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吵死了。”

阴阳头少年丝毫不惧眼前人副首领的名头，他只是站在那里，直面对方危险的视线。

“一直说着什么弱者强者的，所谓的实力至上，实际上只是一群只会欺负比自己实力差的人的懦夫吧。”

“本以为终于遇到了有点意思的家伙，真让我失望。”

樱遥直视着十龟条镜片下的眼睛，没有丝毫闪躲。

“让你失望……了呀…”

听到这句话，空原响意外地看了他一眼，若有所思。

扎着辫子的青年缓缓地将墨镜镜片向上一抬，那张颓废感十足的脸上蓄着难以言喻的表情。

感觉，稍微有点悲伤。

这个念头如同一片被风吹起的羽毛，轻轻地划过空原响的大脑。

随着青年的步步逼近，樱遥面上不显，却悄悄绷紧了神经，做好了战斗的准备。

“……话说回来，你的发型还真独特啊，像黑白棋一样。”

这句无厘头的话一瞬间破坏了紧张的氛围，樱遥瞬间破功：“现在说这个？！”

你的反射弧未免太长了吧——

“还有，你说话有点太快了，我有点听不清啊。”

“蛤？是你反应太慢了吧！”

十龟条终究没有看起来那样粗线条，说实话，他现在简直愤怒到了极点，但那绝不单单是被挑衅的不爽，而是一种混合着痛苦与压抑的复杂情绪，就像在黑暗的海水中窒息，分不清压在自己身上的究竟是水还是天还是大地，他无法分辨那引起痛苦的究竟是眼前的人还是……自己。

连他自己都说不清这种情绪来自于何处，或者说，那是他一直心知肚明却不愿也不敢揭开的真实想法。

但他终于又一次从那种痛苦的纠结中逃避，转而将怒火投射向那过于直白坚定，如同一柄从未蒙灰的利剑的少年。

“——我真是火大得不行啊。”

心中有一个念头在怂恿他放弃思索痛苦的来源，只要像他曾无数次做过的那样，将那个点燃他怒火的人狠狠地揍一顿，他就可以在实力至上的信条中不断肯定自我的价值，从而否定质疑，否定他者，直到否定自己的痛苦。

“我决定了！等哪天要找个好地方，把你痛扁一顿。”

他的语气依旧轻快，表情依旧轻松，仿佛刚刚露出不知因愤怒还是痛苦而扭曲的表情的人不是他。

“你那张脸，我记住了。”

墨镜重新回到了他的脸上，他也由此将真实的自我重新掩埋，明明是在笑着，却根本无法快乐起来。

“那么，再见咯，黑白棋君——”

谁是黑白棋啊——

樱遥的头上出现一个井号，表情充满了不爽：“……说什么讨厌空原那家伙给人起外号，你这家伙也一样讨厌啊混蛋——”

十龟条的身影逐渐消失在桥的那边，忽然，他回头看了一眼，榆井秋彦立马紧张地看向樱遥，但十龟条的目光并没有落在樱遥身上。

他对上那双平静的黑色眼睛，微微一笑，做了个口型：

——回见咯，空原同学。

空原响歪了下头，也做了个口型，顿时让十龟条没了笑意。

她说——

——真正感到失望的人，是你自己吧。

十龟条的身影最终隐没在远处。

“啊啊啊啊啊看看你们两个到底做了什么好事啊啊——”原本如同易惊的鸟雀般小心翼翼的榆井秋彦此时像是忘记了对两人的恐惧，表情失控地扑到樱遥和杉下京太郎身边，开始尖叫：“照这架势完全成了帮派约架了嘛！！完了一切都完了！战争！马上要爆发战争了啊啊啊——”

在苏枋隼飞的安抚下，他最终平复下来，汗流浃背地大口喘气，可怎么都无法从今天的阴影中走出来。

更让他汗颜的是柊登马痛苦地给自己灌胃药的动作。

“柊哥，要不咱们还是稍微注意一下用量呢……”

在空原响幽幽的目光中，柊登马最终停下了动作，只吃了一半的胃药。

平静下来的他终于认命般叹一口气，捏了捏眉心，打碎了第二次崩溃尖叫的榆井秋彦心里最后一道防线。

“十龟他……可没那么好糊弄，他的实力就算在狮子头连里也是数一数二的，想糊弄他是绝对不可能的。”

榆井秋彦的头消沉地低了下去。

“事到如今，也没有办法挽回了，而且……”

“是我最开始就应该出手阻止的，抱歉。”

