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章 火与嫩芽

“抽烟去,走走走。”

“哎对对,走。”

对面两个男人简直是连滚带爬地从餐桌边起身,一边往外快走,一边狂拍自己的法袍内袋寻找烟盒,装出十足的忙碌。一旁的侍者抬起头来想要说什么,菲尔挥挥手让她去做自己的事,赶紧跟着希利斯往吸烟区跑。

白魔的勺子还举在半空中,黑魔感觉很不好意思,最终还是用手接过了。

“给我这么多,你才吃这么点吗?”黑魔一边将堆着蛋糕的勺子塞进自己嘴里,一边叼着勺子给白魔切肉,裹着蛋液的肉排被切下叉起递过去,白魔本来在看黑魔切肉,听到这话就抬了眼,看到黑魔带着询问的眼神,突然捂住嘴埋头笑了起来。

“怎么回事?”黑魔茫然地开口,甜品勺在嘴里顶起一个鼓包,害他说话口齿不清,“好笑?”

白魔好一会才把蛋糕彻底咽下去,眼泪汪汪地边摇头边看黑魔:“像狗。”

“像狗?我吗?”黑魔把勺子从嘴里拿出来,又把手中的叉子往前递,“快吃吧,蛋液要流下去了。”

白魔“噢”了一声,乖乖捧着黑魔的手把肉排送进自己嘴里,他的手指搭在黑魔的手背上,这会倒是变得温凉,而在他缓缓把肉从叉子上咬下来的时候,黑魔感觉自己的心跳猛地停了一拍。

希利斯正从侧门往餐厅里走,见到这一幕又顺滑地转身重新往外走,顺便把门带上了。店内稀疏的宾客一时不知发生了什么,只疑惑地望着紧闭的侧门。

黑魔想大喊:“老师,救救我!”可是没有人能听到他内心的呼喊,谁让黑魔还没学会无声咒。

逃避是下意识的。被触碰的第一反应是后退、拔咒杖,这才是合格的黑佣兵。可白魔只是想吃一口肉排,总不能让他伤心吧?

白魔在黑魔的注视下吃完第一口肉,头却又靠近了些,眼睛直溜溜地盯着汤碗里的芝士瀑布,于是黑魔又捡了一颗最圆润的肉丸,裹满芝士放到勺子上。

“小心烫。”

白魔连忙点头,让黑魔又喂了自己一口肉丸,眼睛瞬间亮了起来,黑魔接着切了半根香肠,裹满芝士后再喂给白魔。等把芝士肠也咽下去后,白魔看上去终于满足了,开心地坐回自己的位置,捧着脸晃脑袋。

“很好吃?”黑魔感觉自己在问废话,他也不知道自己为什么会说这么一句废话,白魔“嗯嗯”地点着头,雀跃地快要从椅子上蹦起来了,还不忘示意黑魔快点吃饭。黑魔不习惯被盯着吃东西,但不排斥白魔这样做,便自己把剩下半根肠裹满芝士再吃掉。

确实很好吃。肉鲜嫩,芝士浓郁,肠衣上裹着酸甜的番茄汤,难怪白魔会喜欢。

黑魔继续吃肉排,再把碗里的汤喝干净,白魔捧着自己喝剩下的气泡酒在旁边一直看,直到黑魔把碗筷收起来才作罢。

“你吃饱了吗?”见黑魔终于将餐具放下,白魔忙问他,“我刚刚吃了挺多……如果你没吃饱,再让侍者过来,多点些吧?”

黑魔摇摇头:“一会回去也要睡觉,睡前吃太多东西会做噩梦。不过……”

“好吧,也对。”白魔没听到后半句话,“那你一会还要听睡前故事吗?我还有别的故事。”

美食使人松懈,芝士和肉的香气太温柔,让黑魔的反应都变慢了。而他此刻终于想起了本该忘记的事情,背后瞬间起了冷汗。

“嘿。”一个响指在眼前炸开,黑魔猛地清醒过来,抬起头,刚好撞上希利斯关切的神情,“在发呆?”

