起初,朗诗雅的自残行为还停留在用指甲掐自己。后来变成了用尖锐物品在皮肤上留下细小的红痕。奥斯卡总是能及时发现,他用尽一切办法将房间内所有可能的“危险”清除,换上柔软的物件,甚至把餐具换成特制的软胶。
然而,防不胜防。
某天下午,奥斯卡只是离开片刻去接主治医生的电话,返回房间时,就看到朗诗雅背对着他,手里攥着一片不知从何处弄来的刀片,正一下下地划着手臂内侧细嫩的皮肤。已经有好几道泛血丝的红痕交错在那里。
“诗雅,停下!”奥斯卡冲上去,动作迅速地扣住了她的手腕,小心地取走了那片刀片。接着,他熟练地拿出随身携带的消毒湿巾和创可贴,为她清理那些细微的伤口。
朗诗雅没有挣扎,任由他动作,穿着一身素色长裙的她身材瘦削,皮肤白的不正常,只要看一眼就知道她正在承受疾病的缠绕。
奥斯卡的声音沙哑,带着无力的疲惫:“为什么要这样做,诗雅?”经历了不止一次这样的场景,他尝试了各种办法但是总是无法完全杜绝下一次发生的可能。
朗诗雅沉默了很久,久到奥斯卡以为她不会回答。然后,她极其缓慢地转过头,眼神灰败。
“我感觉不到……”诗雅的声音轻得像羽毛,“奥斯卡,我感觉不到疼。”她抬起另一只没被握住的手,茫然地碰了碰自己缠着绷带的脸颊和头颈,“这里,还有这里……都没有感觉。不只是伤口,我好像哪里都感觉不到了。”
朗诗雅的目光重新落回自己手臂上那几道新鲜的红痕上。那场事故引发的精神问题,不仅带来了记忆错乱,她部分的知觉也消失了,这让她时常感觉自己像是不存在。
“只有看着它流出来……红色的,温热的……我才能确认,这里面好像还有东西在流动。”她用手指轻轻点着自己的胸口,“我才能稍微感觉到,我好像还活着。”
奥斯卡凝视着她空洞的双眼,忽然做出了一个决定。他把刀片递回朗诗雅的手里,然后,他将自己的左手手臂,稳稳地放到了刀口下面。
“如果你需要感受,感受我的。”
朗诗雅愣住了,茫然地看着他,又看看自己手下男人脉络清晰的手臂皮肤。现在,他的血肉任她宰割。
“我的血也是红的,也是温热的,也会流动。”他继续说,语气近乎是在诱哄,“如果你需要,可以看我的,割我的。”
这些话有点吓到朗诗雅了,她的手像是被烫到一样想缩回来,但奥斯卡坚定地按住了她。她看着男人那双认真的棕褐色眼眸,吃惊到说不出话。
见她没有动作,甚至流露出抗拒,奥斯卡松开了她的手,然后,把她手里的刀片取走,在自己的左前臂上,用力一划。
一道细长且清晰的伤口瞬间出现,鲜红的血珠争先恐后地涌出,顺着他紧实的小臂线条蜿蜒而下,滴落在灰白色的地毯上,晕开一小团刺目的红。血腥的铁锈气息漫入鼻腔。
奥斯卡甚至将流血的手臂抬起来,呈现在诗雅眼前:“只要你需要,我都能做。”
回应奥斯卡的是朗诗雅带着泪水的亲吻,她一边流泪,一边亲吻这个平静的做出疯狂举动的男人。奥斯卡用那条血淋淋的手臂环抱住诗雅,加深了这个吻。
那次血腥的拥吻后,朗诗雅似乎是好转了不少,她开始把奥斯卡当做生活重心。每天听话的在家里画画等待奥斯卡下班回家,如果奥斯卡有比赛,两个人就会频繁的打视频电话。
当时迈凯伦车队对于他们这位“81号车手”一有空就飞回英国的“恋家”举动习以为常。他们只当是奥斯卡和新女友十分恩爱,以至于休息时间见缝插针的视频(实则是看监控),以至于只要没有工作就飞回伦敦,不到半年就飞了好几十趟。
这导致奥斯卡的队友兰多经常吐槽他。在一次拉斯维加斯大奖赛结束后,许多车手都约着去酒吧庆祝,兰多·诺里斯来到奥斯卡的酒店房间门口,打算叫他一起去玩。
奥斯卡的房门半开着,兰多敲了两下门就推门进来了。
“奥斯卡,一起去酒吧吗?”兰多已换好便装,白色内搭外罩一件黑色衬衫,袖子挽到小臂,配上颈间的银色项链,流露出几分“玩世不恭”。
房间里面的奥斯卡也换好了休闲服,只是他在收拾行李,看得出来他又要“赶航班”去了。
奥斯卡抬头看了一眼队友,没有停下收拾行李的动作,礼貌的拒绝了兰多的邀请:“我就不去了。”
“不是吧,就一天空闲时间你也要飞回去?”兰多虽然能理解恋爱中的人都想黏在一起,但是奥斯卡这“粘人”的频率有点吓人了,更像是怕人跑了。
