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喂……！你倒是说些什么啊！现在这种局面，要怎么收尾？”

希子走后，幸雄拽着赤木的领子硬是把他从座位上提起来。

“什么怎么收尾？愿赌服输不是很正常么……对了，刚才赢来的那些东西送你了。”

赤木的话让幸雄略微失神而松手，赤木面不改色地整了整衣领就要出门。

“再见。”

“赤木，你给我等等！”

在原地愣了半晌的幸雄总算想起追出去的事，不过跑出去没几步就撞在了赤木身上。

“你干嘛……”

后者不知道看到了什么，站在原地没动，静静看着楼下。幸雄也跟着看下去，赫然发现一楼大堂中不知何时多出了一大片由玫瑰花布置出来的爱心，而一个西装革履的男人正单膝跪地，手中举着一个盒子，盒中大颗的钻戒在光线下闪闪发光。

“雨宫希子小姐，请嫁给我吧！”

站在他对面的，正是还没来得及离开的希子。

这里的大堂是公共场所，被如此大张旗鼓的求婚仪式吸引，不少人聚了过来。其中更有一群像是被请来的助攻，每人手里都拿着玫瑰或者气球，此时正在鼓掌起哄。

“嫁给他！嫁给他！”

她才刚刚求婚被拒还失去了所有财产……这就碰上了另一场求婚？幸雄心里颇不是滋味地看向身边的赤木，赤木的目光落在大堂那最惹人注目的两人身上，依然没什么表情。

“抱歉，没那个心情。”

希子毫不拖泥带水地拒绝，转身绕过男人。

幸雄还没来得及松口气，底下那男人又锲而不舍地转向希子的背影追问。

“那你什么时候有心情呢？我可以等——希子小姐，不管多久我都愿意等！”

希子闻言停下脚步，转过身来看着眼前的男人。

“对了，影山先生，我有件事要告诉你。我所有的产业都转让给了别人，所以现在不过是个无权无势的普通女人。对你的事业没有什么帮助。”

男人呆住。

希子笑了笑，离开。

眼看着那个背影走出大门，求婚的男人突然站起身追了上去。

“我不介意！希子小姐，我不介意——”

“至少下次舞会，希望你能担任我的舞伴——”

男人为了能让希子听见而大声喊着，所以连楼上的赤木和平山也都听个一清二楚。

冲击的事情一件接一件，平山犹豫着把这些都汇报给了高见真吾。这会赤木早就离开，不知去了哪里。

***

赤木没有拿走希子输掉的那些财产。

在他看来，那些东西不过是累赘而已。而且他已经把它们转送给了平山幸雄，和自己再无关系。

至于希子……

他后来又见到了她一次。

不过是在商店街电器行的橱窗里。

电视里播放着实况新闻，谈到某场慈善晚会中哪位大人物又捐出了多少钱。其中一个镜头闪过，虽然很快，但赤木还是认出了希子。

打扮得很精致，穿着露背的晚礼服，露出得体的笑容，挽着一个男人的手。

正是那天在大堂中大张旗鼓向她求婚的男人。

因为当时站在高处并没有看清男人的长相，不过从电视的画面来看，是一位年轻英俊的绅士。

“……果然很受欢迎啊，希子。”

稍微在橱窗前站了一会，赤木如此感慨。

和只能游曳在深海的自己不同。希子是那种无论在哪里都能如鱼得水的类型。若是一直潜伏在黑暗中，未免太过可惜。站在高处的她，会更加灿烂夺目吧。

再停留一晚，就差不多该去下一个地方了。

这么想着，他离开喧闹繁华的商店街，逆着人流往偏僻的黑暗中走去。

***

从地下雀莊出来时夜已深。

赤木随便找了家还开着门的食堂坐了进去，点上几份小菜和啤酒。

深夜的食堂生意还挺兴隆，在附近从事着和里世界有着各种关联的工作的人都会来这里吃饭。大多数男人看起来不是流氓就是混混，女人则是从事着特殊行业的舞女之类，使店内充斥着一种粗野热闹的氛围。

