也是在这一天的上午,希尔维娅结束在奥地利的全部谈判,来到了霍亨里亨,和希姆莱签署国际红十字会和党卫队的最终协议。
卡尔登勃鲁纳对他前任拒绝的一应要求照单全收。他同意把食品包裹发放给战俘、同意观察员进入集中营照看战俘,甚至允许红十字会向犹太人集中营派遣观察员。他满心希望世界能借他的让步看到他的善意。
“我相信世界会记住的。”希尔维娅友善地对这位帝国保安总局局长承诺。她已经准备好了协议的正文和副本,现在只要等希姆莱和卡尔登勃鲁纳在上面签上字,她的工作就做完了。
在霍亨里亨,还有一个惊喜等着她。克斯滕博士结束在瑞典的工作,回到了希姆莱身边。他来找在会客厅里等待的希尔维娅:“您想不到我在这几天里达成了什么成就。”
他得意地从自己的公文包里拿出一份文件,上面写着一份承诺:“不炸毁任何一个集中营,不再杀害一个犹太人,所有俘虏都将留在他们的营地里,并被‘秩序井然’地移交给盟国。”
签字的是希姆莱那做作的字体,还有克斯滕自己的名字:“以人类的名义,菲利克斯·克斯滕。”
“您看,我比您的朋友懂希姆莱得多。”克斯滕压低了声音对希尔维娅说,会客厅里都是来来往往的人,他说的话非常隐晦,“对付这样一个摇摆不定的人,我们最好也是唯一的办法就是用这种方式。不过,唯一可惜的是,您的朋友不得不要在这功劳上分一杯羹。”
希尔维娅知道他说的“朋友”是舒伦堡。不过她没有替舒伦堡辩解什么。这份文件意味着她、贝纳多特伯爵以及缪塞先生这一月的努力成为了现实。他们已经可以逐步地拯救及集中营里的人,暂时不用担心他们被纳粹杀人灭口。
“现在,请您在这份文件上签字。有了您这个‘外人’的见证,对希姆莱的约束就更大了。”克斯滕递给她一支笔,“我一会儿给您一份副本。”
“谢谢您。”希尔维娅利落地在文件上签上自己的名字,“我会把这份文件送回瑞士,交给布克哈特博士。”
克斯滕点了点头,等到他把文件交给希尔维娅的时候,他露出一个笑容:“我相信我们战后还会再见的,是不是?”
“在任何您需要的时候。”希尔维娅微弯起唇角,“在任何您需要的地方。”
克斯滕很满意她如此“上道”,他张了张口,还要继续说什么的时候。希姆莱的副官勃朗德向他们这里走过来:“殿下,我能找您单独谈谈吗?”
克斯滕博士知情识趣地退了出去。勃朗德伸出手,示意希尔维娅挽着她,把她带到了别墅外的森林之中:“殿下,您必须得帮我一个忙。”
“发生什么了?”希尔维娅不解地看着他,她可不认为自己能在党卫队的事情上帮上忙。
勃朗德点了点头:“今天海因里希大将要来拜访党卫队全国领袖,并接手指挥工作。施季里茨是前线的军事参谋,理应回来报道,并交接工作,但他现在还没有来。”
以希尔维娅对施季里茨的了解,他绝不是那种会错过这么重要的事情的人:“您给他打过电话了?”
“办公室和家里都没有人。”勃朗德低声道,“或许本来舒伦堡先生能帮这个忙,不过他现在和党卫队全国领袖在一起,他们俩已经激烈地争论了好几个小时了。我来找您,就是想问您,愿不愿意去柏林看看情况?”
“您认为这合适吗?”希尔维娅皱起眉问,理论上,红十字会专员希尔维娅和党卫队旗队长施季里茨不应该产生任何纠葛。
“在我这里的人当中,只有您有面见卡尔登勃鲁纳的资格,殿下。”勃朗德面露难色,他不可能找一个比自己级别更高的人去见卡尔登勃鲁纳,但对于下级军官的求见,卡尔登勃鲁纳又一向不怎么在乎,只有希尔维娅这样手上握着一份协议的人,才可能得到卡尔登勃鲁纳的接见和让步,“您可以去他的办公室询问一下情况。我给您安排去柏林的车子。”
希尔维娅点头同意,于是下午五点多,她坐在卡尔登勃鲁纳的会客厅里等着他的接见。
“您找我有什么事儿,殿下?”卡尔登勃鲁纳问,他的办公室里洋溢着一股白兰地的芳香和呛人的烟雾气味。大概是因为接见的是希尔维娅的缘故,他按灭了自己的烟头。
希尔维娅向他说明了自己的来意,又特别说明:“这是希姆莱的副官勃朗德让我来询问的。”
“施季里茨并不像不靠谱的人......”卡尔登勃鲁纳拨了电话,毫不意外地,电话那头没有人接听。秘书告诉卡尔登勃鲁纳,旗队长一大早就去找缪勒去了。
“缪勒.....”卡尔登勃鲁纳指着一把椅子,让希尔维娅坐下来,“或许他们在办什么案子。您等我一下。”他拨通了缪勒的电话:“施季里茨在您那里吗?”
