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就是宝条博士的人事档案了，萨菲罗斯先生。”
萨菲罗斯接过露莎手中的文件夹，打开，露莎自来熟地把脑袋凑了过来。
宝条的人事档案很薄，其经历也很简单：出生于黄金海岸，父母早亡，青年时期考入了神罗大学生物工程系，在校时成绩优异，一毕业就加入了神罗公司科学部门，从一个普通研究员做起，直到成为科学部门的主管。没什么特别的地方。
萨菲罗斯快速把档案翻阅了一遍，然后要求查看更多关于宝条的资料。露莎打开电脑，用管理员权限在系统内搜索宝条，但除了一大堆实验相关的数据，找到的东西跟那份薄薄的人事档案也大同小异。
萨菲罗斯说：“我需要更多关于宝条的资料，找不到就从别人的档案里找，任何关于他的只言片语都要。”
“没问题。”露莎答应得倒是很爽快，“可是，我今天才上班第一天，对资料存放还不怎么熟悉，若要按您的要求，那可要把资料室从头翻一遍呢，这需要不短的时间。请您先回去吧，我会留意宝条博士相关的情报的，您可以等几天再来。”
接下来的几天，露莎不是在完成她的既定任务——寻找魔石相关资料，就是在整理翻查旧档案。有儿时在烛堡帮僧侣们整理书籍的经验，她的进度很快。萨菲罗斯来了两次，但对她的新发现并不满意，仍是让她继续找。这样的日子一直持续到一个不速之客的到来。
科学部门的宝条是个干瘦的中年男人，戴着厚厚的眼镜，眼镜后面的目光像某种湿滑粘腻的爬行动物一样在露莎身上蠕动，他的声音也带着某种空洞的狂热：“我来拷贝一些早年的实验数据。”
“好的，宝条博士。”露莎毕恭毕敬地回答，坐在电脑前按照宝条提供的时间和项目开始检索，然后将找到的数据复制到一张空白磁盘上。
进度条缓慢地爬行。
仿佛是为了打破这一刻令人尴尬的沉默，露莎开口问道：“宝条博士，请问您和您的科学部门都在进行一些什么样的研究呢？”
宝条冷笑一声，“说了你也不明白。”
露莎恍若未闻宝条声音里的嘲讽，接着说道：“我一直觉得魔法非常神奇，对魔石也非常感兴趣。据说魔石是魔晄的结晶，是古代种智慧的凝结，您有在从事相关的研究吗？”
宝条像是驱赶苍蝇一般摆了摆手，说：“这种无聊的事情，只有斯卡蕾特的武器开发部门才会感兴趣。”
“可是，武器开发部门只是把魔石当成武器在研究，而没有对魔石的深层运作机理、魔法的原理进行研究，这些应该由科学部门来牵头。”露莎争辩道，“想一想，如果能完全破解魔法的奥秘，重现古代种的智慧，那会给世界带来怎样巨大的改变……”
“我的时间非常宝贵，不能浪费在某个蠢货的梦呓上面。”宝条不耐烦地打断她，“蠢货根本无法理解我的研究有多么伟大，而你，不过是个有点姿色的蠢货，要找准自己的定位，不要对自己不知道的事情指手画脚！”
资料室的大门“吱呀”一声打开，萨菲罗斯走了进来。
“你好，萨菲罗斯。”宝条立刻抛下了露莎，热情地向萨菲罗斯打招呼，可惜后者完全不领情。
萨菲罗斯冷声道：“快滚。”
宝条背着手，“嘿嘿”笑了两声，说：“你也到这种年纪了。”说完就赶在萨菲罗斯发作之前走出了资料室。
萨菲罗斯盯着宝条远去的背影，转过身问道：“他来干嘛？”
露莎打开电脑驱动器，把磁盘取出来，手轻轻一挥，磁盘精准地落进了垃圾桶。
“宝条的理由不重要，”她说，“他只是找个借口来看看我。这几天您来资料室的频率比往常高了一些，似乎已经引起了有心人的注意。您最好还是尽快对将来可能的问询准备好解释。”
而萨菲罗斯似乎早已经想好了，“如果别人问起，就说我是来查阅五台战争历年的战斗报告的。”
“那么，您和杰内西斯先生、安吉尔先生什么时候会被派往五台参战呢？”露莎问道。
“你已经知道了？”
“三位1st参战只是我的猜测。”露莎回道，“现在，神罗已经基本统治了全球，只剩五台和雪崩还能时不时折腾点事情出来。雪崩根本不在正面战场上出现，公司用塔克斯对付他们。而五台战争旷日持久，对公司的消耗也越来越大。要想尽快结束这场战争，公司很有可能一次性将三位1st派往五台，打破目前焦灼的战况，对吗？”
“没错，”萨菲罗斯说，“等杰内西斯的伤好了，我们就会被派往五台参战。”