“嗯,后天晚上活动前我会回来的。”奥斯卡回答道。他们除了比赛还有许多商业活动要参加,最近的行程很紧凑。
兰多抓了抓脑袋,还是不太理解这个“恋爱上头”的队友:“行吧……什么时候带我见一面这位女士?下个月回英国我们认识一下?”他现在非常好奇是什么样的人能把这位“冷静先生”迷的颠三倒四。
“算了吧,她不太喜欢社交。”朗诗雅现在的情况还不稳定,奥斯卡不打算再多一个兰多知道朗诗雅的情况。
但这番拒绝在兰多眼中却变了味:“不是吧,你难道在防着我?”他觉得奥斯卡简直像个占有欲过强的高中生,不让别人接近自己的女友。
“不……不是。”奥斯卡无奈的叹了一口气,让兰多不要瞎想,“她真的不怎么社交,而且身体不太好,以后有机会你会认识她的。”
“行吧行吧,恋爱中的男孩,祝你旅途愉快。”兰多边说边走出房间,卡洛斯他们已经在发信息催他了。
夜晚的拉斯维加斯纸醉金迷,酒精和违禁物的气息弥散在大街上。
酒吧里,兰多忍不住和其他车手吐槽又跑回去找女朋友的奥斯卡,除了那几个知道实情的车手们只是默不作声的听着,其他人都纷纷加入吐槽。另一边,奥斯卡已经登上了回往英国的飞机。
对于“66号车手“因事故结束职业生涯,许多车迷都无法接受。这太突然了,朗诗雅明明才那么年轻,正处于职业的黄金时期,才拿下第一个世界冠军。
并且由于朗诗雅事故之后再也没有露面过,还引发了许多阴谋论。有人猜测她是被谋害或者控制起来了。有人猜测她其实已经身亡了只是经纪人和家人为了钱捏造她还活着的假象。
已经遗忘了这一切的朗诗雅完全不知道外界的纷纷扰扰。等到奥斯卡回到公寓时,诗雅正安静的坐在画布面前。
房屋里灯光明亮,时不时响起女人洗画笔的声音,旁边的空气净化器运作时发出轻微的声响。听家政阿姨说她已经坐了一下午了。
地上铺的防水布上溅了不少颜料,奥斯卡踩上去的时候脚下沙沙作响。听到动静的朗诗雅转头看过来,发现是奥斯卡后瞬间扬起明媚的笑容,起身朝他扑来。
“奥斯卡,你回来了。”
“嗯,我回来了。”奥斯卡回抱住她。
每一任照顾诗雅的家政和护工都感叹过她太安静了,好像除了奥斯卡·皮亚斯特里外没有什么东西能让她感兴趣。
对于朗诗雅这种病态的依恋,奥斯卡自己其实也深受影响,他也时常变得对朗诗雅过分关注和过分保护。
他有时候也反思过——自己是不是过分监管了?让护工每个小时汇报一次诗雅的状况是不是太频繁了?
直到朗诗雅那次用灯泡碎片割腕,并且差点危及生命,奥斯卡觉得自己对诗雅的保护还是太松懈了……
在朗诗雅还躺在重症监护室没有醒来的时候,奥斯卡·皮亚斯特里就开始了“新家”的装修。
他在伦敦郊区购买了一座白色的独栋别墅。计划在别墅里安装大量的摄像头,保证没有监控死角,他要诗雅在房子里的活动对他而言都是透明的。连健康检测设备奥斯卡也准备好了,朗诗雅的心跳、血压等身体数据他也要实时监控着。
只是朗诗雅脱离危险醒来后,一切再次突变,让他措手不及。
这一次,连奥斯卡·皮亚斯特里也被朗诗雅遗忘。她醒来后谁都不认得,情况变得更糟了。
同样定居英国的乔治·拉塞尔不知道从何得知朗诗雅住院的消息,第一时间赶来了医院,凭借着朗诗雅父亲——朗明华的许可,带走了她。
奥斯卡知道自己没有什么理由能把朗诗雅留在身边,只是要求乔治让朗诗雅住在他买的那栋白色别墅里。
乔治知道这个别墅的“特殊装修”后,先是觉得这样的做法有点古怪,不认可的皱起了眉头,可随后他想到朗诗雅现在不安定的特殊情况,又有点理解奥斯卡的“过分谨慎”。
“行吧……但是把监控的管理权给我。”乔治妥协了,他也害怕朗诗雅在他身边会出现像这次一样的严重自残行为。
“对了,奥斯卡,或许你也该找个心理医生看看了。”临走前,乔治回头建议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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