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您说,她会去哪里呢?”
第二天他们回到柏林的时候已经接近中午,希尔维娅要回柏林的公寓拿点东西,好别空着手去见扎乌里赫夫人。施季里茨自然奉陪。他们刚到门厅,就听见玛丽·瓦西契科夫的声音。
希尔维娅探头进去看了一眼,发现冯·克拉姆男爵和玛丽·瓦西契科夫坐在沙发上,他们的对面是霍伦夫人,她紧紧地抿着嘴唇,十分担忧的模样:“我还以为她和你们在一起,你们为什么现在才告诉我......如果她被党卫队逮捕了怎么办?”
希尔维娅看了施季里茨一眼,压低声音道:“还好你跟我来了,否则霍伦夫人要念叨我一中午的。”
“我想应该不会。”冯·克拉姆男爵以那种运动员特有的乐观精神劝慰她:“我猜她可能去别的地方散心了,希尔维娅今年二十六岁了,又不是六岁的孩子。您要给夏彦宫打个电话吗?说不定她会在那儿。”
施季里茨轻轻咳了一声,好让他们察觉到有人来了。
冯·克拉姆男爵一下子就看到了他的朋友施季里茨:“您怎么....”他把“在这儿”给吞了下去,露出一个爽朗的笑容:“啊,霍伦夫人,我就说您不必担心吧。”
玛丽·瓦西契科夫惊讶地盯着他们:“希尔维娅,我怎么没听你说起过?你什么时候和施季里茨先生这么熟的?”
冯·克拉姆男爵笑了笑:“亲爱的蜜丝,你在山里待得太久了,不了解柏林城里的新闻——”
“而且,这个问题似乎问我更合适。”施季里茨笑着解释道。
玛丽·瓦西契科夫拍了一下希尔维娅的手:“你瞒得这么好,我竟然一点风声也没听到。还有罗玛莉,她竟然也没有告诉我!”
“恐怕是柏林城的新闻太多了,她没办法一一地告诉你。”希尔维娅道。
玛丽·瓦西契科夫笑了笑,她们都知道罗玛莉活动很频繁,几乎称得上鲁莽:“她过几天就要去西里西亚的山区了。不知道她能不能耐得住那边的寂寞。”
希尔维娅还没有答话,就听到那边冯·克拉姆男爵不知道听施季里茨说了什么,突然变得十分激动起来:“就是那次宴会对不对,在俾斯麦伯爵家里的,我和您一起去的?”
“是的。”
“这么说,这桩好事是我促成的了?”冯·克拉姆男爵颇为得意,“看,我告诉过您,比起网球场上,社交场上认识的人更多更有趣......”
玛丽·瓦西契科夫轻轻笑了一下,打断了他的话:“希尔维娅,其实我们是带着邀请来的——俾斯麦伯爵对昨晚发生的事情向你道歉,并问你今晚有没有空去波茨坦做客,当然,施季里茨先生如果有空,也可以一起来。”
希尔维娅不敢把施季里茨带到密谋分子的宴会上去,她看了一眼施季里茨,确认他没有露出感兴趣的神情:“不,我有安排了。请你转告俾斯麦伯爵,他的歉意我接受了。”
玛丽·瓦西契科夫以为她和施季里茨有别的安排:“那我们就不打扰了。”她和冯·克拉姆男爵匆匆离开,霍伦夫人也只能在她回房间拿东西时,念叨她一句夜不归宿地和一个男人在一起——哪怕那个男人是她的男友,也有点不太庄重。
霍伦夫人这番话已经有点上世纪的做派了,她说着说着,自己也觉得不好意思起来:“这么说.....他准备什么时候向您求婚呢?”
希尔维娅被这个词惊到了,她飞快地掩饰过去:“不,我想....我们还要再考察对方一段时间。在没有准备好的时候迈入婚姻殿堂是危险的,您说呢?”
霍伦夫人年轻的时候,贵族的婚姻大多用于交换利益,造就了一对又一对的怨偶——她自己深有感悟,也不得不赞成希尔维娅的话。希尔维娅才得以脱身出来,和施季里茨一起去大象酒吧吃中饭。
在车上的时候,施季里茨问了她一句:“所以,昨天是俾斯麦伯爵让你那么难过的?”
“我要怎么说呢?其实那并不是他的错。而且,都过去了。”希尔维娅不能和他谈起昨天的事情,只得打了个马虎眼,笑着把这事揭过去了,飞快地转移了话题:“我还有一个难题,我要怎么和冯·德克森太太还有西格丽德她们,解释我突然有了个男友呢?你知道,这些社交场上的贵妇人是很敏感的.....”
施季里茨道:“你或许可以说:虽然我们早就认识,但是并没有想过相关的内容。直到我几天前从耶拿回来,才向你表白心意?”
