萧若渺打开房门，薰儿焦急神情映入眼帘。

她抬手掩唇，打了个哈欠：“拍卖会？”

薰儿看着她，少女面色困倦，眼眸半睁半闭、水雾弥漫，俨然一副刚睡醒的模样。

先前毫无声音、近乎死寂的安静是因为她在睡觉？

薰儿皱眉，觉得有哪里不对。

她暂且按下，笑道：“没错，压轴拍品是玄阶高级功法，三大家族族长都会到场，去看热闹？”

萧若渺有些讶异：“玄阶高级？”

见薰儿点头，她生出几分兴致。

在乌坦城，这种层级的功法足以让人趋之若鹜——三大家族之一的萧家，最顶级的功法也只是玄阶中级的怒狮狂罡。

三大族长都会到场……

萧若渺看着笑靥如花的薰儿，颔首道：“去。”

*

夜色渐深，拍卖会却刚刚开始。两人算是拍卖场常客，门口全副武装的护卫并未阻拦，任她们走进金碧辉煌的宽敞大厅。侍者向她们行礼，将她们带入已经开幕的拍卖会场。

明亮环境昏暗下来，喧嚣吵闹从四面八方直灌入耳。拍卖场很大，能容纳千百人。三位族长坐在最前排，脸色皆是严肃，蓄势待发。

中央位置打下灯光，身穿红色裙袍的美丽女人解读手边物品，声音妩媚，令人骨头酥麻。

那东西不算稀奇，价格却节节攀升——

厉害，萧若渺随意地想，不愧是首席。

这座米特尔拍卖场是乌坦城最大的拍卖场所，隶属加玛帝国最富有的家族：米特尔家族。这个家族在加玛帝国发展数百年，历史悠久，脉络复杂，似乎还与皇室有关。它跟纳兰家族和木家并称加玛三巨头，在帝国商界、政界、军界皆有插足，势力极大。有米特尔家族做后台，即使拍卖场利润惹人垂涎，也没哪个乌坦城势力敢动手，所以它才能拍卖玄阶高级功法。

至于站在中央位置的女人……

米特尔拍卖场首席拍卖师，雅妃，闻名乌坦城的存在。萧若渺与她有过不少交集，对她印象是“非常优秀的拍卖师”——调动气氛轻而易举，把控节奏手到擒来，掩唇轻笑间，普通物品能拍出天价。

“若渺，”薰儿看过四周，目光落在相对偏僻却能纵览全场的位置上，“坐那里？”

萧若渺点头，两人走过去坐下。

“各位，拍卖场接到新拍卖物。”场地中央，雅妃笑吟吟地道，“我想大家一定会感兴趣。”

侍者端着玉盘上前，盘上放着一个白玉小瓶。

“这是二品丹药。”

雅妃拿起白玉小瓶，说出的话令拍卖会场寂静一瞬，而后加倍喧闹。

众所周知，斗气大陆上最受人追捧的东西就是由炼药师炼制的各种丹药。

“此物名为筑基灵液，只对斗者以下的人有效。”雅妃朱唇轻启，“用此物浸泡身体修炼，能加快修炼速度。”

女人含笑道出充满诱惑的话：“各位如果想让自己子孙成为少年天才，就千万不要错过。”

“……能提升斗之气的修炼速度？雅妃小姐，那个阶段的人经不起丹药冲击吧？”场中不乏冷静之人，短暂沉默后出声询问。

“此物由谷尼大师鉴定，”雅妃笑道，“品阶属二，效用如上，不会出错。”

她顿了顿，语气笃定：“各位放心。”

闻言，场内声音渐小。能出现在这里的人都知道，谷尼大师是隶属米特尔拍卖场的二品炼药师，即使是乌坦城三大家族族长见到他也不敢怠慢。

“筑基灵液？”看着雅妃手中的白玉小瓶，薰儿神情错愕，“这种丹药怎会出现在乌坦城？”

与其它阶段相比，斗之气很脆弱，能使用的丹药少之又少。古族不缺，但一个小小的乌坦城……

薰儿看向萧若渺，少女黛眉微蹙，显然也有些难以置信。

“灵液起拍价八千金币，”雅妃笑吟吟地道，“开始！”