他只留给众人一个坚毅的背影。

——可恶，他差点忘了，他们建立防风铃的初衷到底是什么，那些他们所想要保护的人、事、物，才是最应该被珍惜的啊。

“总之，现在还是要先回学校一趟，把这件事告诉梅宫——”他从地上扶起三中的笹城，做好了决策。

上天台的时候，空原响依旧坠在队伍的最后面，看似自由散漫，却从未被这些步履匆匆的dk们甩开距离。

她没有提及自己已经跟梅宫一发了短信这件事，因为按她推测，梅宫一暂时大概看不到短信，毕竟现在可是——

手捧两棵盆栽，身上全是劳作留下的汗水与尘土，看起来毫无一哥风范的男人突兀地进入了众人的视野。

——梅宫一在天台侍弄蔬菜的时间。

“柊——阿响——你们快来看啊，茄子和青椒都长得特别好！！等到放暑假的时候一起大吃一顿烧烤吧！！”

空原同学她，果然和风铃的一哥以及四大天王们很熟啊。

这是榆井秋彦脑子里冒出的第一个想法。

但樱遥的想法就更加简单粗暴一点。

——这个不着调的家伙就是一哥？！

与一上来就急匆匆强调出事了的柊登马完全相反的是，空原响慢悠悠地回了一句：“……烤青椒是什么魔鬼吃法啊。”

“梅宫，出大事了……”

柊登马的背影写满了无奈。

“我知道。”男人的背影在这一刻如同高山般可靠。

但当他转过头来说了一句“菜苗和菜地的数目对不上对吧！”

他甚至一脸正经地开始征求意见：“菜地多了一块，你们有什么想吃的吗？”

无视了空原响“柠檬”的提议，柊登马看起来烦躁得仿佛下一秒就要胃痛发作。

“我说的不是菜地，而是狮子头……”

“狮子头？你胃不好，真的能吃这个吗？”

看着两人鸡同鸭讲，高一新生们陷入沉默，突然间就明白柊登马胃痛的原因了呢。

路过不知道为什么又起了冲突的樱遥与杉下京太郎，空原响上前拍了拍柊登马的肩膀以示安抚，随后向前一步，用她的方式简单地概括了一下发生的事情。

“总而言之，那边的猫咪同学和信徒同学揍了狮子的人，还遇到了乌龟先生，估计待会兔子先生就要来了，梅你准备一下应战。”

好……简略的概括，不，不如说是抽象到让人乍一听完全无法理解发生了什么仔细一想cpu都要烧了的程度。

然而梅宫一却恍然大悟般锤了一下手心：“原来如此，柊你早说嘛，害我误会了，吓我一跳，还以为你要吃狮子头呢，那玩意根本种不出来嘛，更何况柊你的胃那么差。”

柊登马原本就凄凉的背影一下子沧桑起来。

辛苦了，柊哥。

榆井秋彦向他投去同情的视线。

空原响从遮雨棚的角落里拖出一摞不知什么时候放在那里的书，从中抽了一本，在菜地旁边找了个地方坐下，在接下来梅宫一他们坐下交流的时候，她就坐在那里静静地看书。

榆井秋彦瞄了一眼，没看清内容，于是迟疑地在她的那一页情报“喜好：打游戏”后面又添了一个“看书”。

空原响看书的速度很快，翻书的动静却很小，似乎是不想打扰到那边的谈话。

但要柊登马来说，这家伙其实是害羞了，用这种方式来逃避梅宫关于“家人”的宣言。

因为那表明了一个事实：就连总是独来独往的你，在我看来也是值得重视的家人哦。

等到樱遥不由自主地被梅宫一的人格魅力所折服，脸颊连同耳朵一起发热发烫的时候，空原响合上书，从天台边缘向下望去。

小小一团身影站在教学楼前方，身后歪七扭八地倒着一串人，手上还拎着一个不省人事的人，柊登马心下一跳，瞬间明白了刚刚电话那边弱下去的声音代表了什么。

“有人吗——”

有人吗——

人吗——

吗——

“我是狮子头连的首领，兔耳山丁子！”

“阿梅——我们来场光明正大的——”

“决斗！决斗！！决斗！！！”

喇叭的声音响彻整个校园，兔耳山丁子用这种过于张扬的方式，向梅宫一发起了挑战！

“瞧，兔子先生来了。”

空原响低声说了一句，有些生无可恋。

梅宫一的气势恐怖起来，他披上校服，一言不发地走下天台，柊登马和空原响自然地跟在他身后。

紧接着，樱遥、苏枋隼飞、杉下京太郎甚至是笹城也都追了上去。

榆井秋彦咬咬牙，也追了上去。

本章对十龟条的剖析含有大量主观判断因素，可能有不符合的地方，求轻喷（双手合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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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3章 梅宫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