卡尔·沃尔夫的脸已经微微红了,他意识到自己此行难免要受一些委屈。
艾伦·杜勒斯又看了一眼希尔维娅,意思是希望她出面唱个白脸。
希尔维娅在他的暗示下开口:“您知道的,就像我在火车上和您说过的,对于德国来说,战争已经无可挽回地失败了。”
“是的。”
希尔维娅点了点头:“如果您仍然试图代表希姆莱讲话,那么我们的会谈只能再持续几秒钟,因为杜勒斯先生不得不退场,是不是?”
艾伦·杜勒斯抽了一口烟斗,点了点头。
“我并不指望自己能免除战犯的指控。更不要说希姆莱。但我认为,德国和意大利人民有理由得到拯救。”卡尔·沃尔夫叹息了一声,“由某位手中有权力的德国人来结束战争的时刻到了,我们都不想再消耗无谓的人力和物力了,不是吗?”
希尔维娅盯着他,想知道这个有权力的德国人是不是指希姆莱。不过沃尔夫完全没有在意,他随即提出了愿意放松对游击队的敌对、释放犹太人、战俘和意大利的军官——他想用这四件事情来证明自己的诚意。
艾伦·杜勒斯显然对这样的条件很满意,他想了想:“这么说,您是可以安排一次投降了?”
“当然不行.....我不可能这么做。不过,我可以回去说服意大利战线的统帅凯塞林。这样我们可以在意大利达成投降。”
“这么说,你还没有说服凯塞林?”
“不,我和凯塞林的私交很好。我一定能说服他。我会让他相信再打下去是毫无意义的。军人理应对德国人民承担责任,这种责任应当高于他对希特勒的义务。一旦我把凯塞林争取过来,我们就会起草一份讲话稿,告诉德国人民,敦促他们摆脱希特勒和希姆莱的控制,并宣布意大利的德国当局结束战争。”
一个多小时的会议结束之后,宾主尽欢。希尔维娅和韦贝尔少校一起把沃尔夫将军送回边境,在路上,他们甚至讨论起新的帝国内阁可能的人员:“总统必须由凯塞林出任了。外交部长可以暂时让牛赖特做。”
“财政部部长非沙赫特莫属。”希尔维娅说,她对希特勒的这位“经济沙皇”印象深刻——她和施季里茨曾经在音乐会上见过他一面。
“内政部长呢?沃尔夫将军决定担任吗?”韦贝尔少校说了一句半开玩笑半认真的话。
卡尔·沃尔夫将军的脸色由于窘迫而微微地红了起来:“不......这样就像是我得到了奖赏。这绝非我的本意。”
希尔维娅和韦贝尔少校都笑了起来,从各种意义上说,这是卡尔·沃尔夫讨人喜欢的地方。但希尔维娅的心中还有隐晦的担忧:“如果盖世太保发现了您,怎么办?”
“多尔曼上校会继续我们的谈判。”卡尔·沃尔夫又看了她一眼,似乎在奇怪她的发言,“不过,暂时我还没有这样的担忧。我曾经就这个话题和元首聊过,当时,他暗示我可以和西方保持接触。我愿意到他面前去对峙。”
希尔维娅返回艾伦·杜勒斯的身边,他在自己面前倒了一杯威士忌:“如果这一次能够成功,凯瑟琳,您可就立了大功劳......”
“我可不认为和纳粹谈判是什么光鲜亮丽的功劳.....”希尔维娅看着他,“您打算把这件事情上报给盟军吗?我指的是,英、美、苏三国。”
“你的口气像是如果我不通报给盟军司令部,你就会去似的。”艾伦·杜勒斯端起他面前的酒杯一饮而尽,“我还在考虑这件事情,你知道,最让一个情报官员绝望的就是,他把一切都安排好了,上面来了一个意外的,通常是愚蠢的命令,结果把事情搞砸了。尤其是这一次,我不想让他们觉得这是需要高层介入的政治事件。”
他说的话并不确实,因为当天晚上,他就把一份含含混混的报告交给了华盛顿和盟军司令部。在华盛顿的战略情报局局长多诺万看到这份报告,大笔一挥,把其中那些犹犹豫豫的词句都删除了——他一向很信任杜勒斯,这一次也不例外。从而引发了“伟大的同盟”自成立以来,最为严重的动荡。
希尔维娅并不知道这件事情,她怎能知道?那一天晚上,当被告知艾伦·杜勒斯先生不再需要她的帮助之后,她就搭乘列车去了德国。她要代表国际红十字会和希姆莱进行下一步的谈判。
舒伦堡和她在车站相遇:“希姆莱不在霍亨里亨,他到前线去了——在但泽附近的一个小地方,如果您不着急的话,或许可以到霍亨里亨等他回来。用不了多久的。”
党卫队全国领袖不喜欢待在前线已经是公开的秘密。希尔维娅对他的这番表白没有奇怪:“实话说,我倒是想去前线看一看。”
舒伦堡点了点头,没有对此发表评价。或许他也猜到了这样的可能,毕竟施季里茨还在前线:“那您就和我一起上车吧?现在要在德国穿梭,是一件很麻烦的事情,需要各种各样的证件。”
车子缓慢地开出燃烧的柏林,这是早春三月一个黯淡的午后,希尔维娅盯着窗外,越靠近前线,她所看到的人就越少,即使在路上相遇,那些拖家带口、大包小包的人,也只是站在路边,眼神麻木地望着这一辆党卫队高层的专车。
“战争已经.....”希尔维娅想起她对卡尔·沃尔夫所说的话,在那种情况下,轻巧地说出指责是一回事,但真正面对这样的情况,又是另外一回事。她看着那些人,只觉得担忧,“无可挽回了?”