不知为什么,他眼眶有点红。

“老师,你哭了?”黑魔的嘴巴和耳朵一样直,话音刚落,菲尔恐怖的笑声就在希利斯身侧响起。

“对的,哭了。”菲尔努力控制自己的表情,不让脸上的笑容太可怖,“蹲在楼梯间‘呜呜呜为什么不接我通讯’了半天,唉,你说这有家室的男人就是脆弱啊。”

希利斯被戳穿也没有脾气,估计是还没缓过那个伤心劲,只是沉默地坐在黑魔面前:“刚在想什么?”

黑魔看看希利斯,又看了看菲尔,最后望向白魔,见白魔疑惑地拿手指向自己,黑魔便摇摇头,又望回希利斯:“没事。”

直视希利斯那对浅金色的眼瞳就像面对财务系统时一般紧张,然而人不需要担心被财务系统看透想法。

希利斯知道黑魔在说谎,这是显而易见的,无论是希利斯还是菲尔,光是被他们盯着就能将自己的内里翻个透。据说古代魔法中失传最久的就是“读心”,但不需要魔力就能读心的大有人在。

不过希利斯很快抬起眉毛,极小声地说:“没关系。”

“哦对,今天是你休息的最后一天了吧?”黑魔感到心虚,赶忙转过脸去重新对着白魔,“明天开始你白天要去孤儿院了?”

“是啊,我白天上班,你晚上上班。”白魔掰掰手指,“这样算下来,我们根本见不到几面。”

“小孩明天开始就是正常晚班了。”菲尔说,“下午出门,不需要通宵,顶多只是半夜回来,还是可以一起睡觉的啦。”

“我要哭了。”希利斯说。

“别哭了,已经哭过了。”菲尔把他的脸推开,“没兴趣看男人哭。”

“意思是他今天晚上和明天白天都是休息吗?”白魔只关心黑魔的事,“是这样没错吧?”

“没错。”希利斯丧气地回复,“你今晚可以随便和他一起干点什么,但是不要来找我,我今晚很忙。”

“忙着一个人睡觉。”菲尔说。

“我晚上不睡觉,谢谢。”

“那你什么时候教我无声咒呢?”黑魔忙问,“你昨天说了要教我的!”

“啊。”希利斯如梦初醒,“忘记了,真不好意思。那你今天晚上想来就来吧。”

“你的教学计划呢?不会根本没有吧。”

“我本来也没打算教你啊,只是顺手的事。”希利斯大言不惭道,“但你说得对,我支持你的学习热情,不过午间到晚上18点是我的睡觉时间,你18点之后再来。”

侍者又走了过来,行礼后将手里的账单递给菲尔,菲尔刚准备签字,黑魔突然说:“我还可以再点些吃的吗?”

“还没吃饱?要外带?”菲尔见状把账单又推回去,“没关系,点吧。”

“如果很贵的话,等我赚够钱,再请你们回来吃。”

“心意领了,但你现在没必要想这些。”菲尔叹气道,“黑佣兵一般是有命赚钱没命花,人情世故都是次要的,活下去才是硬道理。”

“他会没事的。”白魔生硬地在一旁说,“你不要吓他。”

菲尔转而望向白魔,像方才希利斯盯着黑魔那样看他,白魔毫不畏惧地回望,连腰板都挺直了些。

气氛变得有些诡异起来,像一场单方面的审判。黑魔不清楚菲尔和白魔先前是什么关系,从相处来看还觉得他们很像普通朋友,最次也是自己和希利斯那样的“师生”关系,但事实好像并非如此。

“他最好没事。”菲尔最后这样说道,“我还是很关心手下员工的,包括你也是,063298。”

这是他第一次以白魔的编号称呼他,连希利斯都露出些许震惊神色,而下一秒菲尔又扯起以往那种玩世不恭的笑容:“再扁平化管理我也是你领导,偶尔还是要训一下,免得在外面瞎惹事害别人来找我麻烦。”

“不好意思。”白魔小声道,“我错了,菲尔。”

“收到。”菲尔随口答应,“接着玩自己的吧。”

之后的时间和刚来吃饭时差不多,两个公司领导坐在一起看神典石,黑魔和白魔在对面等上菜。白魔很快恢复了活力,他玩腻了黑魔的手指,转而去搓他的耳朵根。

“不要摸这里!”黑魔感觉自己的脸又烧了起来,“这里很痒!”

