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月3日上午十点半,波兰盖世太保头子威廉·科佩走进了帝国保安总局局长卡尔登勃鲁纳的办公室。副官没有给他一个和煦的眼神,更谈不上什么亲切友好的交谈——因为他此行,是来向帝国保安总局局长请罪的。
威廉·卡佩自从1932年加入党卫队以来,先后在明斯克、但泽、德累斯顿和莱比锡等地工作,仅仅四年,就从二级小队长(上士)、爬到了总队长(中将)的位置。
在纳粹的系统里摸爬滚打了十四年,他已经摸出了一套对待身处高位的党卫队要员们的办法,并曾经凭借这套办法,斗倒了弗里德里希·威廉·克吕格尔,拿到了波兰盖世太保头子的位置。但这一次他还是惴惴不安。
他在波兰犯了太多的错误:党卫队官员在波兰被行刺,而他没有找到任何切实可靠的证据,连一个凶手也没有、波兰各地的集中营尤其是奥斯维辛集中营没有撤退干净,结果被苏联人抓到了把柄、以及本应该被炸上天的克拉科夫完好无损。哪一项失误都足以把他送上绞刑架。
“您对您的过失还有什么要解释的吗?”卡尔登勃鲁纳吸着他那种劲儿很大的“俱乐部牌”香烟。
“没有。”威廉·卡佩用一种十分沉痛的语气说,他笃信,只要对自己越严厉,卡尔登勃鲁纳手上的牌就越少:“我毕竟是个军人,而战争就是战争,我没有什么解释,心甘情愿地接受任何惩罚。”
“对错误总要检讨的,发现了原因才能加以改正。”卡尔登勃鲁纳皱了皱眉,“不要这样哭哭啼啼的,为了不重蹈覆辙,这是必须要做的事情。”
“本来有一个人可以为我作证。”威廉·卡佩解释道,“在波兰被行刺的旗队长施季里茨,在他遭到刺杀之前,我把所有的行动都跟他汇报过了。”
“施季里茨和你们的行动又有什么关系?他是侦查部门的人,去负责别的问题的。”
“是的,不过当时我认为,我有责任和他汇报详细的情况,这样可以在他回来之后,请他和您,或者党卫队全国领袖汇报。”威廉·卡佩说,“他可以证明我们的工作是认真又仔细的。不过后来他被行刺了....事情就不了了之了。”
卡尔登勃鲁纳看了他一眼,那眼神的意思显然是说,施季里茨被行刺也是威廉·卡佩的责任:“这是无法查证的事情,他现在在东线前线。”
威廉·卡佩的额头上冒出了冷汗,他立刻意识到自己这张牌完全打错了,他马上低垂着头,语气十分沉痛:“全部的罪责由我一人承担,如果您要处理施季里茨的话,我就太难过了。我没有什么可辩解的,只想在战场上用鲜血赎回自己的罪。”
卡尔登勃鲁纳吐出一口烟雾:“那么谁在这里和敌人斗争呢?我一个人?死在前线很简单,但在这里,在这里活着,冒着敌人的炸弹,还要无情地消灭一切腐烂肮脏的东西,这复杂得多。这里可不是一点勇气就能做好的,而且需要智慧!大智慧!”
威廉·卡佩低垂着头,一个字也没有说。
“我实话告诉您吧,您想到前线去,这是逃避责任的行为。”卡尔登勃鲁纳皱着眉,“您现在只能留在柏林,等后续的.....”他话还没有说完,响亮的空袭警报就响了起来,他只得挥了挥手:“先去躲空袭吧。”
他们一道走出办公室,没下几层楼梯,拥挤的人群就把走廊挤满了。卡尔登勃鲁纳的副官好不容易才为他清出一条道路。掩体里更是人挤人,各个部门的人混在一起,什么也看不清。
好不容易等到空袭过去,卡尔登勃鲁纳从掩体里走出来,才发现帝国保安总局大楼也受到了轰炸的波及,正在熊熊燃烧。一侧的屋顶完全塌了,露出里面的楼梯和办公室,雪片一般的文件被冬风从档案柜里刮了出来。
此刻还是正午,但天空已经被灰尘染得一片昏暗。在场的帝国保安总局各级主管们无不觉得头痛。卡尔登勃鲁纳也顾不上威廉·卡佩了,他立刻招呼人们开紧急会议。
这是一次针对柏林的猛烈空袭,目标不光阿尔布莱希特亲王大街9号,几个街区之外的“人民法庭”也遭到了轰炸,当时“人民法庭”正在由庭长罗兰德·弗莱斯勒博士开庭审理“七月密谋”事件:
首先被带上法庭的,是年轻的海因里希·冯·克莱斯特-施门金。他已经因为参与七月密谋被革除了军籍。这位遭受过数次刑讯逼供的青年骄傲地承认,自己一直反对希特勒和纳粹党。这让罗兰德·弗莱斯勒博士惊慌失措,他突然宣布拒绝受理这一案件,开始审理法比安·冯·施拉布伦多夫案。
冯·施拉布伦多夫是“七月密谋”组织者之一的特雷斯科夫将军的秘书,也是密谋的核心人物,但面对恐吓和刑讯逼供,他始终没有认罪。正当罗兰德·弗莱斯勒博士挥舞着一个装满罪证的文件夹,怒骂他是个:“可耻的叛徒!”时,空袭警报响了。
犯人们被押入了防空洞,头上的上千架飞机汹涌而过,一颗颗炸弹被投了下来。冯·施拉布伦多夫和海因里希·冯·克莱斯特-施门金听到一声震耳欲聋的声响。他们不约而同地回过头,只看到一阵烟尘。