舒伦堡没有理会她的悲悯,他大概知道,施季里茨和希尔维娅都时不时有这样的毛病:“早在斯大林格勒就结束了。现在我们要寻求的,只是一个体面的收场。说到这个,您在瑞士有什么发现吗?”
希尔维娅迟疑地望着司机,司机看着前路,没有说话。这显然是舒伦堡的自己人。她定了定心神:“看到了党卫队上将沃尔夫将军。”
这句话没有让舒伦堡惊讶,他的脸上甚至划过了果然如此的表情。希尔维娅意识到,这是他布置好的人选,那希拉克神父呢?他又是谁派出来的?她想不明白:“他为了意大利的和平而去......艾伦·杜勒斯为此很高兴。”她从口袋里拿出微型录音机,“如果您需要的话,我把他们都录下来了。”
舒伦堡看着录音机,笑得颇为灿烂:“我说过您拥有搞情报的天赋吗?”
希尔维娅没有答话。他也没有拿出来听,只是把它放在了自己的口袋里:“看起来,西方国家很需要有权力的德国人,是不是?艾伦·杜勒斯现在已经肯和党卫队的将军坐在一起了?”
“是的,”希尔维娅想知道他对此事的反应,“不过,他也告诉我,想要在大战结束之前,就斩断和苏联的联系是不可能的。”
等到了希姆莱的指挥部,又是另外一番景象,晚霞布满了天空,希姆莱在他的书房里看书,炉火烧得很旺,精心劈好的木柴僻辩啪啪地响着,火苗跳跃,飘散着使人感到惬意的气味儿。咖啡是地道的巴西货。窗外,布满晚霞的天空染上了紫红色,宁静而瑰丽。
希尔维娅很惊讶他会把这里选为指挥部,除了偶尔飘来的枪炮声,这里完全感觉不到任何战争的气氛。但她绝不可能为此事向希姆莱发表任何意见,她所能做的就是,走进他的会客厅,坐下,和他说起此行的来意。
“我让卡尔登勃鲁纳和你去谈这个问题。”希姆莱喝了一口咖啡,“克斯滕博士也会从旁协助的。我知道舒伦堡可能更合适.....但他走不开。”
希尔维娅没有拒绝的权力,她只是点了点头。心里却在暗自伤脑筋,以她和卡尔登勃鲁纳打交道的经历来看,卡尔登勃鲁纳并不怎么好说话。她当然可以花时间来说服卡尔登勃鲁纳,但在这样的战争后期,越拖下去,对人们越没有好处。
希姆莱又慢条斯理地翻起他手上的那本书,过了一会儿,他才像是想起什么似的看向勃朗德:“请你给殿下安排一个房间,让她在这里休息一晚,明天再出发去奥地利。”
勃朗德向他敬了个礼,带着希尔维娅退了出去。
希尔维娅猜想,他们是需要空间来讨论卡尔·沃尔夫的事情。她到现在还是没有想明白——沃尔夫是希姆莱的亲信,他的一举一动都应该在希姆莱的授意之下,但在瑞士,他又明确表示,不会站在希姆莱的立场说话。
正在她思考的时候,勃朗德替她推开了门:“殿下,您的房间到了。”
房间里坐着的人因为这声音而抬起头来,那双灰蓝色的眼睛望了过来。
“马克斯......”希尔维娅只来得及喊出施季里茨的名字,房门在身后发出“砰”的一声,打断了她的话。勃朗德关门退了出去。
“希娅?你怎么会在这里?”
为了让他们见一面真是赶进度赶得飞起来
今天或者明天会加更一章番外
大家跨年快乐!和2020年说再见!
作者有话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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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93章 第 193 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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