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赞成您的看法,但您要考虑到党卫队全国领袖的心情。”那个陌生的声音显然属于某个很熟悉希姆莱的人:
“您要知道,这几天,全国领袖像个等待宣判的人一样等待前线的情况,也因此,您的前半部分报告才那么重要。但经济问题是另外一回事。帝国不止您一个人意识到了这个问题,但党卫队全国领袖手上有更重要的问题:比如各级军官的犹太血统、他们对于帝国事业的忠诚程度......”
“我知道。”施季里茨回答道,“我认为有一点是明确的,比起那些阿谀奉承的人,党卫队全国领袖更喜欢说真话的人。”
“是的。”那个陌生的声音道,他显然和施季里茨关系不错,讲话的语气颇为轻松,带着一点玩笑的意味:“但要掌握时机,您想想奥伦·奥伦道夫吧。您总不会想和他一样,被党卫队全国领袖当成‘仗着有金属党徽和党卫队队员证号码数字靠前,就自封为‘民族主义圣杯骑士’的人吧?要知道,他现在可是在德国经济部工作......最焦头烂额的地方。”
“我当然记得。”施季里茨说着,正朝着希尔维娅躲藏的地方走过来。她几乎能听到自己的心跳声,但他只是停在浮雕之前,背对着她,高大的身影投下的阴影把她笼罩了起来,现在她大可不必担心被人发现了,“而且,我还记得,卡纳里斯最后的任命也和经济有关。”
“您可不要把自己和卡纳里斯那个猪猡相提并论,”那个陌生的声音笑道,“我是把您当成朋友,才跟您说起奥伦·奥伦道夫的事情.....您现在还是党卫队全国领袖最信任的参谋,没有必要妄自菲薄。这么说,您是打算接受我的建议了?”
“您是对的,我想不出什么理由来说服您。”施季里茨缓缓地点了点头,“我现在只是要说服自己了,您或许能给我一点时间?”
“没问题。”那个陌生的声音道,“实话说,我也觉得党卫队全国领袖一时半会儿不会接见您,他刚刚见了一批客人,现在胃病犯了,正在休息。您就在这里到处转转吧,晚饭时间之前,我会向党卫队全国领袖汇报的。”
“谢谢您,勃朗德。”希尔维娅这才想起说话的人是谁,那是希姆莱的副官勃朗德,怪不得她会觉得他对希姆莱非常熟悉。
她想去看看勃朗德有没有走远,在她行动之前,施季里茨用指尖碰了碰她扣在浮雕上的手——他大概是刚刚从别的地方赶来,指尖还带着些微的寒意。
希尔维娅顿时不敢动作了,她安静地躲藏在施季里茨的身后,过了一会儿,可能是五分钟,可能是一刻钟。她才听到施季里茨一声几不可闻的叹息声,他转过身来,灰蓝色的眼眸正对着她的眼睛:“跟我来。”
施季里茨朝她所藏身的那条走廊的另外一端走去。门上挂着一把生锈的铁锁,他想了一下,从鹿皮大衣的口袋里拿出一只别针,三下五除二,就把那只铁锁打开了。
凛冽的寒风夹杂着树林的气息吹拂进来,他抬手示意希尔维娅先走。
希尔维娅垂下脑袋,像个犯了错误的小学生似的走在前面,她本来应该思索思索借口,但在施季里茨面前,她又确实没有什么借口好找。除了他之外,她有把握骗过任何人。
天色有点暗沉,森林里积雪未化,他们踩在落叶上,发出咔吱咔吱的声响。他们走到一个僻静的地方,施季里茨四处张望了一眼,确定任何一个瞭望塔都不会发现他们的踪迹。当他把目光投在希尔维娅身上的时候,他才发现她垂头丧气的:“怎么了,希娅?”
“我只是......”希尔维娅想找个词,但又不知道要从何说起。
于是施季里茨笑了,他转过身来,给了她一个吻。
那只是唇贴着唇的薄薄一吻。
希尔维娅轻轻喘息了一下,吸入气管的冷风让她冷静了起来,她似乎觉得这个轻轻的吻承载了远比它自身要沉重得多的东西,但等到她去思索的时候,那种想法又很快消散了。她那固有的理性不允许自己把注意力放在这种事情上。
但有一点她是确定的,她心中那种不知因何而起的疑虑消失了:“你想知道什么,亲爱的?”
“比如,在这里我应该要怎么称呼你?”施季里茨说道,他的语气很平和,就像是他们在随意地聊天。
“瑞士红十字会的特别专员。”希尔维娅看着他,“我和前总统缪塞先生代表瑞士红十字会来这里,和希姆莱商谈集中营囚犯的问题。”
施季里茨点了点头:“看起来你们谈得并不顺利?”
