等到斯文森从远东回到美国的时候,意外地发现自己的朋友中多了一位百万富翁——年轻的希尔维娅·威廷根施坦因。并且随着欧洲复兴的脚步,她的财富还在迅速地增长着。
他以一贯玩笑口吻对希尔维娅说:“你得当心,亲爱的凯瑟琳,很快小报们就会乐于追逐你的一言一行了,就像当年他们追逐芭芭拉·霍顿那样。”
希尔维娅从他的脸上读到深深的担忧,这位富豪家族出身的贵公子熟悉那个纸醉金迷的世界的一切:“我毫不怀疑你的话,斯文森,因为他们已经开始这样做了。”
从某种意义上说,希尔维娅之所以来到美国,就是因为她希望自己一回到华盛顿的公寓,就变回曾经的凯瑟琳。但实际情况是,希尔维娅·威廷根施坦因能不花一点力气地买下凯瑟琳租住的公寓——时过境迁,这一次,她踏上美国的土地时,整个上流社会都向她抛出了橄榄枝。
在这些人当中,最热情的是洛克菲勒家族的掌舵人:小约翰·洛克菲勒。其中这位亿万富豪家族的掌舵人经常沉浸在基督教教育和生意场上的黑暗所带来的撕裂中,因此他特别喜欢和希尔维娅这样的人打交道,他认为她是那种极少数拥有虔诚信仰,并决定为信仰奉献一生的人。
希尔维娅认为小约翰·洛克菲勒先生把她捧得过高了。有时候她甚至觉得,与其说小约翰·洛克菲勒先生需要她这么个朋友,还不如说他需要找个自己信得过的人倾诉心声。这种友谊更像心理咨询——大部分时候,都是小约翰·洛克菲勒先生在说,她在聆听。
不过,和亿万大亨的友谊总能带来一点额外的好处。比如说在散步的时候能得到一点额外的消息。就像人们曾经告诉她的那样,她有干情报工作的天赋。凭借这些天赋,她在生意场上总能小赚一笔。
在希尔维娅美国的诸多旧友之中。卡尔·霍夫兰教授是最希望她回来的人之一,他热情地邀请她以合作者的身份加入他的研究小组。让她得以和战争时代的同事和同学们重逢。
在大学工作的氛围是如此美好,以至于希尔维娅一度想在卡尔·霍夫兰手下再读一个博士,结果被霍夫兰本人拒绝了:“我并不认为有什么可以指导你的地方。”
她以为自己会一直享受这种松散的生活,悠闲而自得。直到有人闯入她的办公室,要求她跟随他们去“国家忠诚调查委员会”接受质询。
“我不明白我做错了什么。”她奇怪地看着卡尔·霍夫兰,后者摊开手掌,那意思是他也不知道:“或许你们误会了什么,凯瑟琳并不是美国人,她也没有必要向美国宣誓效忠。”
“我们知道。”那位先生是这样答复他的,他还从桌上抱走了他们大部分的研究资料。
希尔维娅在国家忠诚调查委员会待了十几天,被反复询问的只有两个问题:“如何解释你战后的苏联之行。如何解释你的朋友安娜·维特尔斯巴赫是奥地利社会民主党人,在战后的奥地利政府任职。”
于是她的回答还是千篇一律的:“我前往苏联是履行自己作为红十字会工作人员职责,安娜在很多年前就是我的朋友——那时候我们还很年少,不知道政治倾向在战后的世界里这么重要。”
在希尔维娅所见过的大部分官僚系统中,她从未见过这种同时浪费时间和纸张的情况。大部分被解雇的都是兢兢业业的小公务员。
不过,等她在华盛顿的朋友们出手,让她能从那里回到自己的办公室时,她意外地发现,她的车子被人跟踪了。
“还好在战争中,我有充足的被跟踪的经验。”在她自己召开的感谢宴会上,她玩笑道。
后来,小约翰·洛克菲勒不知道从什么地方得到了这条消息,他用一种奇怪的目光打量了希尔维娅很久:“看起来,你还没有完全掌握我们这套游戏的玩法。”
希尔维娅当然不明白他的意思。
小约翰·洛克菲勒来了兴趣,他要和希尔维娅下一盘国际象棋:“如果赢了我,我可以免费当一次你的老师,我亲爱的凯瑟琳。”
希尔维娅只得和他在棋盘上厮杀,大概是太好奇了,最后,她棋高一着:“将军。”
小约翰·洛克菲勒露出一个笑容,他似乎对她表现出来的胜负欲很满意:“这是件很简单的事情,在欧洲,你们靠血缘和家族关系。”他拨弄着棋子,“而在这里,我们付钱。”
希尔维娅那个时候还不能理解那句话的深意。直到若干年后——
若干年后,当希尔维娅·威廷根施坦因和无数像她这样的人回望历史的时候,总是会对一个问题报以深深的思索:约瑟夫·麦卡锡到底凭什么控制了美国。
