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五章
来自乡下的少女单枪匹马闯入战场,那个原本只有男人涉足的地方杀气腾腾,是任何一个被爱若珠宝的女孩所无法忍受的,而贞德却在短短几个月的时间内便夺回了奥尔良,大败英军。
这样优秀的将领、民族的英雄本该在又一次凯旋时,去王城的广场中央接受人民充满热情的鲜花与掌声,拥抱和亲吻,可是她如今却奔波在寻找翘班的国家大人的路途中。
“法/兰/西先生!”
经过时间不短的相处,贞德已经和国家大人越来越熟悉了。
在弗朗西斯习惯性旷工的日子里,只要是她在王都,寻找法/兰/西先生的任务一定会被分派给她,所以贞德或多或少也总结出了经验。
法/兰/西先生并不如何爱呆在王宫内,他独独偏爱往热闹繁华的街市、格局不大的小巷甚至乡间的田野小道里钻。
“波诺弗瓦阁下!您要躲到哪里去呀?”
弯弯长长的小巷隐藏在街道间,路两侧是古朴厚重的墙,似乎将这条巷子映衬的更加幽深。
“!”
正在寻找的人似乎是禁不住念叨一样,突然从巷口一侧冒了出来,贞德被吓了一跳,不由放缓了脚步。而弗朗西斯看到她,却是一下子就笑了起来,他将手中编织好的花环套到了贞德的头上,见到少女一脸惊诧,顿时恶作剧得逞了一般的大笑。
“……法/兰/西先生!”
贞德气鼓鼓地瞪着他,却不防被对方顺手一把抓住了手腕,弗朗西斯不由分说地便带着她奔跑了起来。
前方传来他带着疏朗笑意的声音,“哎呀,小贞德,难得你又回来了,就陪我放一天假嘛。那个上司整天就会压榨别人陪他一起工作~好啦好啦,我带你去个好地方~”
“欸!等、等等!”
贞德被他拽着跑开,又堪称辛苦地用另一只手按着法/国先生赠予的花环,实在没心力去挣脱他。
她看到他这么开心的样子,像是战争所带来的所有阴霾都在他心中烟消云散,于是实在是说不出拒绝的话,只好小声抱怨了一句。“真是的,上司已经开始着急上火了哦。”
弗朗西斯愉快地假装没听到。
现在小贞德已经跟他是同一条船上的人啦!
他们穿过大街小巷,跨过人山人海,来到视野宽阔的田野间。
“怎么样?这里很美吧?”
山坡上开满了不知名的野花,树木呈现出生机盎然的翠绿,和煦的阳光照射着大地,雄鹰掠过万里无云的晴空,微风吹拂过颊边——是这样美丽的景色。
“……真的很美丽。”
“都说了哥哥我不会骗你的,小贞德,这真是个好地方。”
“谢谢您带我来看这样美好的地方,这样我就更加有努力的动力了。”这样的景象触动了贞德,让她知道自己至今为止所做过的一切并非是毫无意义的。
正是为了这样的景色,为了心中的美好愿景,贞德才一直坚持奋斗至今。
弗朗西斯的眉心几不可见地聚拢在了一起,“贞德,仅限今天,就别想那些了好吗?你本该生活得更轻松些的。”
若不是他的无能,也不至于要令一位普通的女孩拿起武器,披上铠甲,去为他奔波。
“对不起,法/兰/西,是我不好。”
贞德不是感觉不到对方想要度过愉快一天的好意,但是,“我只是不由自主地……”
“你永远不必对我道歉,贞德。”
贞德摇了摇头,她不期然地想到自己的未来,觉得对方这句话实在像一把软刀子,在不停折磨着她的内心。
为了法/兰/西的未来,贞德深知自己必须死去,并且非她不可。
“不过,不管怎么样,都觉得……能活着这件事真是再好不过了。”
贞德低下头,将发热的眼眶遮掩住,她将泪意眨去,然后抬起头来,将手放在心口处,面对着法/兰/西先生露出大大的笑脸。
