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0章 第 40 章

面对愤怒的兰特,费舍尔哑了火。他支支吾吾地看着兰特,一句话也说不出。希尔维娅叹息了一声,轻声解释道:“是这样的,这位先生是我的新司机,他来送我回德国。”

兰特颇为惊讶地看了希尔维娅一眼,而后那惊讶的眼神变为了同情,他拍了拍希尔维娅的肩:“我送您回去怎么样?我正好有事情要回家一趟,可以在雷希林机场把您放下来。这样快很多。”

希尔维娅看向他,她知道兰特是在保护她,一方面让她不必在火车上和一个盖世太保待很久,一方面则是告诉盖世太保——任何针对希尔维娅的轻举妄动,都会引起他的注意。

费舍尔想要说什么,但兰特的目光一转过来,他就哑了火。他只得轻声道:“请您允许我发个电报给我的上级。”

“如果有问题的话,我会亲自到帝国保安总局向你的处长解释的。”兰特说道,他并不愿意让这位盖世太保为难,打算自己承担责任,“好了,希尔维娅,去收拾一下东西,我们走吧。”

费舍尔没有办法,只得由着他去了。他向兰特行了个礼,就退出了房间。

希尔维娅回头看了一眼自己的家人,最终随着兰特一起走了出去。三个小时之后,兰特的飞机降落在了雷希林机场。

“送您去哪里呢?”坐上机场的车之后,兰特问她。

希尔维娅叹了口气:“麻烦您了,兰特少校。去我哥哥的住处可以吗?”

“我和艾格蒙特都答应过威廷根施坦因,会保护您。”兰特笑着说,“您的兄长,并不是一个喜欢敞开自己的情绪的人,但是我们都知道,他很爱您。所以,哪怕为了他,您也要好好活下去。”

希尔维娅苦笑了一下:“是的。兰特少校。”

“我和我的妻子,还有我的家人们随时欢迎您来做客,不论在什么情况下。”兰特看向她,“是您和您的兄长救了我的兄长约阿希姆。我们永远对您心怀感激。”

他是在隐晦地暗示,如果受到追捕,可以躲到兰特的家乡。

希尔维娅笑了笑道:“您不必这样做,这样会给您带来危险的。”

“我知道。可我和您的兄长一样,我们效忠的是德国,而不是第三帝国。我是作为德国人和基督徒在前线战斗。而不是.....元首的士兵。”

“谢谢您的好意。”希尔维娅点头,“前面我就到了。”

“过几天我可能还要到柏林一趟,您有什么问题,就来找我好了。”兰特道,“至于平时,我和艾格蒙特都在荷兰的空军基地,您兄长的电话簿里会有我们的电话的。”

希尔维娅不知道该如何感谢他,但兰特已经为她拉开了车门:“请您珍重,希尔维娅。”

挥别兰特之后,希尔维娅走进了那座漂亮的老宅。听到脚步声,霍伦夫人匆匆迎了出来,手上还拿着一份报纸。她向希尔维娅欠了欠身:“我没想到您会这么快就回来,殿下。”

“没关系的。”希尔维娅向她颔首,转身向兰特告别,“实际上,我也不知道我会回来呢。”

霍伦夫人折起了手上的报纸,但希尔维娅还是看到了头版头条上海因里希的照片,她觉得一阵心悸,捂住了心口。

霍伦夫人注意到她的目光,把报纸放在了一边,她扶着希尔维娅走进屋子里:“报纸上说,他们给殿下一枚双剑饰骑士勋章。说他的战绩超过了兰特少校,成为夜间空军飞行员中的第一人。”

希尔维娅叹息一声,就在去年的夏天,为了庆祝海因里希拿到他的橡叶饰骑士勋章,希尔维娅曾经在这里举办过盛大的宴会。

现在,海因里希又有了一枚双剑饰骑士勋章,已经没有人,也没有必要再为他庆祝了。

“听到亲王殿下阵亡的消息之后,我已经遣散了所有的女仆和佣人。”霍伦夫人道,“所以,殿下,如果您要住在这里,我会给您收拾屋子的。至于做饭的事情,也请您交给我,好不好?”

希尔维娅看了她一眼:“您是对的,可是您要留在这里吗?霍伦夫人?”她的兄长牺牲之后,除了纳粹的阵亡津贴之外,她会失去所有的生活来源。留着那么多佣人倒成为了负担,像霍伦夫人这样的女士,完全可以去纳粹高官的家里谋到一份更好的工作。

“我怎么会在这个时候离您而去呢?殿下。”霍伦夫人看着她,“还有......我要告诉您一件事情,就在亲王殿下阵亡的消息传到柏林的时候,有一群穿着军装的人闯入过这里,大肆地搜查过,这也就是因为这个原因,我才遣散那些女仆的。”

希尔维娅知道那应该是盖世太保的手笔——或许他们正是在这次搜查中发现了什么,才那么焦急地把她从荷兰抓回来。她叹息了一声:“您知道他们带走了什么吗?”

