崇邑姜回到祭祀殿，一群宫人笑着围成一团，看见她进来，欣喜的拥上她
“你怎么穿成这样就出去了？”
“此次收复冀州，大王赏赐王城上下，每个人晚宴的衣服比去年的还豪华”
说着，就把一件红色的外衣披在崇邑姜的身上
“你身上冷的要命，快去暖暖，过几日我们还要去晚宴上跳舞奏乐呢”
她和他们的氛围格格不入，默默的走出大殿，立在那老梨树下，静静的看着
【崇邑姜，吾刚刚感觉到了九尾狐妖的气息，虽然很淡，但是吾确定就是它】
“苏苏哥哥，你看又下雪了”语气轻柔至极
雪下了起来，很快就变得像鹅毛一样，落在梨树上，积成厚厚的雪，站了许久，崇邑姜终于启唇，吐出一口浊气
【现在很危险，九尾狐妖说不定已经进了朝歌，你要谨防它害人】
吐出的雾消失在风雪中
殿里暖洋洋的，欢声笑语不断，可崇邑姜平静的完全不正常
默了默，玄鸟叹了声便从识海中睡去
弦乐声夹杂着笑声，撇头望去，那些妙龄女子们，披着华丽的红色外衣，起舞于殿中，引得烛火雀跃舞动
呆立了许久，低头看着被没了一寸的脚，惨白的脚背上雪水化作水珠点缀在上面
【小妹，昨日晚宴的凯旋舞，你会跳吗？】
毫无波动的瞳孔晃了晃，像个木头一样的她，终是轻轻挪动了脚步，本就轻搭在身上的衣裙，被雪压住了裙摆，随着她的动作，一寸寸的滑下她的肩
厚重的靴子踩在雪中，定在原地，姬发猛的握紧了右手，惊艳的看着眼前在漫天白雪中翩翩起舞的身姿
没人发现树上的花瓣一闪一闪的发出微弱的光，舞动的人脚下若隐若现青色的纹路
人这一生可以被很多景色吸引，对于姬发来说，有意识以来，西岐一望不到头的金色麦田算其一
十岁初来朝歌，繁华喧嚣的王城算其二
十八岁时，左眼是一群明媚欢颜，色彩缤纷的世界，而右眼，是遗世独立风雪中的翩翩舞姿，只有一片洁白的世界
强烈的颜色对比、情感对比，在他眼中留下不可抹去的痕迹
这，算其三
天气正是寒冷的冬季，大雪纷飞，他不喜欢冬天，这种冷峻的环境下，农田荒芜，猎物匿迹，空留一片寒冷
就在朝歌这片土地上，这里不是他的家，他对这里由一开始的向往心境，逐渐变得复杂
面前的人是只见过三面的陌生人，他们从未说过一句话，甚至可能，对方都不知道他的存在
可是为什么，他现下的心会跳的如此之快
天时、地利、人和
可是明明，天气不合时宜，地点不合时宜，连两人，都是那么的没有交集
赤着脚在雪上步步滑过，崇邑姜轻舞着，宽大的衣袖时不时滑下臂弯处，脚下步子旋转，雪花扬起，向上盘旋
素手高抬，接住了一片花瓣，眼睑颤了颤
“木字决，聚”
【崇邑姜？你在做什么？？】
姬发震惊的看着崇邑姜脚下开了一个硕大的青色阵法，满树的梨花花瓣飘扬而下，如漩涡，在阵法中，崇邑姜面前凝聚成一个人形
玄鸟在识海里喊着
【引渡亡灵，你**凡胎怎么做到的？！】
“你说过的，玄鸟，你说我就是你，你就是我，那我借你力量一用，又有何不可呢？”
【吾以为你在练遁术前往冀州，才引玄鸟之力给你，你怎么会......】
“我早就做好了两个打算，而这个，是最坏的打算”
【玄鸟之力一出，你就藏不住了】
“这不正是你想看到的吗？”
【......】
【你的肉身撑不住的】
唯物主义的姬发还没反应过来，再次被接下来的场景震撼到
花瓣尽数褪去，苏全孝跪在法阵中，甚至接近半透明状
沉睡了许久的苏全孝，缓缓睁开了眼，看见面前的崇邑姜，惊醒过来
“小妹？......”
