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哈,终于可以一个人了啊。”
伴随着低低的感叹,灵体化的少女在城市的另一个角落无声地现出了身形。她的脸上似乎有一种如释重负的轻松,又好像只是将沉重的思绪隐藏在一片默然当中。
依然是亚麻斗篷,依然是垂肩的长发——只不过,没有街灯的映照,女孩的脸色衬着同样空无一人的小径里面兀自闪烁的霓虹招牌却显得更加病态苍白。
而她再次出现的地方,与之前的街道看起来并没有太大的不同。至少,在这样一个寂静得不见人烟的城市夜晚,它们对一位英灵来说绝不会有什么本质上的区别可言。
诡异的举动——如果是一个来自陌生国度的英灵,为什么她要特地灵体化来到这里,又为什么要在这种狭小偏僻的地方恢复实体?
空旷寂静的小径上,身为英灵的少女心不在焉地漫步向前,然后靠着一家店面已经放下锁紧的金属卷帘门慢慢抱膝坐下。伸手拉动系在颈部的绳结,她神情空洞地松开了一直裹在身上的斗篷——精致繁复、式样雅致的希腊风格层叠长裙再次显露了出来,在霓虹灯的荧光下点染着迷离的光芒,也给苍白的女孩本人映照出一种虚幻的幽美。
只不过,没人会去注意服饰原本的美丽。如果此刻有人能看到她,那么最先看到的,恐怕只有华美浅色丝缎之上,从左侧肩部开始从斑斑点点洇开到整片沾染浸透的血迹。然而她的眼神却空虚而镇定地直视前方空白的街道,仿佛受伤出血的根本不是自己。
——真是可悲呢……难得已经得到了英灵Servant的实力,却还是落到魔力不支的下场。如果找不到替代的魔力供给源,说不定真要连“目标”都没触及就直接回归英灵座的怀抱吧?不管怎样,现在唯一能做的也只好先处理外伤了。
肩头的布料早已剪开。纤细雪白的肩膀映入眼帘,却是已经开始向外浸透血色的厚厚的布条缠裹其上。没有一丝迟疑,细长锋利的袖剑从腕间的机括弹出,用一个轻巧的角度,只一下就划开了早先包扎的绷带,将狰狞创口露了出来。出血点明显已经处理过一次,但是此时不需要刻意检查,一眼就可以发现,翻开的血肉中的枪刃造成的锐击伤流血完全没有止住的迹象,发黑的血液如溪流般夹杂着少量外浸的髓质一起汩汩流淌。
——吉尔伽美什王叔啊。她苦笑着想。
尽管从上次见面到此世已经二十年过去,而你仍然是个除了金光闪闪外一无是处的混蛋——但是,至少你那些传说中拥有世界原典的宝具,倒是很可谓盛名之下无虚传了。
——比如,那件拥有必杀因果律的奥丁神之枪,“权神宣言”。
低声叹了口气,少女手中拿起止血钳——现代外科手术中的医用蚊式止血钳,默不作声地开始对自己被那把神性宝具击伤的肩伤进行浅层组织的二次夹持止血。她被奥丁之枪击伤时,众人的目光被地面上吉尔伽美什与兰斯洛特的白刃战所吸引,几乎没人有心留意当时Caster这位外表娇柔脆弱的犹太少女硬生生单手把枪刃从自己骨头里劈断旋出的果敢之举;其后以七重纱舞开启“空中花园” 的幻术,对自己身体所造成的二次伤害也同样堪称惨烈可言。失去了治愈方面的魔力,碎裂的骨骼难以自行恢复成一块完整的肩胛骨,唯一能做的也只有用医学手法遏制持续失血的惨状。
她小心地夹起自己裸`露出来的血管,使创缘两侧部分组织呈内翻状态,然后两手指间挑起缝合针线,进行起保持伤口表面光滑的内翻缝合。女孩不太熟练却很迅速地用一根缝线穿插缝合着整片伤口,不时在缝合起针和末针各打一结,然后沿着下一道狰狞撕开的创口连续缝合下去……
整个过程中,女孩都没有什么明显的表情。钢针带着缝线从血肉之间刺入又穿出,她的外表却看不到一丝痛苦。反射神经尚存的左侧前臂抬起组织和血管,在自身血肉间穿针引线的右手则是没有半分颤抖的平稳。单纯从神情看,几乎令人怀疑这个女孩毫无痛感,又或者已经屏蔽了全部的感官触觉。
空无一人的街道,灯火明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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视线,突然捕捉到了什么。
一个不曾预料到的身影,突如其来地在她视野之中出现。那是一个橘色头发、笑容灿烂的亚裔青年,远处明灭不定的霓虹灯闪闪烁烁,在女孩眼中虚幻地照亮了他带着孩子般纯真与戏谑神色的俊秀侧脸。
有如命定永恒般的一瞬间,他与她彼此看清了对方的面颜。体型瘦弱的陌生青年神态悠然地停在街角,带着好整以暇的好奇目光打量着同样回视着自己的女孩。
他看到,在她波光流转的眼眸中,一种天真稚气的困惑目光氤氲着异域风情,流动着独属于童稚少女瑰异动人的诱惑。
她瞥见,在他修长白皙的手腕上,一枚紫色磷光的暗蓝手环释放出幽光闪闪,环绕着深渊漩涡般诱人堕落的魔力流转。
他不知道她是刚刚在圣杯战争的初战之上如流星般放射异彩的英灵莎乐美。
——然而他知道,她却不会知道的是……
那个有着真诚笑容的青年,他是在日本城市街头漫步的狂欢杀手。他的名字,叫做雨生龙之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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你看,那猩红的血瀑……多么美妙的颜色……
俊秀瘦弱的橘发青年,兴奋地伸出舌头舔舔上唇,露出了单纯无辜、却隐藏着迫不及待般杀虐**的微笑。
他感受到了美,惊世骇俗的美,透过苍白失血的少女那脆弱的身体。那是最纯粹不含杂质的美,奇迹般真正艺术的美,令他不禁衷心赞叹流泪、几乎跪下膜拜造物主那惊人艺术造诣的的无价之美。
那是在那一瞬间令他幸福得眩晕的美。人体的筋络,碾轧的肌肉,刀尖划过的颤栗,裸`露蜿蜒的血管——这一切甘美诱人的感官刺激都及不上那一抹艳丽的猩红。
他眼含热泪地凝视着眼前遍身染血的少女,整个身体濒临颤栗,神态狂热又近乎虔诚。他看到少女月光下晶莹苍白的肤色,还有霓虹映照下越发猩红诱人的鲜血。如果她不是上天赐给自己这样一位艺术家的最完美献礼,那么,还有什么能在自己的刀下绽放死亡之美,还有什么能在至高的艺术殿堂闪耀出永恒的火光呢?