“不....希姆莱还在等着西线出现的奇迹呢。”
“我就是来打消他这种念头的。”施季里茨带着她向原来的路走去,他轻轻地踢着那些树叶和积雪,好掩盖他们走过的痕迹:“我给你出个主意,殿下.....”
希尔维娅对这个生疏的称呼报以一笑。她确信,施季里茨在这里的这段时间里会装作不认得她。
施季里茨没有回答她:“你就建议说,可以把这件人道主义的伟业在报纸上刊登出来,以消减西方世界对于纳粹党人的厌恶。”
“这.....”希尔维娅惊讶地看了他一眼,“可集中营里的尸骨就在那里。”
“是啊。”施季里茨点了点头,他的脸上浮现出一种悲悯的神情,“可是,并不是所有人都像你我这样消息灵通的,亲爱的殿下。”
希尔维娅向他点了点头:“是的,旗队长。”
“在这里我是上校先生。”施季里茨纠正了她的叫法,他现在穿的是那身灰绿色的武装党卫队制服,“你从原路回去,我会从另外一条走廊绕出去的。在这里最好不要有第二个人知道我们打过照面.,如果有人问起你去了哪里......”
“我就说我在树林里随便走了走,想要找花园的踪迹,但没有找到。”希尔维娅对他眨了眨眼。
施季里茨不由得笑了一下:“看起来是我又多话了。”
“不,”希尔维娅踮起脚,蹭了一下他的脸颊,“我倒是希望你多说一点。不过现在不是说话的时候。”她从走廊里溜回自己的房间,这一次再没有碰到任何人。
晚餐过后,希姆莱终于有力气接见施季里茨。受命于此,舒伦堡亲自去叫自己的属下,那时他正和希姆莱的一个副官坐在休息室里下国际象棋:“怎么了?施季里茨,你的脸色不太好看啊?前线战事已经糟糕到了这种程度?”
“我们怀疑有更糟糕的事情,旅队长。”施季里茨和他的上司一起在走廊上走着。
“什么?俄国人越过奥德河了?”舒伦堡开了个玩笑。
施季里茨显然一点也没有笑的意思,他难得地咽了口吐沫,这代表他在犹豫:“我正想为此请求您的意见,旅队长,我们怀疑,丘吉尔可能会向斯大林请求出兵,以缓解西线的攻势。”
舒伦堡的第一反应是皱起眉:“这....不,这不是不可能的。”他思索了一会儿,“这是什么时候的消息,我为什么不知道?”
“这是推断,旅队长。”施季里茨从他的公文包里摸出一只文件夹,“我把相关的消息给您带过来了,但一直没有机会见到您。”
舒伦堡没有回答施季里茨的话。因为在确认希姆莱安然无恙之后,他就在缪塞的房间里和他讨论接下来谈判的问题——当然,希尔维娅也在:“没关系,我相信你的判断,施季里茨。”
舒伦堡露出一个笑容:显然,如果施季里茨的推断是对的,希姆莱只会加强对他和他的部门的信任。而如果施季里茨的推断是错的,他也能保证把自己从这件事情里摘出来。
希姆莱好不容易才把自己塞进那套党卫队的黑色军装,有气无力地坐在了沙发上:“前线的战事怎么样,施季里茨?”他的声音带着一点他自己都察觉不到的颤抖,那不是因为病痛,而是因为期待。
施季里茨站在地图前,给他讲起前线的情况,空军的不利、地面的僵持......希姆莱越听脸色越难看,当他听到戈林已经离开了前线,躲到了他的卡琳霍尔庄园中时,他终于忍不住对着戈林破口大骂起来,指责这个“蠢猪”怠慢了他的战机。而后他的想法又回到了过去,说起作为元首的士兵的职责。
房间里的几个人只得听了党卫队全国领袖并不激越且不甚有逻辑的演讲。在他演讲的最后,希姆莱疲惫地挥了挥手:“好了,施季里茨,非常感谢你.....你在到任的不到一个礼拜里就做了这么多事情,足可见我的那些参谋都应该被拖出去绞死。”
“我只是采用我习惯的工作方法。”施季里茨谨慎而谦卑地说,“其他的参谋人员也做了他们的工作。党卫队全国领袖。”
奥伦·奥伦道夫那个比喻“仗着有金属党徽和党卫队队员证号码数字靠前,就自封为‘民族主义圣杯骑士’的人”是我直接从克斯滕的回忆录里抄的。
这个比喻真的很希姆莱hhhhhhh
作者有话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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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68章 第 168 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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