等到烟尘散尽之后,人们才发现被压在大梁下的罗兰德·弗莱斯勒博士,他已经死了,手上还紧紧攥着那份材料。
犯人们被押回了帝国保安总局的地牢。那里还是完好无损的。
帝国保安总局内部就不那么乐观,卡尔登勃鲁纳好不容易才决定要在修葺的时间里,把帝国保安总局部分疏散到西里西亚一段时间,但各部门的主管很少有人愿意主动搬迁过去。他费尽了口舌,才劝几个部门分出一部分人员离开。当然不能包括缪勒所辖的四处和舒伦堡所辖的六处。
等到卡尔登勃鲁纳回到办公室的时候,他招呼勤务兵给自己来了整整一杯白兰地。等酒下肚,他突然意识到一个问题:威廉·卡佩不见了。
卡尔登勃鲁纳把四处处长缪勒叫到自己的办公室,签发了一份针对威廉·卡佩的通缉令:“我们之前怎么没有发现这是个十足的蠢货,污蔑施季里茨——亏他想得出来!”
“或许只是怀疑。”缪勒解释了一句,“想借这种怀疑转移您的注意力而已。”
“不合理的怀疑只能被称为诽谤和污蔑。”卡尔登勃鲁纳毫不留情地指责道,“快点把这个人抓到手,我担保他身上还有很多我们不知道的秘密。或许是一些价值连城的秘密。”
缪勒没有再说什么,他领命而去。
那一天晚些时候,威廉·卡佩在柏林郊外的一处农家院落里等来了一位神秘的访客。
这位神秘的访客一进门,说的第一句话是:“卡尔登勃鲁纳签发了对你的通缉令,威廉。”
“我这是不得已而为之,总队长。”威廉·卡佩苦着脸,“我一贯的策略没有起效果。”
来人,也就是四处处长缪勒板起了那张巴伐利亚人的面容,语气十分严厉:“在这里没有什么总队长,威廉。”
“您总得给我个办法....”威廉·卡佩说,“我的生命当然是不足惜的,但我们从波兰得到的那些好东西,有一部分还没有运到柏林来呐。”
缪勒冷笑了一声:“那你应该在去见卡尔登勃鲁纳之前找我。为了逃避去前线的惩罚,把罪责推给一个正在东线前线的人,真是绝妙的主意,是不是?”
威廉·卡佩不敢埋怨他没有提前告诉自己这个重要的消息,他垂下头:“我确实对施季里茨了解得不够多。”
“你对他了解不是不够多,而是几乎没有!”缪勒说话的声音十分严厉,这让他的声音显得更像一个发怒的农民了,“我问问你,一个德国贵族出身的知识分子,在我们的系统里干了二十年,讨了一个在英美国家很有影响的女人当老婆,然后不知道什么原因,几个月之前,突然去和莫斯科的布尔什维克分子混在一起,你觉得这个故事合理吗?”
“这.....”威廉·卡佩抬头看着他,没好意思说他自己不会相信这个故事:“您的意思是?”
“这就是你给施季里茨编造的故事。”缪勒坐了下来,“完全不合逻辑,没有常理的故事。你应该感激今天的轰炸,否则你肯定要在绞刑架上走完这一生。卡尔登勃鲁纳最讨厌在他面前自作聪明的人。”
威廉·卡佩被他训得哑口无言,只得低着头等他发落。
“我现在不会处置你。”缪勒说,“因为我还要你去做一些重要的工作。你现在出发,到附近找一个人,这个人的名字房东会告诉你的。他会安排你到拉丁美洲去,在那里有一个大可可园需要一个主人。你要用新的名字、新的身份开始新的生活——直到我需要你的时候,明白吗?当然,在那之前,尽力逃过希姆莱和卡尔登勃鲁纳的追捕,如果你被捕了,我是不可能救你的。”
威廉·卡佩错愕地看着他,不知道他什么时候开始考虑如何在战败后拯救自己和下属们的性命。不过他清楚地知道,在这个时候,一切工作已经打好了基础,只是需要填补得力的人手,安排合适的物资:“您什么时候准备着手埋葬帝国了?”
“我早就明白,”缪勒生硬地答道,“在1943年2月斯大林格勒战役之后,葬礼就等待着帝国了。”
二月份故事太多【。】
1943年10月克吕格尔就不负责波兰盖世太保的工作了,他在和时任波兰总督的汉斯·弗兰克博士搞斗争,没有斗争过,被派到武装党卫队去了。接任他的就是威廉·卡佩。
威廉·卡佩在战后完全逃脱了审判。
希姆莱:或许人人都是二五仔.....
作者有话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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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77章 第 177 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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