话音落下，立刻有人喊出价格。加价声紧随其后，不过片刻就到一万三千金币。

听着耳边接连不断的竞价声，雅妃唇角含笑，视线扫过全场，停在最前面三位族长身上。她清楚他们才是主要竞争者。

争抢声逐渐微弱，与萧战并排而坐的一位老者出声：“两万！”

话音落下，会场彻底安静。一些人望着面无表情的老者，沮丧地坐回原位。他们可没那个实力和加列家族争抢。

“加列毕，你儿子已晋入斗者，”中年男人转头，皮笑肉不笑，“你怎还打筑基灵液的主意？”

“我给未来孙子买不行？”加列毕显然和他不对付，“你奥巴帕连这也要管？”

奥巴帕冷哼，开口喊道：“两万三千！”

加列毕不甘示弱：“两万五千！”

“……”

“……”

众人惊愕目光之中，两人针锋相对、寸步不让，很快就将价格抬到三万一千。

“四万！”

萧战声音忽然响起，大厅一静，所有视线都移向他。加列毕和奥巴帕诧异看来，显然被这突如其来的高价震到。

“萧族长对筑基灵液势在必得啊。”加列毕笑道。

萧战瞥他一眼：“你想要，出价就是，我不会再跟。”

加列毕脸皮一抖，思考此话真假。片刻后，他摇了摇头。他目标是那部玄阶高级功法，不是筑基灵液，必须保留资金。

见加列毕退去，奥巴帕耸了耸肩，也不再竞价。

“四万金币，可还有人加价？”望着平静场中，雅妃微笑道。

无人应声。

她见好就收，手中小锤敲下：“无人加价，筑基灵液归萧族长所有！”

“他是个好父亲，”看着萧战难掩激动的表情，薰儿轻叹，“可他将钱花在这里，怕是拿不下那部功法了……若渺？”

身侧，少女转头，目光探向后排。灯光从场地中央扩向四周，越往后越微弱，萧若渺却凭良好视力看清浑身上下、从头到脚都笼罩在黑色衣袍里的人。

“你在看什么？”薰儿顺着她视线望去，同样发现那人，“他？”

打扮成这样多半有难言之隐，薰儿不甚在意，前提是萧若渺没关注。

“他好像在看我，”萧若渺停顿一瞬，语气迟疑，“也许是我的错觉……”

薰儿眸色陡深。

萧若渺摇头，似将这事抛于脑后：“你刚才说什么？”

薰儿眼神微闪，似不在意：“我说……”

*

黑袍之下，萧炎近乎窒息。

他一直都在关注萧战，收回目光时，余光掠到萧若渺与薰儿。不等他惊讶她们竟也在，萧若渺就已看来。

这么敏锐？

萧炎暗暗心惊，却在下一刻失去语言能力。

少女看着他，眸光凛冽。

萧炎难以形容那种感觉，只能说，实在不像人能拥有的眼神。

像……

漫长时光与厚重风霜打磨而出的雕塑，本身无悲无喜，存在即为震慑。

她很快就收回视线，快到萧炎以为自己产生错觉，直到药老惊疑不定的声音响起：“这是你表妹？！”

“是，”心悸缓缓褪去，萧炎逐渐恢复，“我之前向她借钱，老师不也在吗？”

药老陷入沉默。

的确，他当时也在。

那次见到萧若渺，他惊叹她难得一遇的天赋，感慨她冷若冰霜的性格，并肯定地告诉萧炎，有自己帮助，他未来成就绝不在她之下。

现在……

药老不得不承认，那一眼看来时，他生出某种敬畏。

无关修为，只是位格。

“她很危险，”药老最终开口，“你离她远点。”

“这话说的，”萧炎摸摸鼻子，“我和她又不熟。”

他曾想过这位同样天赋异禀的表妹可能也是穿越者，为此还找她对过暗号：“奇变偶不变？”

她看着他，神情茫然：“什么？”

不是穿越者？

还是说，是理科学渣？

但理科学渣也该知道这话……

萧炎改口：“举头望明月？”

这首诗连小学生都会背，女孩却依旧神情茫然地看着他。

这份茫然不似作伪，萧炎不得不承认，她就是斗气大陆原住民。

那时他难掩失落——本以为遇到同乡，结果还是只有他一人。

现在他只觉无语——萧若渺是不是人都难说，他当初怎会认为她是穿越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