露莎迅速在脑海里翻找着那些跑资料室找她聊天的各色神罗员工提到的八卦新闻：萨菲罗斯和杰内西斯、安吉尔三位1st是至交好友，三人时常在训练室切磋比试。虽然三位1st代表着神罗公司的最高武力，在各种数据上都远远甩出其他特种兵一大截，但这个最高武力显然也是分等级的：在最近的一次切磋中，萨菲罗斯打伤了杰内西斯。那次战斗还顺便报废了一个训练室。
她迟疑了片刻，问道：“杰内西斯先生……伤还没有好吗？”
“本来已经快好了，但在几天前的一次训练后，伤口又裂开了。”萨菲罗斯说。
虽然对杰内西斯这个《loveless》入脑的文青嗤之以鼻，但毕竟算是认识，露莎忍不住说道：“真是的……朋友之间的切磋，没必要尽全力吧？”
萨菲罗斯把头别开，说道：“总之，因为安吉尔要给杰内西斯输血治疗，所以我们暂时去不了五台。”
“如果是给杰内西斯输血的话，安吉尔一个人，必然不可能频繁抽血，那您为什么不去帮忙呢？”露莎追问道。
萨菲罗斯沉默不语，灯管散发着惨白的光，在他眼下投下一片阴影。
露莎抿着唇想了想，说：“难道您不被允许去帮忙？好吧，我听说负责杰内西斯和安吉尔的医生是荷兰德博士，而负责您的是宝条博士。据我所知，这两位是竞争关系。牵扯到科学部门的权力斗争，宝条怎么可能允许荷兰德动用自己手里的资源呢？”
萨菲罗斯还是面无表情，但露莎莫名觉得他的脸色要好看了一些，低头笑了笑，继续问道：“那萨菲罗斯先生是不是因为担心朋友所以才没有先一步去五台呢？”
“这与你无关。”萨菲罗斯立刻警告道。
露莎赶紧说道：“好的，我不问就是了……不过，与宝条博士相关的资料，这个范围实在是太宽泛了，您是否能明确地告知我，您到底在找什么资料？我可以找到了之后直接告诉您，也免去您一趟一趟往资料室跑的麻烦。”
萨菲罗斯迟疑了。露莎停顿片刻，接着说道：“另外，对不起，误会您了。您也不希望杰内西斯先生受伤的，对吧？”
萨菲罗斯转身就走，露莎在他背后笑着摇摇头。
“嗝儿……我果然没看错……看错你……嗝儿……露莎！你和神罗的那些……那些白痴不一样……嗝儿……”
米德加的市长多米诺抱着酒瓶，喝得醉醺醺的，含混不清地说着话。
没错，米德加也是有市长的，还是民选的。不过，这位名义上的市长政令不出办公室。这座城市实际上是由神罗公司控制的，所谓的市长，不过是他们用来安抚市民的工具，分担责任的傀儡，事实上的图书管理员而已。也难怪多米诺如此怨恨神罗。
“嗝儿……”满面红光的露莎也打了个酒嗝，口齿不清地说，“那当然……我还得感谢您的照拂……要不是您的提醒……我怎么能第一时间知道神罗缺人呢……嗝儿……来！再干一杯……”
多米诺伤感地给自己满上，和露莎碰了碰，说：“哈！也就你……还把我这个市长当回事儿……还愿意跟我说说话儿……总裁……斯卡蕾特……海丁格尔……宝条……我迟早……迟早把你们……”
露莎咕咚又灌了一口酒，傻笑着说：“他们都是……都是大傻蛋！但是……宝条博士……还是非常尊敬您的……”
“哈哈哈……”多米诺突然捧着肚子大笑道，“尊敬我？宝条就没把任何人放在眼里过！依我看……荷兰德的本事远在他之上……”
露莎吃了一惊，“那荷兰德怎么被宝条排挤成边缘人了？”
多米诺摇摇手，说：“二十多年前……那时候科学部门的负责人……还是加斯特博士……那是个有本事的人……后来他走了……宝条就用……就用政治手段打压荷兰德……嘿！有本事的人总是得不到重用……上位的都是溜须拍马的小人……”
“来，我给您满上！”露莎给多米诺又倒了一杯，“荷兰德……真是倒霉……遇到宝条……这种小人……那他为什么……还待在神罗……”
多米诺端起酒杯一饮而尽，说：“他倒是想走……因为知道得太多了，走不了呗……他以前喝醉了……说过……要把神罗大厦夷为平地……哈哈哈……真是……英雄所见略同啊！嗝儿……”
多米诺市长打了个酒嗝，趴桌子上起不来了。露莎伸手推了推，见他没有反应，无奈地抹了两把脸，摇摇晃晃地站起来，跑卫生间去吐了。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