“老板，一份拉面——”

然而，一个不该出现在这里的人却出现在了这里。

因为各种方面来说都和这个场合太过不搭，所以原本闹哄哄的店里竟然出现了片刻的安静。所有人都看向刚进来的女人。

雨宫希子。

长发盘起，带着闪闪发光的首饰，穿着电视中的那件露背的高档晚礼服，手里提着细长的高跟鞋，光着脚踏进了店里。

她一落座就低着头趴在有些油腻的桌子上，似乎是喝多了。

人们的目光落在这个像是走错了片场的女人身上，那裸露出来的大片后背在这种场合下显得格外刺眼。有不少人发出了吞咽唾沫的声响。片刻的安静很快被窸窸窣窣的低声交谈替代。

一件衬衫搭在了她身上，阻隔了周围男人下流的目光。

“唔……赤木？”

希子迷迷糊糊地抬起脸看了看赤木，又拉过衬衫嗅了嗅，皱了皱眉就要把衬衫扔掉。

“不准扔。”

赤木低沉的声音在耳边响起。

“烟臭……”

希子皱起脸。

“忍着。”

希子的脸皱得更厉害了。

她不是没试着把衬衫拽掉，但是赤木一只手搂着她肩上，强行压住衬衫不让她拉扯。

醉酒的希子手脚软绵绵的没有力气，又试了几次都不行终于还是作罢。

没一会，她点的拉面端了上来。

赤木看着她唏哩呼噜地把一碗面很快干掉，全然没有平常优雅进食的模样。

吃完东西，她从夹着的手包中拿出一张千元大钞扔在桌上就走。老板想让她回来拿走找零，但希子头也不回地出去了。

出去没走几步，她就趴在墙角呜哇地吐了。

惨不忍睹。

“你……”

赤木想说些什么，希子却拿着他的衬衫抹抹嘴。

“……没事，现在好多了。”

站了一会希子这么答道，然后想把衣服还给赤木的时候才想起刚才用他衬衫擦嘴的事。

“喂，别扔啊！”

“可是蹭脏了……”

“又不是不能洗。”

“哎……你现在这么有钱，就别在意一件衬衫了吧？”

看来她还不知道自己没有拿走那份赌注的事情。

“你怎么跑到这里来的？”

“偶然。”怕他不信，希子补充，“参加那个慈善晚会，被灌酒灌多了……影山先生要送我回去，我中途下车溜出来，不知怎么的就走到这里。”

“那我送你回去。”

已经这样的希子，赤木也没办法坐视不理。

“不用，有人来接我。”

说话间，果然有几个大汉走过来。

希子正要上前，却被赤木拉住，挡在身后。他认出这几人是刚才食堂中坐在角落的男人。

正打算动手的时候，那几人却在几步之外停了下来，恭恭敬敬鞠了个躬。

“是雨宫希子小姐吧？我们是九条会旗下的大田组的……”

“你看，我说是来接我的吧？”

希子瞪了赤木一眼，但赤木还是没放手。

“呃，我们真没有恶意。您在这里稍等，我们为您联系麻雀的人来接您……”

男人们对赤木的行为表示理解，随后真的离开，像是去叫人。

直到看到来的人是平山幸雄，赤木才总算是松开了希子。

“真是的，在这种地方这么多管闲事……”

希子却并不怎么领情。

她刚想甩开被强行披在身上的衬衫，却马上被赤木按回去。

“……露得太多了。”赤木解释，“都被男人们看到了。”

“奇怪，你不是不会在意这种事的人吗？”

这么说着，希子却没再试图拉开衬衫。相反，好像拽得更紧一些了。

她拉着衬衫一个旋身，挣出赤木的手，调皮地笑起来。

“而且……这好像是我以后的丈夫应该关心的才对吧。”

她踮起脚，附在赤木耳边说道。

“再见（さようなら），茂。”

说完之后，希子蹦跳着钻进轿车，娇笑着给他挥手。

好像那场输掉的「惯例赌局」没有发生过一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