身边是无尽的黑暗，崇邑姜滑坐在地上，她呆坐了很久，脑子里好似炸掉一般，她看着自己面前的双手，不知道为什么感觉很是痒，她放在唇间撕扯，麻木的重复这个动作
心里沉闷的像是呼吸不了一般，她只能用这样的方式来缓解莫名的痛苦，很快，十根手指被她咬烂，血顺着手腕低落，她丝毫没有反应
“我们又见面了”陌生又熟悉的声音，崇邑姜愣愣的侧过身，只见一个男子立在自己的牢房中，温润如玉
男子看见崇邑姜如初生孩童般的茫然看着他，唇齿间，十指上都带着血
眼中带着心疼，轻轻开口“我叫伯邑考，西伯侯之嫡长子，在此送上这份迟来的问候，你，还好吗？”
上下打量着伯邑考，所有的事情自动串联到一起，瞳孔突然晃动，身体也开始抖动起来，在伯邑考的面前，她大哭出声，终是发泄出内心的痛苦
这位如玉般的少年，是姬发经常挂在嘴边的兄长，也是一个魂断殷商的可怜之人，而这一切，归根到底的算的话，也有她一部分的原因
“什么？疯了？”殷寿听到传报的时候还以为又是崇邑姜的计划
他疑惑着亲自来到牢房去看，被眼前的一幕也是被震惊到了
一面墙上被鲜血密密麻麻写满了名字
苏全孝、鄂顺、崇侯虎、姜王后、比干、鄂崇禹、伯邑考、苏妲己全是已死之人的名字，被反复叠加
“我会听话，我会听话...我会听话”
头靠在墙上的崇邑姜一直呢喃着这一句话，隔壁牢房的殷郊一直在跟崇邑姜说话
“崇邑姜，你还认得我是谁吗？你别吓我啊，你还知道自己是谁吗？！”
“喂！我不信你真的疯了，你看着我，你过来看着我！”
“不是吧...你真的疯了...”
殷郊痛苦的捶自己的头“为什么会这样！为什么会这样！”
殷寿看着这一切，不管是真疯假疯，都已成定局
他嘱咐身边的人“不要让姬发和崇应彪来探望”
“是”
接下来又发生变故
有人来送饭，崇邑姜看着装水的瓷碗，一把夺过摔在地上，执起碎片就要割手，哪知身上的锁链像是知道了她的意图，收紧力道，四肢、脖颈被勒出的伤口再次负伤
碎片摔碎，崇邑姜无力的倒在地上
殷郊捶着牢门“崇邑姜，不要再自戕了！这根本就是在虐待自己，锁链在身上一日，你就死不了！”
殷寿一笑“看来申公豹这次的锁神链终于有点用处了”再看向殷郊“明日午时斩首，昭告天下”
放下心，也没有待下去的必要了，殷寿径直离开了
察觉到暗处的人离开，殷郊靠近过去贴着栏杆坐下，看向没有动作的崇邑姜
小声道“走了”
那边没有反应
“崇邑姜，你要坚持下去啊，不要真的失去自我......”
长发掩面，泪水无声的滑落，她觉得，她真的快要坚持不下去了，身心俱是伤痕累累
最后一缕光透过小小的牢窗洒在崇邑姜的身上，在昏暗的牢房里，殷郊无奈且悲愤，可是看着眼前的这一幕，内心却得到了前所未有的平静
像是朝歌的最后一个晚霞化作绸缎铺洒在崇邑姜的全身，如梦似幻，如仙似神，更像是下一秒她就要融入光中，消失于天地三界中
心中咯噔一下，殷郊扯了扯干裂的嘴唇
“崇...”
此时有人来到了地牢，迈着稳健急促的步子，殷郊立马激动的喊出声“姬发？是你吗姬发？！”
希冀在看到来人时，转为疑惑
“姜文焕？”
上下扫视了眼只是略有些狼狈的殷郊，姜文焕眼神示意身后的人
“大王有旨，不得探望”
“那大王可有说过不准我姜文焕来？”
思索一番，侍卫回答“这倒没有，但是也没有提过东伯侯可以...”