年轻的龙之介早已熟悉了将切开人体时的快|感,也逐渐厌倦了那些濒死人类不可置信的恐惧和剧痛下恸哭的眼球。可是,为什么呢——这个面无表情切割缝合这自己躯体的稚弱异国少女,她在那一瞬间给自己带来的极致悸动,是多么不可思议的与众不同……
【——那么,决定了哟。完美的祭品啊,就由你的躯体来作为我最新最棒的艺术素材,作为呈献给“青须”旦那的礼物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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你看,那甘美的琼浆……多么香甜的梦魇……
容貌精致的黑发少女,天真地歪歪脑袋抿起小嘴,眼波流转之间,绽放出稚气未脱却诱人堕落的纯净笑颜。
她嗅到了饥饿,深入骨髓的饥饿,透过街角出现的青年那瘦弱的身躯。她感到那嗜血的渴望被黑夜侵蚀,在苍白湿冷的皮肤下逐渐地苏醒着,暴躁地撕扯着,在颤栗的血管里失控地游走。她听到喑哑的嘶嘶声,犹如蝮蛇衔来的森秘暗林之花的种子;她看到无数曾经熟悉又被遗落在忘川尽头的面孔在眼前游走,诱使自己沉下堕落的深渊。
她透过黑暗凝望着陌生青年白皙的脖颈,想象一把将它拧断然后吮吸喷涌而出鲜美血浆的愉悦,带着天真困惑的柔和目光仿佛已将那柔软皮肤下血管里的琼浆细细品尝。如果错过这样甘甜美好的血族盛宴,那么还有什么能弥补这令人心醉的甜蜜诱惑,还有什么能替代这在空气中散发出馥郁芬芳的、无与伦比的琼浆玉液呢?
少女莎乐美早已麻木于收割生命的温柔,也不再执念于早年所沥血习就的、背弃自然人伦的杀戮与复活之秘术。然而,为什么呢——仅仅是个毫不出奇的日本青年,为什么竟会在第一眼看到就彻底勾起那早已深深埋藏于心底的疯狂嗜血的**,让自己在刹那之间沦陷于黑暗……
【——那么,想好了哦。甘美的猎物啊,就由你的鲜血来作为我生生不息的魔力源泉,作为奉献给“此世之恶”的祭礼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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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是龙之介,日本都市的艺术追随者雨生龙之介。爱好是杀人和死亡的艺术,猎物是年轻女性和可爱的小孩。
她是莎乐美,犹太王国的公主,希罗底王后的女儿。爱好是施洗者圣约翰,猎物同样是天国的施洗者圣约翰。不过,有些时候——比如饥饿渴血的时候,不是约翰的猎物,也可以勉强作为祭品将就。
此时他整片视界已被艺术`殿堂间致命的狂欢所浸染。
此刻她唯一感受到的只有鲜血诱惑之下的饥饿`难耐。
他看到天空中一轮满月宿命般重复着被同样的血液染成漆黑,看到无数狰狞又或绝望的身影在黑暗中被染血的泥淖吞噬腐蚀,看到它们化作艺术圣殿上永恒的奇迹之巅。
她看到圣水池中透明的清水变成了浓稠的鲜血,看到艳丽的血雾在空气里氤氲蒸腾,看到那些冰冷陌生的血浆散发出诱惑甘美的毒气,看到血管爆裂如烟花般骤然耀眼。
他是龙之介。不是魔术师的艺术家,雨生龙之介。
她是莎乐美。不是Caster的死魂灵,公主莎乐美。
两个同样怀有真诚热切、犹如赤子情怀的杀戮游戏者,在彩色霓虹灯的闪烁交替之中完成了第一次的、深深的目光交接。
那是两张全然不同又奇异相似的面孔,带着迥然相异却极致交映的奇妙表情。仿佛久违相识一般,带着离奇神似气息的青年与少女,相互心照不宣地勾勒出一种异样的愉悦情调。隔着阴冷昏暗的深夜街巷,他们犹如独属于黑暗中的嗜血掠食者,彼此相视而笑,莫逆于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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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啊——你好,大哥哥。”她翘起樱色娇嫩的唇角,乖巧地仰头看向那个外貌清秀的青年。“我的名字叫莎乐美。我刚刚好像……迷路了哦。”
“呐——你好,小妹妹。”他低头露出大大的笑容,热情地俯身抚摸眼前少女柔软的头发。“跟我来吧。请记住我的名字是……龙之介哟。”
先说CP(应该大概也许)绝对不会是伟大的尸体艺术家·雨生龙之介酱。。。
←所以如果看出来了某病娇和某变态的某谜之CP感——请相信那一定是某种谜之错觉哟~~orz
作者有话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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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0章 The Identity of Caster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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