斯文森·杨瞪着眼睛看着艾伦·杜勒斯:“让我理清一下问题吧,也就是,你们想知道海森堡教授领导的德国原子弹的进程,如果进程速度超过了我们,那么我就需要开枪暗杀他.....阻止德国原子弹的进程?你是这么想的吗?艾伦?”
艾伦·杜勒斯点了点头:“是的。”他纠正了斯文森的说辞,“实际上,这是来自华盛顿的命令。我只是代为转达而已。”
斯文森·杨叹了口气,就个人而言,他完全知道原子弹掌握在希特勒手中给世界带来的危害。但这不代表他能毫无负担地去暗杀一位在学界颇有声望的教授,一位诺贝尔物理学奖获得者。
“好了,孩子,这没什么难的。就和你在太平洋上方做的事情一样,看到了敌人,瞄准,按下扳机。”艾伦·杜勒斯轻声道,“这又不需要你和海森堡教授做生死格斗。”
斯文森笑了一下:“我在太平洋上空的时候,我和我的对手都不是手无寸铁之辈。好了,您让我想想吧。关于暗杀方案,您还要给我什么建议吗?”
“两个。”艾伦·杜勒斯从匣子里拿出一把袖珍手枪,又从另外一个抽屉里拿出一盒毒药:“您自己看着办。”
“.....”斯文森·杨深深地叹了口气,他看着艾伦·杜勒斯,“我算是知道,为什么我在华盛顿的时候,他们都说战略服务局近乎‘无法无天’了。”他拿起艾伦·杜勒斯给他准备的“道具”,准备回到自己居住的房间想一想如何进行这项艰难的任务。
“等一下。”艾伦·杜勒斯叫住了他,“我知道你对这种任务并不擅长,孩子。我决定找利奥·马丁诺泽配合你,他的身份是一位来自法国的商人。他会在讲堂外面等着你们。接下来,我来和你说一说任务的细节。”
于是斯文森·杨不得不再次坐了下来,整个晚上,他都把时间花在艾伦·杜勒斯的办公室里,和他一起探讨和磋商整个细节。艾伦·杜勒斯对此非常重视,有一项隐晦的原因是:如果斯文森·杨在瑞士被捕了,不论他是落到德国人手里,还是留在瑞士,都会给美国政府造成极大的舆论压力。
谈话的最后,天色已经快亮了。艾伦·杜勒斯摘下眼镜,揉了揉自己的眼睛:“总而言之,情况就是这些,你要小心一些。”、
斯文森·杨心情沉甸甸的,他已经被告知,如果他要杀死海森堡,那么唯一能完全逃过瑞士警察追捕的方式就是服毒自杀。他站起来略微放松了一下自己,思考着整个计划的问题,突然,他像是想起了什么似的:“那么,你要我怎么去找利奥·马丁诺泽呢?”
“好问题,孩子。”艾伦·杜勒斯也和他一起站了起来,外面的雪已经停了,“我的回答是,别去找他。”
“你不信任他了吗?”斯文森·杨警惕地问道。
艾伦·杜勒斯心想:只有斯文森这种人能在这种时候问出这样的话,他略作神秘地点了点头:“是,也不是。斯文森,你要理解一件事情。我们刚刚谈话的内容是高度机密,即使在美国,都没有几个人知道。更何况是在瑞士呢?”