“不,这样说不是最准确的。应该说,能够出生在这个世界上真是太好了,能够站在这个国家的土地上真是太好了,还能够遇见您——波诺弗瓦阁下,能为了您而战,真是太好太好了。”
她说话的时候,表情总是极为认真,显得严肃又诚恳,真实而可爱。
“你不知道你对我来说有多么重要。”
笑意一点点在她脸上舒展开来,漫步在乡间的田野中,笑容清丽的少女发自内心地这样说,微风吹拂起她颊边的金发,太阳给她的轮廓镀上了一层璀璨的光芒,神的少女宛如被世界所钟爱,这份光辉令远方的花草也顿时失去艳丽的色彩,变得寡淡起来。
被这样充满美好的眼瞳注视着,在弗朗西斯看来,她整个人美得就像全世界最好的油画。
这样的画面冲击了男人的心湖。
他慢慢睁大了眼睛,像是失去了语言能力一样,呆呆地注视着她,只注视着她。
时间似乎就此定格,所有的外物仿佛全部沦为背景,整个世界里就只有她一个人在闪闪发光。
突然,弗朗西斯一下子弯下腰,用双手捂住自己发烫的脸,陌生的甜蜜的情绪在他胸膛中翻滚,简直柔软得不可思议。
……完了。
弗朗西斯·波诺弗瓦悲哀地想,自己真是要完了。
刚才那样绚丽的画面进入了他眼里,映入了他心中,使得法/兰/西心里掀起一阵阵温柔的涟漪,荡漾起不知所措的波涛。
在长达千年的岁月里,在这时光的漫漫长河中,法/兰/西平等地爱着每一位国民,每一个人都是他的孩子。
他目送过太多国家消失,太多闪耀着光辉的人类死去,这是国家必须背负的宿命。
弗朗西斯早已坦然接受。
然后,贞德出现了。
她就那样毫无征兆、猝不及防地闯入了法/兰/西的生命里,那样鲜活地闪耀着属于她的光辉。
没错,他爱着这片土地上的所有事物,也同样是被毫不保留地爱着的。
但他却也从未想过,有一天他会如此偏爱一个女孩。
想要注视她,一直注视她。
“哎?法/兰/西先生?”
贞德一脸懵地看着他突如其来的大动作,同样贴心地弯下腰去查看他的状况。
“弗朗西斯。”
他瓮声瓮气地强调,声音透过指缝传来显得有些失真。“贞德,请叫我弗朗西斯。”
“……哦、好……”贞德慢半拍地反应了过来,她顾不上这个显然无伤大雅的问题,随后她焦急又担心地开口问:“您真的没事吗?”少女像是想到了什么,眼神里带上了厉色,“是不是英军又在作祟了?他们再一次伤害了您?”
“……”
“请您抬起头来,不要逃避我的话。”
眼见着贞德快要生气了,弗朗西斯这才抬起一张不情不愿的脸。
“您发烧了?”
她心无旁骛的模样实在太过美丽,那样毫无保留地直视着别人,将自己的心意明明白白地摊开。
弗朗西斯用手抵在嘴边,低声回答她的问题时,便也显得有些漫不经心,“……没有,我没事的,我只是……你刚才对我笑了,让我有点紧张。”
“……啊?”
贞德被对方的答案整得满头问号,她不得不去仔细观察着弗朗西斯的神情,严肃的脸庞上掠过了一点点迷茫。
就在对方红着脸装模作样的将视线投注向远方,看样子还有些百年难得一见的尴尬时,她乍然福灵心至,惊讶地瞪圆了眼睛。
不会吧!?
金发少女像是明白了什么一样,胸腔内的心脏再一次加快了跃动的速度,这令她的眼神开始游移不定起来,可同时心里仍旧为自己的猜测感到不可思议。
诡异的寂静开始蔓延,二人的眼神不经意间对上,却又一触即分,双方都像是怕惊吓到了什么一般,尴尬的沉默相对起来,再也不复刚才有说有笑的惬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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