毫不客气地说,约瑟夫·麦卡锡当选之初,被国会山的大部分人当做一种装饰。他身材矮胖,双眉浓密,一脸标志性的浓密大胡子,几乎什么都不信。在国会山,这种人的存在很有必要——他的共和党同僚喜欢他那种口无遮拦的态度和超凡的说谎能力,他可以用自己的口才招摇撞骗,也可以随时找出一堆恶毒的词汇攻击民主党人,而不需要任何事实。
单就希尔维娅本人而言,她对约瑟夫·麦卡锡了解甚少。她只记得,在他刚刚当选的那一年——也是马歇尔计划开始的第一年,他在参议院投了马歇尔计划的反对票,声称:“美国每花一美元,就应获得价值相当的战略物资或海外军事基地。”
即使是麦卡锡自己,在发表那著名的殖民地酒店前的演讲时,也只做了点点功课,他从其他共和党人比如尼克松的几篇发言里拼拼凑凑,剪剪贴贴——最终用一张洗衣单或者新年贺卡作为道具,引发了美国历史上最可怕的恐慌。
等他回到华盛顿的时候,一半的人要求他作出解释,因此他在会议里拿着一堆档案做了六个小时的表演,最著名的话是:“这与我要找的刚好相反……我确信他不是**人。”
希尔维娅认为他的谎言一戳即破,但情况是,每当他被驳倒的消息出现在报纸上时,人们总会愤怒地指责他的对手。当人们字斟句酌地思考如何在一篇报告里揭露他的全部骗术时,大量使用相同骗术的人横扫了中期选举,更准确地说,是横扫了春季总统初选。
而等到夏季的季风吹在远东的稻田里时,新的战争在朝/鲜半岛上爆发了。
那时候希尔维娅并不在华盛顿,她已经厌倦了“跟踪与反跟踪”的游戏。她躲在永久中立国瑞典,在斯德哥尔摩的王宫里,和她的教父在一起。他们一起听到过中/国/总/理的警告,在这种情况下,她无法理解麦克阿瑟的逻辑:
挑衅一个饱经痛苦的,刚刚从废墟上站立起来的国家,只会激起他们反抗的怒火。
后来,艾伦·杜勒斯为她解答了疑惑。他在那一年执掌中央情报局,成为他梦寐以求的情报组织的主人:
“在朝鲜战场上有两个战争,一个是真正的朝鲜战争,在这个荒凉的地带上毫无准确的地图,坦克没有用武之地,重型火炮也只能留在后方,飞机无法察觉到军队的藏身之处,在沟壑和峡谷之中,埋伏了25万纪律严明的军队——只等喇叭一吹,就要从两侧夹击毫无准备的联合**队。而另外一个战争只存在于麦克阿瑟的想象中。所以他说,‘在圣诞节前送弟兄们回家。’”
到了1950年的年末,战争尚未结束,希尔维娅在瑞典送别了自己的教父古斯塔夫五世,从新任的国王古斯塔夫六世手中接过了诺贝尔□□的勋章。和她一起获得该奖项的还有拉尔夫·约翰逊·本奇。
在领奖的前一天,他们一起去给贝纳多特伯爵的坟墓献花。希尔维娅看着墓碑,情难自已地落下了眼泪。不仅是因为缅怀逝者,而是在这个可怕的、混乱的世界中,独自行走在寻求和平的道路上是很孤独的。她怀念伯爵,怀念他对她的照顾和他无与伦比的智慧。
但贝纳多特伯爵不会回来了。古斯塔夫六世颁奖的时候提到了这件事情:“我很高兴能颁发给您这个奖项,威廷根施坦因公主殿下。我不仅是颁给您,也是颁给我父亲的教女和我的堂兄弟——已经牺牲的贝纳多特伯爵的亲密门徒。我为此深表骄傲。愿您能够继承他的道路。”
希尔维娅只得笑着从他手中接过奖项:“我会的。”
那一年的冬天她终于回到了瑞士的家中,她和家人们共度了美好的时光。直到上门拜访的马森上校告诉她:□□·舒伦堡已经出狱,并即将被瑞士政府驱离出境。
2.19大修
当然艾伦·杜勒斯本人没有这么明显地表达过这种情绪。但当时中情局确切地给出了相关情报,奈何麦克阿瑟不听。
本奇先生确因调解阿以冲突获得1950年的诺贝尔□□,但我并没有查到那一年是谁发的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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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26章 第 226 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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