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的事情先放一边,老实说,我对多宝丸的哥哥——那个叫百鬼丸的少年到底是个怎么样的存在也非常好奇。
在三日月夏步的带路下,我们很快就来到一座位于路边的破败寺庙前。
“多罗罗,百鬼丸,我带客人回来了哦?”三日月朝着跟死了一样安静的建筑物喊。
看着她穿着衬衫短裙的背影,比起为自己感到悲伤,我竟然不合时宜地感到羡慕。我也想回到属于我的时代,度过我突然被中断的高中生生活。但是,我已经十九岁了,也……也没有机会再回去那个有着父亲母亲还有姐姐的时代了。
“空。”
听见多宝丸的声音,我侧过脸去。他果然正注视着我,悲伤的眼神就像遭遇到事故的是他而不是我。
“你……你还好吗?”
不知为何,我竟然感觉到了些许安慰,甚至……有点高兴。因为就算落到如斯田地,我的身边也不是空无一人。
我朝多宝丸微笑,不想让他太担心。然后惊讶地发现竟然也没有很困难,“不是说了我的事暂时先放一边吗?现在——”
“是你的时间吧?”我伸出手示意多宝丸将注意力放到前面。
听到三日月的声音,寺庙里有两人走出来。
一个是穿着破旧衣服的小孩子,雌雄莫辨,双脚穿着二趾袜直接踩在地上。一个是扎着黑色高马尾的少年,即使被刘海遮住半张脸也能看出来他长得很漂亮又不失少年该有的英气,只不过他的眼睛没有一丝神采,看上去就像装上去的义眼一样。
“大姐头,你终于回来啦?”
小孩子飞快地跑到夏步身边抱住她的腰,走在后面的少年也跟着来到面前。
“夏……步……”
只是两个音节的名字,少年却说得很慢,看上去就像不习惯“说话”这件事本身。
“我来介绍,这是多罗罗,这是百鬼丸。”
三日月话音刚落,多宝丸的眼神就变了。深色的瞳孔在微微颤动,脸上写满惊讶。他一步一步地朝前面的少年挪动脚步,“他就是……他就是我的兄长……”
跟在后面的陆奥和兵库虽然没有说话,但眼神也早就泄露了他们的心思。
这不是我可以插足的事情,于是我喊了声和那个叫百鬼丸站在一起的少女,“夏步,过来一下。能拜托你一件事吗?”
“当然没问题……”夏步表现得有些茫然,她在看着我,似乎是想从我的表情中预先判断我到底想做什么。
她弯下腰在多罗罗耳边叮嘱了几句后朝我走过来,“二代目姐姐,有什么事吗?”
“能帮我联络政府方面的负责人吗?或者说,现在负责让本丸和政府对接的政府人员是谁?”
夏步楞了一下,不过很快又回过神来,“这样的话……我知道了,我现在就联络乌间老师。”
让那对兄弟自己解决自己家的事情,我这边也找了个安静的地方解决自己的问题。
三日月和刚才一样用一个看似古朴的怀表调出全息屏幕,之后又是一通操作,不久后屏幕那边出现了一个穿着黑西装的黑发男人。
“初次见面,我是乌间惟臣。大致情况我已经从传送回来的资料,还有夏步发送的文书了解到了。”屏幕里的男人朝我深深地鞠躬,“首先,艾露·凡多姆海恩小姐,尽管你可能不会接受,但还请让我代表政府向您表示最诚挚的歉意。”
我迟迟没有回答,周围陷入了一片尴尬的沉默。夏步为难地待在旁边,视线不断在我和乌间那边移动,几次想说话,但最后也只是抿紧了嘴唇。
过了好一会,乌间先生重新站好,脸上严肃的表情没有一丝变化,完全看不出刚才的事情是否有让他感到尴尬。
“可是很抱歉,我们政府……”
“停,这个话题先打住。”
我制止了乌间继续这个话题,然后转向旁边的三日月,“夏步,可以先回避一下吗?”
“当然可以……”少女点了点头,却迟迟没有离开。
“夏步?让我和乌间先生单独谈一下。”
“啊,当然没问题!”三日月这才露出如梦初醒的眼神,点点头握住绑在腰间的刀鞘走开了。
“凡多姆海恩小姐,回到刚才的话题。”
等我的视线回到屏幕,这个叫乌间的男人才再次发言。和刚才不同,我捕捉到了在他眼中闪过的一丝动摇。
“请继续吧,乌间先生。”因为早就有了心理准备,所以我的心情还算平静。如果能去掉胸口那股时隐时现的痛楚,那就更好了。
“您因为过去政府的不力遭遇到意外,我们对此深感抱歉。但是,为了大局着想,即使是时空跳跃技术已经变得成熟的现在,我们不能让你回到原本的时代。但是如果您愿意来到我们现在的时代,作为补偿,政府愿意负担您从今往后的一切生活。”
停顿了片刻,乌间先生又继续解释道,“艾露·凡多姆海恩小姐,正是由于您的失踪促成了如今时空跳跃技术的发展,如果让您回归到原本生活的时代,我们生存的‘未来’也许就会不复存在。最近数十年,我们的战斗和历史修正主义者陷入胶着状态,战况愈发严峻,不仅是重要的历史战争,每一个已经过去的今天,都会变成必须守护的过去,战斗的范围前所未有地被扩大……”
“解释的话就不必再多说了,情况刚才我已经使用权限大致看了眼一遍。”该说多亏了对方的冷酷无情吗?面对这样的谈话,我反而能够冷静下来。
“为了保持正确的过去,夏步就连身为前代审神者的母亲在战场上死亡的过去都不得不一次又一次地去‘守护’,发生了这种事情,老实说我很好奇,这孩子的精神状态还正常吗?而且……你们让她做了审神者以外的工作吧?夏步她现在还能正常地在现世生活吗?”
我错了,我以为自己会很冷静,但事实却是越说越激动,最后一句话基本是喊出来的。而回答我的,恰巧是我最不想见到的来自乌间的沉默。这个答案真是比任何话语都要来的可怕。
我的心情很复杂。一方面,我很羡慕甚至有些嫉妒夏步,因为她的强大,因为她还能穿着高中制服到处乱晃。但另一方面,我又对夏步没办法过上正常的日子感到非常愤怒(也许是我将自己的未来,那种‘如果没有被搅乱’的美好可能性在无意识中寄托到了她身上)。政府竟然让她去做和审神者完全无关的工作!仅因为他们的公/安和军队对此无计可施。在媒体的关注下做着这种工作,等等一切都结束后,肯定会让本就与寻常无关的夏步的生活变得更加艰难。
“算了,夏步的事情暂且不提。这也不是现在的我能帮上忙的事情,就像刚才乌间先生提到的,我想和你谈谈赔偿的问题。”
努力地深呼吸了好几次,好不容易我终于让自己真正地冷静下来。
“乌间先生,请能告诉我你们生活的时代美金购买力如何?另外,我还有一个要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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