回答他的是柔软温暖的怀抱
崇邑姜跪下来将苏全孝抱入怀中，红着眼笑了出来，说出了那句准备了许久的话
“庆祝苏苏哥哥凯旋而归”
“我回....朝歌了？”
“嗯，你回来了”
“可是明明”
我死在冀州了啊，死于自戕，肉身被万马踏成了肉泥，亡魂一直像个游魂，在冀州雪山游荡
“真是...不甘心啊”笑着留下泪，崇邑姜双手捧着他的脸，眼中满是愧疚与不舍
看着身下的法阵，苏全孝也猜出来了，面前的崇邑姜没了以前的灵动活泼，肉眼可见的消瘦，有些死气沉沉的
“小妹，上次离别匆匆，我都没有与你好好的道别过”
法阵已经开始变淡，支撑不了多久了
“我希望在我看不到的地方，你能像以前一样，幸福快乐，哪怕我不在你身边，你还有很多人陪你，你的人生还很长，你要一直向前走”
“那你短暂的的人生呢？为何我们不能一起走？”哭到哽咽
“你只需要一直往前走，我就在原地，但是我不希望你回头，我不希望你等我”
哭着笑出来“你在你的世界寻找所爱，我在我的世界长命百岁”
法阵消散了，苏全孝的魂魄变幻花瓣四散
“崇邑姜，你跳的真好看......谢谢你”
让我再唤一次你的名字，你不是我的小妹，而是我的崇邑姜啊
双手扑了空，朦胧着双眼，她知道，玄鸟之力已经帮苏全孝找到了渡入轮回的方向
苏全孝今生今世的命数，在这一刻结束了，他的一切在这里也画上了圆满的句号，即使不得善终，但也算不负此生
她的第一个挚友，永远温柔阳光的少年郎，留在了十七岁
平静下来的姬发捡起地上的红色外衣，抖净上面的雪，轻轻的披在崇邑姜的身上，右手上攥了很久的东西往后藏了藏
“你别哭了”
他不会安慰人，只能干巴巴的说出这句话
他有些懊恼，早知道进城的时候就买下那个发簪，或是那支梅花了
抹了抹眼泪，崇邑姜终于抬头看向他，俩人视线相触，崇邑姜觉得有些心中有些微动，但是没有在意
“我好像在哪里见过你”
“我叫姬发，西伯侯之嫡次子，我们...见过几次”
“我叫崇邑姜”
“我知道”
崇邑姜一愣，又听他认真的说
“我比你所知道的，要更早知道你的存在”收回眼神“我先扶你起来吧，地上太冷了”
伸出手，姬发才惊觉自己还没跟女孩子接触过，又不能像在质子团时那样，像对待兄弟那样毫无顾忌的
他抬一只手到对方面前“抓紧我，我带你起来”
崇邑姜点头，小手抓了上去，手臂上没有盔甲包裹，隔着衣服，她能清楚的感触到对方小臂上的温度
感觉怪怪的，没注意到脚底一滑，身子向后仰去
“啊！”
“小心”
姬发右手拦在轻柔的腰肢上，崇邑姜慌张中，手抵在胸前坚硬的铠甲上
贴上的瞬间，俩人距离拉进，呼吸打在对方的脸上，雾气缠绕咋一起，好似碰到了什么开关
崇邑姜一下子想起了上次汤池中的一幕，似曾相识的位置，似曾相识的人
懵懂、疑惑、震惊
崇邑姜终于知道心中难以明了的微动是什么了
是年少时的悸动
拥人入怀，姬发也清楚了，自己的一见钟情好像褪不下去了
他不想止步于此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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留住你一面，画在我心间
谁也拿不走，初见的画面
哪怕是岁月，篡改我红颜
你还是昔日，多情的少年
送给永远少年的苏全孝
作者有话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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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2章 12我叫姬发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