“耳朵尖也好冰啊,像你的手指一样。”白魔只顾摸他耳朵尖上的毛,“平时戴帽子还听得见吗?”

“当然听得见啊,只是听力没有那么好而已。”黑魔回答,“我还挺喜欢戴帽子的……外面很多声音……吵。”

“万一遇到危险的事情,没听到怎么办?”白魔追问,“会很容易受伤啊!”

“大部分……都能听到。”黑魔一把按住白魔的手,“不要再摸了!我宁可你摸我的头!”

“头谁都有啊,长耳朵又不是谁都有的!我还摸过龙角呢,之前有人骗我说敖龙小时候的龙角是软的,等摸到之后才发现根本不是……”

黑魔最终告败,趴在桌上无助捂着自己的头顶,任由白魔拿脸去蹭他的耳朵,直到侍者将打包好的热菜端过来后才终结这场兔耳把玩会。

“最后一件事,给你这个。”菲尔将一枚通讯贝和配套的通讯珠递给被搓得头晕眼花的黑魔,“里面存有我和希利斯、小提以及你师娘非要加上的联系方式,有事说事,别瞎打。”

黑魔牵着白魔,一路往流沙屋的方向小跑去,白魔往二人住处所在的方向望了一眼,和他们现在所去的不是一个方向。

“这是要去哪里?砾土堆?”白魔在后面急匆匆地问,“你打包饭菜是要给别人吃的吗?”

“对。”黑魔在前面说,“带去给老板尝尝。”

“是要她开发新的菜品?”

“怎么可能,菲尔付钱的时候我偷瞄了一眼,一道菜的价格都顶砾土堆十道菜了,我只是希望她能尝尝而已。”

白魔的身体突然变得很沉,黑魔拉不动他,只得也停下步伐。

“怎么了?”

“没事。”

一架鸟车缓慢地从二人面前经过,车辙扬起一阵沙土,白魔默默地戴上了自己的兜帽。车窗打开,领头的车夫扭头问黑魔:“小哥,翠玉大街是这个方向吗?”

“是的,就在我手指的方向。”黑魔指了路,车夫便道了谢继续赶路,黑魔连忙扭头去找白魔,却发现他比先前站的地方靠后了些。

白魔的兜帽遮住了眼睛,只能看得见他下垂的嘴角弧度,仿佛在生闷气。黑魔搞不懂他的情绪,明明吃饭的时候还很开心,为什么突然这样?总不能是因为……

“不会是因为我给老板带吃的你就生气了吧?”如果真是因为这个,黑魔就要生气了,因为这种事不高兴简直是小孩脾气,明明白魔先前都不这样。

“不,倒不是因为这个。”

白魔开口后,黑魔反倒松了一口气,问:“那是怎么了?”

白魔捏着兜帽边思来想去,最后还是把帽子摘了,又往前两步走到黑魔身边:“没事!”

黑魔对嘴硬的人一向都是忽视的,但想起刚刚希利斯对自己的嘴硬也采取了忽视态度,他突然无语地意识到这好像并不是解决问题的正确办法。

很糟糕啊,拥有老师之后第一次成长是被老师骗去打自己根本无能为力的怪物,第二次成长居然是发现自己不能和老师学。

白魔发现黑魔正陷入神游状态,坏心眼地问:“那你呢?你在想什么?”

“我在想,我可能需要改掉一些和老师相像的做事习惯,不然到时候也会有人不接我的通讯。”黑魔说,“我一直是有问必答的,很坦诚。”

他重新牵起白魔:“不过我想到一个办法,等你陪我给砾土堆的老板送完饭盒,我回去就给你讲一个故事。”

两个人又开始一起往砾土堆的方向走,白魔的脚步又变得轻快起来,几乎在黑魔身侧一蹦一跳:“你很喜欢小孩吗?”

“还好,为什么这么问?”

“感觉喜欢牵人的都是习惯带小孩的,你没有发现吗?”

“我也没有喜欢牵人吧。”

“你牵我还挺顺手的。”

“因为感觉我不牵的话,你又要跑去路边生闷气。”

“我哪有在路边生闷气!”

