色之下……偶尔流露出来就是这样透明的寂寞感。

即使活生生的人就在眼前，也可能随时消失不见的感觉。

“定好的计划差不多到成年就能完成。而明年就……要去重新思考感觉好麻烦呀。”

希子抱着头，看起来真的非常困扰。

明年两人都将迎来法律上成年的20岁。

对赤木来说成年日并不是一个什么特别的日子，反正在那之前已经把成年后才能做的事情全都做了；对希子来说正好相反，虽然理由和寻常人不太一样。

“之前不是告诉过赤木吗，那是我现成的人生脚本。我啊，对于规划自己的未来这种事，意外地不擅长。”

“未来么……那种事怎么样都好。我只要活在当下就够了。”

“所以也没有思考过会怎么死去？”希子单手手背撑着下巴，笑容有点戏谑，眼神却相当温柔。“虽然我也不是什么专家啦。不过在我看来，人类是种无法不去思考未来、为将来做打算的生物。”

“说得可能有点远了。总之，可能是我一直都活在既定的规划中，觉得有点无聊了吧。”

恰好在此时碰到赤木，没有细想就提出了赌局。

想要脱离轨道的**在电光火石间迸发，而她也任由这种疯狂带偏。

“接下来，该你回答我的问题了哦？”

“啊~那个。”赤木超随意地将一只手搭在椅背上，“本来只是临时起意，想接了代打可能可以看见那个胆大妄为的大小姐是谁。”

“后来么……”

他把最后一块烤肉放入口中。

“可能是因为太美味了，临走之前忍不住想再吃一次。”

“……其实是发现是我以后，笃定这么做我也不会杀了你吧？”

“哈哈哈，原来你是这么想的吗。只不过是当时想这么做，就这么做了。要是被你杀掉……也不错的样子？”

“骗人。那可是死在赌桌以外的地方。”

“其实……我也并非一定要死在赌桌之上。”

赤木的声音低了下去，表情也变得严肃了起来。

“像我这样的生活方式……什么时候死都不奇怪。能死在赌桌之上不过是最好的一种。”

“更重要的是，作为我，作为赤木茂这个人而死去。”

他这么说的时候，希子突然觉得面前这个人似乎开始发出某种光芒，让人移不开眼睛。

“作为赤木茂而死去……？彻底地贯彻自我么~真不错呐~”

她好像开始有点明白为何自己总是对这个男人有种说不清道不明的「在意」了。

赤木很显然也缺乏了某些身而为人的部分，譬如说对死亡的恐惧，对财富地位声誉的追逐，对已经拥有东西的眷恋。

但他有着完整的「自我」，或者说对它的坚守，让「自我」有些破碎的希子十分羡慕。

哪怕那份「自我」和社会和常理有着莫大的偏差。

“不过很可惜，这次不会杀你。”

希子变得高兴起来。

“不如说还要感谢你。因为如果不是你把我带走的话……恐怕那个男人也会找各种借口带走我。”

“那个男人？”

“赌局另一方组织的少主。”

当时在场的那位一股精英气质的年轻男人。

“大概是趁之前商谈的时候找机会给我下了安眠药。”

希子笃定道，赤木也对她那时昏昏欲睡的状况表示了然。

只是两人都不知道，因为药效导致希子沉睡不醒毫无防备这件事在高见真吾和静那里已经被解读成了另一个故事。

“看来定好的计划又可以追加一项了。希望能稍微拖延一些时间~”

让她感到高兴的就是这件事。

赤木也感觉到了，对面的人身上传来的冰冷杀意。

雨宫希子的利爪。

光学迷彩和消失的透明感背后，还有着某种被层层掩盖的光彩夺目的东西。

“呵呵呵……你是个有趣的女人呢，希子。”

“嗯？多谢夸赞。”

她眉眼弯弯地应道。

***

饱餐一顿的二人为了消食，继续在夜深人静的街道上游荡着。

“赤木你还记得春吗？”

“谁？”

对赤木的记性并没有报什么希望，希子直截了当地提醒。

“小学六年级和初中都是同学的春。你的邻居。在你重伤昏迷期间一直照顾你的女孩。”

“哦……她啊。记得。怎么了吗？”

“就只有这种程度的感想？她知道了一定会伤心的。”

二人走到一座小桥上。

“毕竟她一直喜欢你……咳咳！”

希子说着的时候赤木点燃香烟吸了一口，还很恶意地把烟气尽数喷到了她的脸上。

希子想踢他，但是碍于浴衣的限制未能得逞，只好退到了桥的另一头。

好在桥不长，周围又很安静，并不影响两人交谈。

“真是有趣的反应啊，就这么讨厌香烟？”

“对，讨厌！抽烟的时候请和我保持足够的距离。”

“呵呵呵……”赤木继续吞云吐雾，“我知道啊。”

“知道的话就不要朝我这边说话，烟味都飘过来了！”

“我是说，我知道春对我的感情。”

“哎……？”

希子看着他露出难以置信的表情。

赤木从中读出了「怎么可能你应该对感情这种事很迟钝才对」的意思。

“我在你心里到底是个什么形象？”

“赌徒嘛。很厉害的小白脸雀士？”

“呵呵……”

赤木夹着烟朝希子靠近一步，希子相应退后一步。

“别过来！我认输！”

希子双手向前伸着试图阻止，同时毫无骨气地认输。

得逞的赤木没有再靠近。他双手都搭在护栏上，看着黝黑的河水，手指间的烟头亮着红光。

“春是个好女孩。”

“普通人不可能受得了的，我的生存方式。所以我也绝对不会招惹她们。”

再怎么憧憬他的女孩，也受不了深海那种冰冷又孤独的环境。只有异形能在那里生存。

所以从一开始，他就没打算接受春的心意。

对就是小白脸雀士wwwwwww

作者有话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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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1章 021夜游