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85章 第 85 章

“如果诸位了解过第三帝国的经济数据,就对我们这场斗争的艰难程度有所了解。即使现在,第三帝国的储蓄率依旧居高不下。这意味着,在戈培尔博士的宣传机器下,我们的民众对于战争的实际情况缺乏最基本的了解。”

希尔维娅顿了顿:“我们需要动员他们,但仅靠我们是做不到的。我们需要帮助。这个帮助并不是独立的,而是广泛的,我们需要建立一条战线,这条战线要尽可能地吸收所有人,从而留下最少的人在我们的对面。我们聚在一起,只有一个最高的目标:结束这场战争。”

人们看着她——这是相当委婉的话,他们在等着后面的发言:

“我们有两个选择,第一是在纳粹党内部。希姆莱有做德国国家元首的野心,或许得到我们的帮助之后,他会同意背叛希特勒。但其他国家很难容忍刽子手作为德国的新领导,我们可以在桌底和其他国家达成新的协议。”她顿了顿,“我猜有人已经告诉过你们这种可能了。”

冯·哈塞尔大使看着她,没有说话。他知道,她提到的“有人”是卡尔·郎本博士。

卡尔·郎本博士是一位优秀的律师,和冯·哈塞尔大使所在的反纳粹团体走得很近,但在很长的一段时间内和希姆莱保持着良好的私人关系,并试图以此关系劝说希姆莱反叛希特勒,可惜他在1943年的时候受牵连入狱,如今生死不知。

“第二个选择是布尔什维克党人,”希尔维娅毫不意外地看到好多人变了脸色,“布尔什维克党人进行的斗争是最坚决的,如果他们愿意,他们会成为我们.....”

“这是不可能的!”卡纳里斯上将突然言辞激烈地打断了她的话,他激动地挥着双手,“我绝对不同意这样的事情发生!布尔什维克主义分子的下场应该,并永远是集中营!在德国的土地上不需要他们的存在!”

贝克上将在一边轻声道:“这只是一个建议,卡纳里斯上将,您未免太激动了。而且,我认为这其中并非没有一点可行性,这是很有见地的意见,和施陶芬贝格伯爵的意见类似.....”

他的话再度被文官首领戈德勒博士打断:“她比施陶芬贝格还要激进!我绝对不允许这样的事情发生,绝对不允许!”他走到希尔维娅面前:“我得承认,希尔维娅·威廷根施坦因,我们曾经考虑过让您的兄长成为德国的新君主。但他已经死了。而且,您要知道,这不代表您会有机会成为德国的玛丽娅·特蕾莎或者叶卡捷琳娜!”

“我放弃了回瑞士和家人团聚的机会,利用了一个我信任也信任我的人,手上沾着血来到这里,您却觉得,我所做的一切都是为了权力?”希尔维娅冷笑了一声,“您也未免太乐观了,戈德勒博士,实话告诉您吧,如果我想要的是权力,我应该出现在克林姆林宫、白金汉宫或者白宫的宴会厅里!”

戈德勒博士下意识地后退一步,“战争即将失败”的事实像一盆冷水一样,浇灭了他在讨论时的激动情绪:“你....你在.....”

“最早六月,最晚七月,英美开辟第二战场之后,德国很快就会面临腹背受敌的局面,而我们的人口、工业原料和产值根本不支持我们打赢这场战争。第一次世界大战的结局会再一次上演,可是这一次,他们不会再给德国机会了。”

“你们引以为傲的普鲁士传统会成为禁忌,普鲁士的发源地将会被彻底地拆分,德国人踪迹将在上面消失,而在将来的若干年里,很有可能没有一个德国人敢于公开地唱起德国国歌——又或者那个时候就不会存在所有德国人都认同的国歌了。到那个时候,德国将变成大国博弈的棋子。”

希尔维娅看了一眼所有人:“先生们,我们的时间很短暂了。快点做决定吧。”

贝克上将倒吸了一口凉气,没有能说出话来。倒是冯·哈塞尔大使瞪大了眼睛:“您.....希尔维娅.....您疯了吗?”

戈德勒博士看向冯·德·舒伦堡伯爵:“这....这是您的看法吗?冯·德·舒伦堡伯爵?”

冯·德·舒伦堡伯爵站起了身,直视着这位文官领袖的目光:“是的。我认为希尔维娅说的很准确了。戈德勒博士,你们或许已经有了‘皇帝’的人选,但大部分人信任的‘皇帝’并不是同一个人。我们正在离断头台一步步地逼近。”

“如果这样的话,我就只能请你们出去了。”戈德勒博士毫不退让。

希尔维娅扶住了冯·德·舒伦堡伯爵的手臂。冯·德·舒伦堡伯爵露出一个笑容:“劳驾,借过一下。”

他们就这样从反希特勒组织的密谋分子们面前走过,希尔维娅注意到贝克上将张了张口——但最终没有开口说话。

“你的观点很正确。”走出门后,冯·德·舒伦堡伯爵低声道,“我看到有人在点头,但他们没办法在卡纳里斯和戈德勒那么反对的时候赞同你的想法。”

他自嘲似的笑了一下:“整个反希特勒组织的密谋分子们就像一团乱麻,下野的将军,失意的政客,保皇党贵族,前朝宗室,被宣布非法的社会民主党人和工会领袖,不被主流教会认可的‘认信教会’......每个人的利益和诉求都不同,一定要一个威望和能力都足够高的人,才能够把这团乱麻理清楚。可惜在密谋组织内,这两者似乎不可兼得。”

希尔维娅叹息了一声,没有再说什么。他们走出网球场,冯·德·舒伦堡的司机已经提前拉开了门,忽而有人从身后叫住了她们:“希尔维娅!”