缪勒正在他的办公室里等待施季里茨的解释,他心里已经逐渐地相信,施季里茨,不,是舒伦堡秘密地接触了英美国家。因此英美国家派出他们的间谍来帮助他们——这一切都是暗中进行的,符合舒伦堡的做派。他翻着桌上的材料,想着去找鲍曼时的说辞。
卡尔登勃鲁纳的电话打乱了他的部署:“您有什么急事儿一定要找他吗?”
“不,倒是没有什么急事。但前线需要他.....您忘啦,今天是海因里希大将去接手维斯杜瓦军团的日子。”卡尔登勃鲁纳对着话筒说道,“有什么要紧的事儿,您也往后挪一挪吧。您知道党卫队全国领袖会怎么说:‘现在,高于一切的是军事问题。’”
缪勒敷衍地应付下来:“我这就让他回来。不过您还要等一段时间,局长。”
他挂断了这个电话,心烦意乱地看着墙上的钟,决定到地牢去看看施季里茨。不论出于什么目的,都不能让他再拖延下去。是时候见真章了。
施季里茨坐在那张简单的木板床上,看到他走进来:“您找到那个女人啦?”
“不,还没有。”缪勒坐在了椅子上,“您呢?您思考好了没有?我给您的时间很宽裕啦,您什么也没有想起来吗?”
“我想,我回忆起来了一点。”施季里茨说,“不过,要证明起这一点十分麻烦......”
“为了真理,我们是不怕麻烦的。”缪勒看着他,“您说吧。”
“好,我对此很高兴,因为我们的理念是一致的。前段时间,大概是2月17日的早上吧,我本来在医院里。但收到命令要紧急回前线一趟。所以我开车前往帝国保安总局拿自己的东西,再到前线去。
我路过了克珀尼克大街和拜奥列特大街,那儿被封锁了。我出示了帝国保安总局的证件,但他们不让我通过。所以我下车步行过去,有两个警察拦住了我。其中一个警察很年轻,但是满脸病容,很可能是个结核病患者。他同伴的相貌我记不清了。我向他们出示了证章,然后走过去给希姆莱的指挥部打电话。
电话亭站着一个带孩子的女人。我从瓦砾堆里把童车拿出来递给她,然后把几只手提箱挪了挪,使它们离火灾现场远一些。或许您就是在那个地方找到您的电台的?”
缪勒不置可否:“您继续说吧。”
“那么,第一,您可以对照一下皮箱和手提箱的照片;第二,您可以对照一下地址;第三,也是最重要的一点,您得把当时在封锁区内值勤的警察全部找来,找到目睹我帮忙的人。假如我这些证据有一条是假的,那么您只能给我一支装着子弹的手枪了,我只好用这种办法来证明我自己的清白。”施季里茨轻声说。
缪勒出去给警察学校的负责人打电话。这件事情并不好处理。如果希姆莱知道,他为了一个不知道什么人的电台皮箱就扣住了前线的参谋,一定会大发雷霆的。所以他不想惊动其他人,他又秘密地叫来库特·阿斯曼,他相信,这位盖世太保即使看在好友的名誉上,也会帮他隐瞒秘密的。
阿斯曼接到了这个电话,在来地牢的路上,他一直在思索这件事情。但越思索,越觉得胆战心惊,因为不是什么别的人,而是阿斯曼本人负责这个无主电台的调查工作。
阿斯曼走访了全部的邻居,得到的结论是,有两个神秘的女人来把这对夫妇带走了。夜里,丈夫又返回来,邻居看到他,和他打招呼,丈夫说他回来取东西。
阿斯曼知道,他不是取什么别的东西,肯定是来取这个装着电台的皮箱的。但他运气不佳,在进入屋子后不到一小时,炸弹就炸毁了他的屋子。他本人也在爆炸中殒命。
这一切很明显,不论这对夫妇是哪边的间谍,上级下达了命令,让他们转移,并派出了联络员。联络员带着他们离开,但发生了什么事情让他们忘记了电台。于是这个男间谍回来取。
阿斯曼得出一个结论;他们要寻找的肯定是两位女性。再不济也是三位女性。不过他心底也很清楚,按照间谍活动的规则,这三个女人肯定已经逃之夭夭了。
因此,在得知装着电台的皮箱上有施季里茨的指纹之后,阿斯曼震惊了。当得知他的好友因为这指纹被关押起来了七个小时之后,他更是觉得诧异——缪勒的怀疑虽然也有些道理,但完全是荒谬的。阿斯曼下楼梯时,恰好看到舒尔茨端着吃的向地牢走去。他心知这七个小时施季里茨定然是什么都没吃也没喝,但不知道为什么,他的脑海里电光火石地闪过两个景象:希尔维娅·威廷根施坦因受过水刑后那惨白的面容和她手边的食物,以及倒翻在地的食物,和食物边被毒死的老鼠。
他向楼下跑去。
这几份协议都是确有其事的。“以人类的名义”也是确有其事的hhhhhh
前线身份在某种程度上是“保命符”,参与“七月密谋”的好几个军官都是因为在前线的上司不停地催促他们回到前线,而盖世太保又没有抓到什么实质性证据,所以才不得不放人的。
如果大家还记得的话,185章里提到,也正是2月17日的清晨,施季里茨告诉了希尔维娅埃尔温的死讯。
作者有话说
显示所有文的作话
第199章 第 199 章
点击弹出菜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