白魔追着锤他的肩膀,黑魔只能装模作样地往前逃,两个人嘻嘻哈哈地从流沙屋门口跑过,差点撞上刚登记完身份信息的新冒险者。沙都天色渐阴,风向标在杆顶加速旋转起来,清脆的雨滴由少及多,在狂风中化作锋利的雨丝,切割代表王权的政旗。

太阳隐入云层,身前的影子被拽得很长,于是黑魔意识到,他们都已经不是小孩了。

一切都要从一个小小的山林之民说起。

母亲说,在他记事前,他们一直生活在一个满是冰雪的地方。他问母亲雪是什么,母亲说沙子和雪很像,漫山遍野地铺就,让天际线染上颜色,只不过雪是白色的。

沙漠很炎热,就像火系魔法,而雪原则是冰系魔法。它们很像,但又截然不同,将二者熟练转换并应用是成为合格咒术师的关键。他的天赋比萨纳兰大部分咒术师都要高,因为他出生于冰雪环抱处,但在火焰之地求生。即便他从未记得自己见过雪。

他觉得自己像沙子,被风卷起后依然能够落回地面,被踩在脚下却凝聚更深;而母亲更像雪,灵魂是根深蒂固的冻土,身体却随着太阳升起而消融了。

有一天他出门后,就再也没有见过母亲。

他走了很远的路,在那期间,他逃跑了很多次,先是被当作女孩卖掉,再被当做罕见的维埃拉男性卖掉,他像卷起的风沙一样从东萨纳兰滚进乌尔达哈的城门,灰头土脸、浑身伤痕,身上被打上一个又一个印记。那块皮肤增生数次后化作坚硬的痂壳,在他最后一次逃跑后,他用冰刃将它整块割下,跪在阿达内斯圣柜堂中流了一夜的血。

但他并没有沉睡,而是彻底醒来了。札尔神没有带走他,也没有其余神垂怜他,让他昏昏沉沉睁开眼的,是人类的哭声。

不知她小小的身体里如何能承载如此巨大的悲伤,这团幼小又柔弱的火焰又是怎样才能烫伤每个上前阻拦的人。她只是不顾一切地痛哭,仿佛希望自己的声音能传达到神的耳畔。

脖颈间干涸的鲜血本像魔纹一样支撑着他的头,而现在血液又开始流动了,铁锈味的温热液体像她的眼泪一样流下,再落入乌尔达哈金子般的土壤中。

小小的苦难生根发芽,从地底中钻出。

我没有爸爸妈妈了,苦难的嫩叶说,我从此以后,再也没有爸爸妈妈了。

你想怎么做?你要跟他们一起去吗?乌尔达哈的土壤问。如果是这样的话,我们要把你连根拔起,丢到火里去!

可我本就是火,嫩叶说,我本就是火焰的女儿啊!

他往前跪伏在地面上,又赶紧爬起来,先教会的成员一步,将她从阿达内斯圣柜堂中带走。跪了一夜的膝盖颤抖不已,他走两步就踉跄一下,最终俩人只是一起摔在咒术师行会门口,哭着抱在一起。

你流了这么多血,他们对你做什么了?

我只是流了很多眼泪,我……想妈妈了。

流沙屋旁边有一家小小的门店,招牌上有错字,卖的食物便宜,味道质朴,但有很多回头客。他曾经也来过这里几次,红发的猫魅族女老板给他肉卷吃,好让他不会饿着肚子昏倒在大庭广众之下,再被抓回去鞭挞。他还见过老板的丈夫,当然也见过老板的女儿。他们请他吃饭,用客人送的布料给他做衣服,在有人找来时把他藏在店内。

可是现在,店里静悄悄的。

大家驻足在歇业的门店前,猜测老板的去向。

说不定,是退休回老家啦。

那太好了,就该回去过好日子,不知道是哪个佣兵小子回来报恩了。

但如果是回家,总该和我们知会一声,这样不声不响地走了吗?

看呀,那不是……那不是这家的小女儿吗?