斯文森·杨点了点头,他知道艾伦·杜勒斯的意思是,整个计划都要对利奥·马丁诺泽保密。
“聪明的孩子。”艾伦·杜勒斯笑了笑,他亲自送斯文森走出办公室,而后回到桌边,给自己泡了一壶浓重的咖啡,准备开始一天的新工作。
自那天之后,斯文森·杨就陷入了失眠的深渊中,到了最后两天,他不得不用安眠药来让自己入睡。他可不能顶着精神萎靡的状态出现在海森堡教授的讲座上。
12月15日那天,斯文森·杨早早地来到苏黎世大学的讲堂,这座讲堂就在城市的中心位置,他的目光一晃就能看到荷枪实弹的瑞士警察。
战争就要结束了,瑞士这个中立国可绝对不想在此时引起争端。
讲堂非常大,但前来参加的只有二十来位学生和教授。斯文森目测了一下距离,在“坐在后几排,不会被注意但枪肯定瞄不准”和“坐在前几排,引起海森堡的注意”之间,毫不犹豫地选择了后者。
因为人少的缘故,大家都分散地坐在前三排的位置上。斯文森·杨坐了一会儿,四十来岁的海森堡就走进了讲堂,站在他身边的是一位颇为年轻的男士,戴着一副很斯文的金丝边眼镜,斯文森猜他大概是德国或者瑞士哪个大学的年轻教授。
斯文森知道,他们俩聊得非常愉快,因为海森堡就像他那位总是颇为乐天的朋友费曼一样,用手小幅度地比划着各种各样的手势。等到主持人匆匆迎上去,和海森堡教授打招呼时,他们才停止聊天。
那位年轻的教授张望了一下,似乎哪里都坐着人,他略思索了一下,坐到了斯文森·杨的左前方。
斯文森略挑了一下眉,在他和艾伦·杜勒斯的预测里,这个位置应该是留给瑞士警察,或者德国的保卫人员坐的。因为万一出事,那个位置是最容易冲上讲台保护海森堡教授的。
他不由得又观察了一下这位年轻的教授。这个人大约三十岁左右,金色头发,灰蓝色眼睛,面容英俊,目光深邃,他的衬衫领子是柔软的,没有被浆洗得很硬,但身体却挺拔而放松,身上那身深蓝色条纹的西装很得体,手上有一只颇为漂亮的腕表和一只漂亮的蓝宝石戒指。
斯文森推测他是个贵族家庭出身的知识分子,为了证实他的推断,他故意把一只铅笔掉到了地上:“不好意思,先生,您能帮我拾一下吗?”他说的是法语。
那位教授转过身来,用试探的眼神看着他:“您什么东西掉了?”
“铅笔。”斯文森发现他讲话带着一点瑞士法语区的口音,猜测他大概是个瑞士人,“滚到您脚边了,先生。”
年轻的教授对他笑了笑,低头把铅笔捡了起来,交还给他:“给您。”斯文森的目光停在了他手上的蓝宝石戒指一会儿,那枚宝石在阳光下熠熠生辉,是难得一见的好东西。而戴的位置说明这位教授已经订婚了——想来未婚妻也是一位不差钱的人物。
“谢谢您。”他忙不迭地向这位年轻的教授点了点头。海森堡教授已经在台上清嗓子了。
整场讲座和核武器一点关系也没有。主要是海森堡教授在讲述他在量子力学上的新发现。斯文森知道这是合理的,因为一切和核武器相关的科学发现,现在都属于国家机密了。他一边听着,一边在纸上唰唰唰地做笔记。他已经意识到,在这么多人在场的时候,他的任务是不可能完成的。他一定要找机会和海森堡教授单独相处——因此他绞尽脑汁地回忆之前学习的知识,想要找出一两个有质量的问题。
海森堡教授是个颇为风趣幽默的演讲者,他举的例子,打的比喻都很精妙。人们为此频频鼓掌。斯文森对量子力学研究并不深入,但他还是听得懂大部分内容。直到演讲结束,在主持人和海森堡教授要求人们提问的时候,他还是屏气凝神地看着自己的笔记——他在相当快的时间里就找到了自己要问的问题,但他现在不能开口。
听众的反应非常踊跃,斯文森很快就听到了好几个颇为有建树的问题,海森堡教授也答得很高兴,他把自己的西装外套脱了下来,放在一边的讲台上,开始在黑板上写写画画。
斯文森看了一眼表,艾伦·杜勒斯告诉他,利奥·马丁诺泽会在规定时间里出现在讲堂门口,如果在规定时间内没有等到斯文森出来,他就默认“任务失败”,要回去和艾伦·杜勒斯报告。现在时间正在一分一秒地过去,但兴奋的人群没有停下来的表示。
斯文森只得注视着讲台,他甚至注意到,坐在他前面的那位教授一直没有开口提问。过了一会儿,那位年轻的教授侧过身来,低声问他:“您怎么了?看上去很紧张?”
斯文森还以为自己已经足够会掩饰情绪了,但这位教授打了他个猝不及防,他只得呼了口气,现场编了个理由:“我有好几个问题想问海森堡教授,但现在看起来时间不多了。”
“是吗?”年轻的教授笑了笑,“您不用太担心这个。”
等到主持人好不容易才制止住听众们,宣布讲座结束,海森堡抱着他的西装外套走了下来,带着笑意招呼那位教授:“咱们走吗?”
“等一下,海森堡教授。”那位年轻的教授打了个手势,转过身对斯文森说,“主办方准备了休息室给我们,您要不要和我们一起去?”
斯文森露出惊喜的表情:“这可真是求之不得的好事。”
斯文森博士,祸兮福所倚,福兮祸所伏懂不懂?
这个演讲是真实发生的事情,刺杀也是发生在这一次。但刺杀为什么会失败,现在还没有定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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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50章 第 150 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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