希尔维娅笑道:“看起来你很会编故事啊,亲爱的。”
施季里茨看了她一眼,无奈地笑了一下:“我说过,希娅,我是个间谍——我的武器就是谎言、欺骗与谋杀。”
他似乎想起什么似的:“这也是我要告诉你的,希娅,在4月20日的那场招待会上,不要主动相信任何人......里面的大部分人干这行都不是一年两年了。”
希尔维娅忍不住笑了:“亲爱的,你是不是忘了,我对人的情绪很敏感。我会知道他们有没有撒谎的。”她不想被施季里茨当成什么时候都要他保护的小女孩儿。
施季里茨看了她一眼,发现她面容温柔,目光坚定:“抱歉,希娅。”
“没什么。”希尔维娅笑了一下,“我知道我们处于两个不同的世界,比起我的世界,你的世界充斥着危险。我暂时还没有能力触及它——”
再聊下去,这个话题就未免太沉重了。于是希尔维娅笑了一下,随口问起各大公司的状况,她对经济学有自己的见解,施季里茨也是专家,他们就一直在这些无害的话题上打转,直到来到大象酒吧为止。
扎乌里赫夫人一向很欢迎他们的到来,这一次也不例外。带着久别的惊喜,他们一直聊到深夜,才各自离去。
施季里茨照例送希尔维娅回柏林的公寓,在互道完晚安之前,施季里茨突然把目光移到其他地方:“希娅,或许这是我的自私,但我的那个世界....我希望你一辈子都不要触及到它。”
他的眼中似乎有千言万语,又似乎只是天上的星光倒映在他眼底。
希尔维娅低头苦笑了一下:她和施季里茨到底是怎么样一种奇怪的关系,既无条件地信任对方,又很清楚地知道对方有秘密——
她上前一步,抱住了施季里茨:“我知道。”
施季里茨笑了,他吻了一下她的额头:“晚安,希娅。”
“晚安,施季里茨。”
施季里茨是赶着希特勒生日的节点回来的,到了4月20日那天,虽然柏林屡屡遭遇轰炸,百废待兴,但纳粹党还是举办了盛大的音乐会庆祝希特勒的生日,只是比起前几年,确实要寒酸得多了。
希尔维娅倒不是不懂得欣赏瓦格纳的音乐,只是她的位置在施季里茨身边。而施季里茨作为一位功勋卓著的党卫队旗队长,周围都是纳粹党员,甚至有些人别着老纳粹党员才拥有的金质党章。那证明他们是纳粹党的“先驱”和“元老”。
这些人时常交头接耳现在的形势,经常提到“反希特勒组织”之类的词句。这让她觉得非常紧张,她的注意力几乎都在身边人的谈话上了。
直到施季里茨饶有兴致地告诉她,台上有人弹错了音符,才把她的注意力从周围人的对话里拉回来。
在音乐会之后,帝国保安总局按照惯例,在菩提树下大街的一座宫殿里召开招待晚宴。在前往那里的路上,施季里茨问她:“你看上去很紧张,希娅。”
希尔维娅叹了口气:“或许是我太久没见过这么多人了.....这么盛大的音乐会自新年以来就很少见。”
施季里茨露出一个安抚性的笑容:“不用太担心,今天召开宴会的宫殿有很漂亮的阳台,在那里不仅可以远离人群,如果运气好的话,还能看到星空。”
希尔维娅忍不住笑了起来:“那么我能问你,亲爱的,作为六处处长舒伦堡的朋友兼得意下属,你是怎么知道的吗?”
施季里茨笑得张扬了些:“秘密。”
诚然如施季里茨所言,那座宫殿有很美丽的阳台。其中的一座正对着宫殿后花园,还能望见喷水池在幽幽的夜色下反着光。那天是个好天气,星河璀璨,希尔维娅和施季里茨不约而同地盯着星空,看了很久。
“你相信命运的存在吗?”希尔维娅突然问。
施季里茨看了她一眼,似乎不明白她为什么问这么“玄学”的问题,他犹豫了一下:“比起命运,我更相信偶然。命运说一切都已经注定,而偶然则代表了不可预测。”他顿了顿,“就像薛定谔的猫。”
希尔维娅不好意思地笑了,她忘了施季里茨出身于慕尼黑大学数学系和物理系,竟然问了他一个这样的问题。她害怕他顺势给她讲起量子力学的测不准原理什么的,指了星空中的一颗星星问他:“你认得这是什么星星吗?”
“北极星。”施季里茨飞快地作答,“它周围的星星和它一起组成了小熊星座,你能看出来吗?”
他们说着星空,身后突然传来一声轻轻的咳嗽。他们转过身去——那位风度翩翩的美男子舒伦堡出现在他们面前:“我打扰两位了吗?”
“我的武器就是谎言、欺骗与谋杀。”这句话来自于达斯科·**夫的《间谍与反间谍》(ps:这位被认为是007的原型之一。)
抱歉赶作业忘了发文了!
作者有话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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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76章 第 76 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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