“一些照片,一些信件什么的。哦对了,保险柜被他们撬开了,里面的钱和债券应该......”霍伦夫人低下头,“我很抱歉,殿下。”

希尔维娅向霍伦夫人点了点头:“这不是您能阻止的事情,夫人,您不要担忧。请您帮我准备一下房间好吗?我今晚就住在这里。”

霍伦夫人理解她想独自缅怀兄长的心情,替她合上了门。

希尔维娅环视了一眼这间熟悉的屋子,白色的纱帘随着风慢慢飘荡着,好像有人影在其中徘徊。希尔维娅摇了摇头,努力地把脑海里那些海因里希在这间屋子里的片段都晃出去。

她坐到书桌前,书桌上还堆着一些文件,最上面的是一份检讨——关于他们在一月份在雷希林机场的那场冒险的,海因里希还没有写完。这种文件,显然盖世太保也没有带走的必要。所以他们让它留在这里。

希尔维娅沉默了一下,她想起这不是海因里希第一次写这种检讨:

他在飞行学校的时候,希尔维娅曾经去看他。刚刚学会驾驶飞机的海因里希当即带着她上天转了一圈,下来就被老师抓了个现行,挨了一顿骂不说,还被罚了半个月禁闭加三篇检讨。

海因里希自己写了两篇,但希尔维娅问起的时候,他只是问希尔维娅天空中的风景如何,得到她很好的回答后,他说:“那这就是值得的。”

最后那份检讨,是过意不去的希尔维娅仿着他的笔迹代他写的。

希尔维娅长长地叹息一声,她的理性在告诉她,现在不是用来回忆的时候。她看向桌子左上角,小小的地球仪安静地沉默在那里,旁边是一个简单的木制笔筒,插着几支钢笔。她伸手拎着地球仪的上方,让它的底座转了九十度。

随着咯噔一声响,在她身后的墙壁上,露出了一个暗格。

希尔维娅站起身,打量着它,这个暗格是海因里希刚刚搬进来的时候,他们一起发现的。海因里希又对此加以改造,装上了一个小小的密码门。

希尔维娅敲了敲周围,发现周围的墙壁都发出沉闷的声音。她知道海因里希小的时候沉迷于机械,曾经做过很多小汽车和飞机的模型,想来这个机关也应该一样精妙,不是能用暴力手段解决的。

六位数密码......希尔维娅想了想,先试了海因里希、她自己和其他家人们的生日,可那扇门纹丝不动,好像是她那位一向温和亲善的兄长给出的小谜题。他就像往常一样,看着她,面带微笑:“试试看希娅,试试看。”

希尔维娅站起身,继续在房间里踱步,花瓶里的紫罗兰都已经干瘪凋零了。在这样的变故中,没有人有心思照顾这些娇美的花朵。靠墙的沙发套着浮雕的玫瑰花纹的丝绒沙发套,桌子上摆着精致的茶具......

希尔维娅走了半间屋子,突然在一幅画前停下了脚步。她看了很久,才确认那是莫奈的一副《睡莲》真迹。她看着月光下的睡莲舒展着微笑,自己也不由得露出一个微笑——实际上是带着点嘲笑,这幅画的价值大于她兄长保险柜里的那些现金和债券。但那些盖世太保竟然没有把这副价值连城的作品取走。

她站在这副作品下,发现自己正对着那个暗格。忽而她像是想起什么似的,看着那些紫罗兰、玫瑰花、还有这副月下的玉莲花,似乎反应过来了什么的。

月光下的玉莲花、紫罗兰、玫瑰花,都是《乘着歌声的翅膀》里的花朵。

《乘着歌声的翅膀》

那是她的兄长海因里希最喜欢的歌,也是她弹奏过最多的曲子。

希尔维娅不由得笑了,这道谜题,除了她之外,恐怕没有人解得出来。

她低声唱着海涅美丽的歌词:“乘着这歌声的翅膀,亲爱的随我前往。”走到暗格边,按照乐曲最先的六个音符的简谱数字,打开了那只暗格。

她低声哼着:“月亮在放射光辉,玉莲花在那儿等待,等他的小妹妹.....”,打开了那只木盒子,当她的目光接触到最上面的物品的时候,她的歌声不由自主地停了。

莫奈,印象派大师。睡莲是他晚年钟爱的主题之一。他的画作曾经拍出过一亿多美金的高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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