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执迷不悟。）

待丹恒喘过气，丹枫才把人推开。

（就这般想走？）

“嗯。”

然后被猛地一推，丹恒被强制脱离了识海。

他不是丹枫，他是丹恒，他不必接手丹枫留下的烂摊子，不需要承受刑罚……

可他身上有着持明龙尊之力，注定了他此身的责任。

他很想逃离，他不想在这里，他好孤独。

他不需要景元给他去打点，他目前也没有想去的星球，……不过想去一趟匹诺康尼，那里似乎可以让人好好睡一觉，做一场盛世大梦，可惜匹诺康尼的消费水平实在是太高了。

丹枫不过灵体，只能寄生在他的识海中，最后走不走也是他自己的事。

就是他不想走，同景元说一声，自然会给他一个身份在仙舟继续生活下去。

-

（现在何许年也？）沉默了好久的丹枫突然发了话。

丹恒想了会，答了个大概，他也不是很确定，被关太久了，连白天黑夜的概念都没有。

-

丹恒并不知道自己和丹枫有几分像，幽囚狱太黑，识海的水太混浊，他不知道自己长什么样，只能对着丹枫的脸想了。

不过两年，丹枫的灵体便不必困于丹恒的识海，但还是需要识海的滋养。

（百年过去，不知罗浮如果如何了。）

“你代我去看看。”丹恒其实心里好奇的要死，他没见过外面的世界，这些年看守他的判官都是些年轻的，爱聊些七七八八的。

什么长乐天，流云渡，星槎海，那些只在他的记忆里一闪而过的地方，画面都是模糊的。恨不能去看看。

（嗯。）丹枫淡淡地应了一声，灵体往后一倒，坠入海的深处，离开了识海。

丹恒瞬间大脑一空，识海出奇的空旷，好似少了灵魂。

-

丹枫出去时是傍晚，正是喧嚣时。

“米藕糕，琼食鸟串！”

“苏打豆汁，鳞渊春！”

“新出品的仙人快乐茶！”

星槎海也是一片热闹，毫不逊色金人巷。

丹枫想去的是鳞渊境，但丹恒对外头的好奇太明显了，自己可以用前世所见所闻和他糊弄糊弄，但看到丹恒那比自己还清冷的样，还是道算了，看看吧，自己也好久没看仙舟了。

又去了长乐天的卜卦摊，书斋。

记了些趣事便去了鳞渊境，去往鳞渊境必经过丹鼎司。而现任的龙尊刚巧职于丹鼎司，被称“衔药龙女”。

丹枫看龙女的眼神颇有些复杂，这龙女是斩杀孽龙后出现的新生，是带领持明跳出轮回的一大节点。

可惜所谓化龙妙法丹枫至死没有告诉龙师，也没有把有关记忆传给丹恒。

化龙妙法的代价太大了。

龙师也估计要用化龙妙法干其他事，他不信任龙师。

鳞渊境封印着建木，是［丰饶］的神迹。

仙舟信仰［巡猎］，［巡猎］星神岚也同样是仙舟人。仙舟初的领导者贪图长生，寻找所谓长生道，却不幸沾染丰饶，长生的代价是魔阴。

往后仙舟民的寿命都有八百多，长命者能到九百。到了一定年岁便会魔阴身发作，成为孽物，身上疯长树枝，失去感知，丧失伦常。

世代仙舟人与［丰饶］为敌，建木又是［丰饶］的神迹。对于建木，大多采取封印。不过多年前岚为对战丰饶孽物一箭射毁了方壶仙舟一部分。让星神直接下来匡匡射两箭清除建木肯定不是问题，但仙舟联盟可能就要全部报废了。