他牵着她的手,默默站在视线的中心处,被火焰包围。

视线好烫,沙都的太阳好烫,沙都的土地好烫,相互触碰的手心也好烫。喉咙中好似有烙铁,要将周身的一切都吞噬殆尽。

纳尔札尔神啊,如果你愿意睁开双眼,请看看这人间吧。

白银集市的砖瓦上刻着几行诗,不知来源于哪位母亲。当他去为认下的短耳妹妹复仇时,看到了这些文字。

石板上这么写着——

神殿落成于此地。

穷人堆砌石瓦,

富人施以钱财,

神的馈赠明码标价。

我为神雕刻手掌。

我祈求纳尔神,

愿我的女儿能独立生存。

她将头脑聪颖,

她会饱读诗书,

她要欢欣高歌着,

行走在陆地和海洋。

我为神雕刻双目。

我祈求札尔神,

愿我的儿子不会独自赴死,

在他去往七天七狱的路上,

会有鲜花,

会有葡萄,

还会有陪伴。

而诗歌的末尾刻着这样一行字,依然能看出是同一人所写,只不过比前头的刻痕用劲更深。这位母亲说——

神没有回答。

手刃仇人的快感能有这些刀痕深吗?鲜血嵌入凹下的字符,如红色幕布般遮住整块石板,唯有刻痕最深的那行在其间显现。

神没有回答。

焚烧死人的火焰窜起数米高,麻木的居民从他身侧走过,摸走尸体的遗物藏进自己的口袋。这杳无人烟之地早已不受世俗规训,但在此地死去之人又是谁的儿子?这人又是为什么会去接下杀人父母的委托?而紧接着要去杀死幕后委托人的自己,又有什么资格去审判他人的生死?

他蹲下身,靠在那块血染的石板旁。

虽然自己失去了妈妈,她也失去了爸爸妈妈,但他从此以后就有妹妹了,妹妹从此以后也有哥哥了。如果石板的主人已经魂归星海,希望她能化作萨纳兰的繁星,将这对由悲苦赐予的儿女拥入怀。

“其实我之前骗了你。”黑魔对白魔说,“说我在咒术师考核中被同学打昏什么的……并不是这样,我才是打昏对面的那个人。我拿到古书后发现有一位妇人来参拜,赶忙把自己的脸和耳朵遮住,从另一个出口离开了。我曾经是一个和你一样天真的人,天真到以为她会救下他,再告知会长我肉搏作弊的事情,让咒术师行会把我赶回奴隶主那里去。于是我害怕地在城中躲了好几日,直到饿得受不了了才偷偷地去行会,想和那名同级认错,结果……”

白魔的被子拉到眼睛下方,正在遏制不住地流泪,听到黑魔这话,他的双瞳剧烈地颤抖起来。

“不要再说了,不要说了。”白魔哽咽道,“我已经猜到了……”

白魔蜷缩着化作一枚蚕茧,等再生之日,就要将一切痛楚剥离,启程往新世界。但他只是被钉死在被褥间。

“他死了。”黑魔不管不顾地继续说道,“咒术师行会中贴着讣告,现场只找到了他的一部分尸体。会长安慰我,甚至庆幸我成功逃脱,不然我大概率也会成为半具尸体。”

白魔将被子拉上头顶,把自己整个人裹在其中,绝望地问:“为什么要和我说这些?为什么一定要告诉我真相?”

“因为我不想在你面前说谎,也不想敷衍你。”黑魔说,“所以我希望你也不要骗我。”

白魔很久都没有说话,只顾在被子里抽泣,尾音湮没在密布的雨声中。黑魔揉揉自己的眼睛,过去将窗关上。

黑暗再次溢满房间,木质窗沿上奏响的安眠曲声变得遥远,白魔的泣声像扎入纸面的针,脆生生捅穿墙上的每一道裂缝。

在将谎言之都的一切都隔绝在屋外后,就可以在二人之间点上一枚烛火,静悄悄玩着以心还心的游戏,不用担心被任何人发现。

“其实我,其实、其实我也骗了你。”白魔哭着说,“我……我是被开除了,我已经没有工作了。求求你……不要告诉菲尔,我怕……我怕他觉得我是个废物,把我卖去白金幻象陪酒,我、求求你……”

OS:没错,砾土堆老板的年纪比小黑还小哦,在座各位都不是猫魅族,看不出她的年纪也很正常。

以及小白真不是在吃飞醋,他只是比较多愁善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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