希尔维娅听出那是海因里希·冯·克莱斯特-施门金中尉的声音,她把冯·德·舒伦堡伯爵扶上车,请他们等她一会儿。

她走到让他所在的地方,那位中尉气喘吁吁,大汗淋漓地看着她:“您....我听我父亲说了您的事情......”

希尔维娅看着他,似乎她每一次和冯·克莱斯特见面,他都是这样紧张。

海因里希·冯·克莱斯特-施门金看着她:“您真的是希尔维娅吗?”

她看着他那张紧张的俊朗面容,读出了他的隐藏情绪——恐惧,她低下头,自嘲似的勾起唇角:“反正我从来没有把您当成过海因里希。”她转身离开,不再看这位和她兄长有着相同名字的中尉一眼。

坐到舒伦堡伯爵身边的时候,她深深地叹息了一声,垂下眼眸——她觉得很疲惫,疲惫得只想回家洗个澡,然后睡一觉,把今天发生的一切统统抛在脑后。

“你怎么啦,希尔维娅?是谁来找你?”

“冯·克莱斯特中尉。”希尔维娅小声道。

“啊,我的堂弟和我提起过他。他对你一直很仰慕,称你为‘奥菲利亚’。”冯·德·舒伦堡伯爵一下子就明白了,“怎么,年轻人把幻想破灭的懊悔怪罪到了你头上?”

“如果您要这么说的话。”希尔维娅笑了一下,她知道冯·德·舒伦堡伯爵说的是对的。

冯·德·舒伦堡伯爵笑了一下:“到了我这个年纪,希尔维娅。你就会知道,为了别人眼中的幻想活着是没有意义的.....除非对方对你而言非常重要。比如我就从来不在我妻子面前喝酒。”

希尔维娅笑了一下,冯·德·舒伦堡伯爵的例子让她不由得想起:她记得施季里茨有抽烟的习惯,但他从来没有在她面前抽过烟,当然,如果不算上法兰克福那一次的话。

希尔维娅之后很少和密谋分子们往来,连去俾斯麦伯爵府邸的时间都很少。她很清楚地知道,在说完那些话之后,她已经成为了密谋分子们眼中的“疯女人”。任何其他的尝试都会自讨没趣。

所以她重新拾起她的论文,把学术和钢琴作为她生活中的主旋律。

施季里茨则一直忙碌得脚不沾地,但他倒还能腾出一两天,陪希尔维娅做一些额外的事情,比如去郊外散散步。

几天之后的晚上,施季里茨请她去城中为数不多完好的高级餐厅吃晚饭。之后他们按照惯例在威廷根施坦因家族别墅附近的森林里散步,施季里茨盯着湖水,似乎在思考什么。

希尔维娅突然玩笑似的提起:“你有幻想中的心仪女性形象吗?亲爱的?”

“你说什么?”施季里茨奇怪地看了她一眼。

“幻想。”希尔维娅注意到他的眉头皱得更深了,显然这个问题比他刚刚思考的问题还要难以回答,“我是说,或许我可以....向那个方向努力一点。”

施季里茨笑了起来,他意识到希尔维娅是故意在开玩笑:“如果你是想让我把思维从工作上挪出来的话,希娅,你做到了。”

“那么,你会回答我的问题吗?”希尔维娅看着他,“不回答也可以的。”

施季里茨沉思了片刻,轻轻地叹息了一声:“我要怎么说呢,希娅......你对我而言,不是那个对的人,不是某个对的选项。我没有,或者说,就没有考虑过,其他的人或者选项。”

希尔维娅记得:他说过他在很年少的时候就决定把自己的一生献给祖国和自己的事业。

“所以,我不需要你努力做其他人.....你就是你,你是独一无二的。”施季里茨看着她的眼睛,“做你自己就可以了,希娅。”

希尔维娅上前抱住了他,施季里茨略微调整了一下自己,方便她靠得舒服点:“怎么了,希娅?”

有那么一瞬间,希尔维娅很想把什么都告诉他。那种感觉只存在了一瞬,她很快就在心底告诉自己:即使是家人,也不是所有人都能接受她完全真实的那一面。她随口扯了个谎:

“不,没什么。我只是有点想家了。”

卡尔·郎本的故事是史实。但让海因里希·威廷根施坦因亲王成为德皇是我编的,威廉二世还有子孙的,不至于让这么这么远的亲王来接班。

奥菲利亚就是莎士比亚《哈姆雷特》里哈姆雷特的恋人,是纯洁、温柔、柔弱的女性,因为无法接受父亲被恋人哈姆雷特杀死而陷入疯狂,最终溺死在河水中。《哈姆雷特》是西方故事里的永恒主题之一了,解读很多,不赘述。

玛丽娅特蕾莎,奥地利女皇,号称奥地利国母。叶卡捷琳娜,俄罗斯女皇,号称是唯一能和彼得一世并称大帝的女性。

我后来又查了很多资料,发现不论卡纳里斯站在纳粹还是反纳粹的立场,他都是一如既往地反布尔什维克,他很多年一直在德国的兵工厂里清洗布尔什维克党员。所以他甚至无法接受施陶芬贝格找社会民主党人来建立新政府。

#送命题的正确答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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