罗浮的龙尊将建木封印于鳞渊境内，那本属于持明一族的圣地。

罗浮的初代持明龙尊让出鳞渊境以表露自己对仙舟的忠诚。

持明乃［不朽］的后裔，［不朽］是星神陨落后，持明的龙尊也没了归处，好在有仙舟联盟的收留，甚至给了他们地位和权利。

那时无数持明族反对龙尊的做法，可这样切切实实换来了仙舟人的友好和爱戴。

龙尊，同时也成为了英雄。

每隔一段时间龙尊都要登上祭台献舞，再重新加固对建木的封印。

在台上，丹枫总能感受到台下或是持明或者长生种，短生种，狐人甚至化外民敬佩崇拜的目光，没有遮掩的火辣。

他觉得没有什么，这是他该做的。他承袭了龙尊的力量，自然该坐于高台守望建木。

丹恒也必须如此。

-

“衔药龙女”白露并没有完全的龙尊之力，自然无法封印建木，好在建木百年内没有任何异动。

丹枫自然不想让丹恒离开，自己如今没有实体，白露不能封印建木。

一旦建木开始生长，罗浮必有大灾。

丹枫也仅仅只在台前看了眼水渊下的龙宫，和自己百年前留下的封印，封印如枷锁一般缠绕在龙宫的柱子上，化为龙形盘绕在建木旁。

无事。

-

灵体的移动速度极快，能穿过一切实体。丹枫回到幽囚狱底层没花太大力气。

丹恒已经看了几本近几年流行志怪小说了，见丹枫回来了微微抬起头。

识海里的天很亮，虽然太亮看书对眼睛不好，但丹恒喜欢极亮或极暗的环境，都能给他安全感。

“去了好久。”

（嗯。）

仙舟上手机已经普及了，但上面没有给丹恒发，丹枫是个五百年前的老古董，什么也不懂。这次去长乐天等地丹枫也着重观察了手机的用法。

讲了仙舟的吃食，流云渡那边星槎的生产线，星槎海桥头星槎来来往往的盛景，物流机巧鸟到处送快递，书斋这些年流行起了刑侦探案的小说。

还有一个他没说，应星，不对，刃的通缉令。

那位自己的成了孽物的挚友，如今加入了星核猎手。

这个组织这些年大火，几位星核猎手成员的通缉令都是几十甚至上百亿。刃就已经身价81亿3000万了。

星核猎手不知为了什么，四处收集星核。他们效忠于［预言家］艾利欧，他们与艾利欧签订了契约，替艾利欧做事，事成后艾利欧会满足他们的愿望。

丹枫想要不要想便知道应星所求为何。

应星是个短生种，家乡便是被丰饶孽物摧毁，他师承朱明仙舟的将军怀炎，在锻造武器上堪称奇才，云上五骁的武器也都有他打造。可就是这么一个恨透了丰饶的人，成为了不死的怪物，任谁也不能接受。

他应当是想求死的。

-

关于仙舟的事丹枫懂的自然比丹恒多，日子不能只看书。虽然烦丹枫是不是给他洗脑叫他留下接任持明大业，其他时候还是不错。

云上五骁那些年的奇闻异事也被丹枫讲了个遍。

（景元那时还是个半大小子，天天跟我们四个后头，看着应星冶炼武器就馋，那段时间由给应星寻到帝弓司命的箭矢，景元死缠烂打找应星用那给他打了一把阵刀……）

丹枫所讲的故事里景元一直是个活泼热血的孩子，云上五骁的几个也格外爱逗景元。

这些存在于话本和丹枫口中的云骑骁卫和如今神策府的神策将军简直不是一个人。如今的景元身压罗浮各大事务，顶上被十王压制却能游刃有余。

丹恒能得流放令也是他从中斡旋，那年小子已经成老油条了。

-

文书层层审批，愣是被压了到了年关头。

仙舟一片喜庆，丹恒心里也有些高兴，但未显露出来。

他如今能收起龙角和尾巴，让自己看着像一个普通人。

景元并没有过多询问他是如何掌握龙尊之力的，送行之日没有几人来，旧友早就不在，持明视他为耻辱，罗浮人民也快淡忘他了。

来的只有景元和一众判官。

景元为丹恒准备的行囊，是击云和一部手机。

“十王司的判官会将你送到阿基维利Ⅳ号轨道的中转站上，你可以选择自己的目的地。手机上有10万信用点，不会用可以询问判官。”

除了这些景元没有再说其他了。

“保重，丹恒。”

丹恒这是回眸看了看繁华的仙舟，很美，可惜他这辈子都不会再回来了。

这是他第一次见到自然光，比想象中刺眼，冬日里的阳光并不温暖，带着刺骨凉风让人一阵一阵的颤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