“你还知道我是东伯侯？”语气冰冷凌冽“虽说皇王后已逝，太子被贬，就以为姜氏一族没落了，但我还是朝歌的东伯侯，我的话，你们胆敢不听？！”
“属下不敢！这就给东伯侯打开牢门！”
侍卫欲开殷郊的牢门，却听姜文焕又说
“隔壁的这个打开”
不止侍卫疑惑，殷郊都深深地看向姜文焕
姜文焕夺过钥匙“关于先东伯侯的去向，我要好好盘问一番，不相干的人，全都退下”
姜文焕声音很大，传给了周围所有看守的人，也正是这一充分得当的理由，使得他们不得不听令退下
待人走后，端着的姜文焕立马打开崇邑姜的牢门，看到光影下那么小小一坨的人儿，又止住了脚步
一旁的殷郊焦急却又不得不控制音量的开口询问“现在朝歌是什么局势了？姬发呢，姬发有没有被牵连？他现在在哪？”
“大王对姬发从未停止过怀疑，于是他昨日对他下了一道旨意，若是他提着西伯侯的头回朝歌，便允诺他成为太子，不然，就一律斩杀”
“这！”双手狠狠拍在牢门上
“他怎么一错再错！”双目瞠目欲裂“儿子手刃父兄，父亲猜忌儿子，君王斩杀忠臣，不是这样，不该是这样的...这世间怎么变成了这样！！”
“表哥，我们还有机会的”
“没有了，没有了，都死了，全都死了，我明天也会死，所有人都会死！”
殷郊似是疯魔了般，一直呢喃着死字
姜文焕刚想开口说什么，崇邑姜终于有了动作，她缓缓的坐起来，目光直直的、深沉的看向姜文焕，在他的注视中，挪动着双腿跪了下来，双手举在额间，作势就要叩首
姜文焕赶紧大迈两步半跪下，单手接住了对方的双手
“你是我的恩人，怎可对我行如此大礼”
可怎知反客为主被她紧紧抓住了右手，姜文焕震惊，与崇邑姜对视，那双眼神似是抓住了光
“我终于等到你了”声音沙哑至极
“那日你看我的眼神，像是有话要说，我来了，你要说什么”
“老梨花树下，你还欠我一个愿望，你可还记得”
掏出一个红色的布条“我自是记得，我正想要问你，我的父亲他现在身在何处？”
崇邑姜看向他手中的东西，瞳孔晃了晃
“那棵老梨树被大王下令砍了，祭祀殿也被移平，我只找到了这个，你看，你的愿望会实现的”
看着祈福带上的字‘想去西岐折一只麦穗’，崇邑姜心里涌上苦涩
“你父亲，他在我心之所向的地方”
见她接过，对应着上面的字，姜文焕心里有了答案，终是松了一口气，没了牵挂，看着她浅笑的样子开口“你想要做什么，我定会竭力相助”
他坚定的模样，哪怕崇邑姜提出了任何无理的要求，他想必都会答应下来
翻过姜文焕的手掌，食指轻轻落下笔画
一个‘杀’字没有痕迹却稳稳落入掌中
姜文焕早知道会是这样一个结局，他双目清冷
“好！若是明日殷郊真要被问斩，我就带着朝歌城中所有东鲁的质子一举反了，解救你和殷郊，杀掉昏君和...”
掌中再次落下一字，他的话被生生哽在喉咙
“不是，你说谁？！”
眼中满是不可置信，瞳孔左右晃动，紧盯着崇邑姜
可是她却好似说了举无轻重的一个字，下了个无关紧要的决定般，笑着点了点头
一旁注意着他俩的殷郊看不明白“你们在说什么？为什么不说话了？怎么了？！”
姜文焕摇摇头“你确定吗？我虽是并不了解你们之间的事，可是，还有转机的话，不用走到这一步的！”
不理会他的话，崇邑姜带着干涸血迹的手指，拈着祈福带，语气轻然“就以此为令可好？”
红着眼“ta就一定要死吗？”
“其实...不一定的”崇邑姜抚上自己中箭的肩头，那里空无一物
“我还是贪心的，多给了他最后一次机会，多给了我们最后一次机会”
转而言笑晏晏道“相识这么久，还不知道文焕哥哥箭法如何呀”
姜文焕不忍湿了眼眶“父亲、殷寿亲手所教....自然是极好的”
笑容加深“这我便放心了”
作者有话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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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8章 28疯了疯了，都疯了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