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问苍生问鬼神。

在这个时代，占卜算卦可谓是日常必不可少的活动。要出门需要先算卦，迁居需要算卦，婚丧嫁娶需要算卦，外出打猎也要算卦。只要你想，时时刻刻都能算卦。

占卜的方式也多种多样，有人用随手摘取的树叶来推算，有人用草的长短来算，有人用树木的纹理来算，有人用烧剩下来的余烬来算。日常触手可及的东西，都能用作推演卦象的工具。

当然，在这个时代，龙骨、龟壳是最常用、也最主要的推演算卦工具。伯邑考的父王文王姬昌，最擅长的也就是推演卦象。一般的人能够算别人，却算不了自己，而文王最大的特点，就是能够为自己占卜吉凶。当年他就曾推算出自己去朝歌，将会有七年的牢狱之灾。

一般人算卦占卜吉凶，是为了趋利避害。若是占卜出不利于自己的结果，他们就会想方设法改变自己的命运。而文王不同，他占卜是为了心安理得，让自己活得明明白白，而并不是为了改变已有的卦象。正因为如此，他的卦才百试百灵。

现在，文王已死，世人便以为，这世界上再也没有像他一样，能够推演自己卦象的人了。姜子牙也擅长占卜算卦，或者说，稍微有点本事的修道之人，都能借占卜之事来推算一二分。只是，他们谁都不能像文王那样，推算出自己的命运。若非如此，姜子牙也不会有七死三灾而不自觉了。

伯邑考乃文王之嫡长子，天下人皆知善弈棋、善抚琴，通诗书，精礼乐。可是，知道他同样擅长推演占卜的人，却寥寥无几。在这方面，他已尽得文王之真传，也能为自己占卜。

文王生前受此声名所累，故不欲伯邑考重蹈覆辙，因此便交代他万勿在人前显露此本领，以免招致杀身之祸。伯邑考谨遵父王之命，从未在人前占卜过。或者说，伯邑考很少会用到占卜之术。

他向来认为天机难测，若提前知晓，福祸难料，是已在去朝歌之前，他并未为自己推演卦象。也许，如果他当时推演卦象，就会遵从父王的嘱咐，从而避免杀身之祸。只可惜现在已时过境迁，再谈此话，也徒惹烦恼。

伯邑考让莲米去找来了几片龟壳。趁着能短暂化作人形的时机，伯邑考用凿子在龟壳上面凿出一些裂纹，将它们丢在火中去焚烧，火焰透过龟壳的裂纹燃烧起来，并向外裂开。然后，伯邑考将这些龟壳放到水中，再取出来，龟壳上就留下了一些裂纹。

伯邑考让莲米把这些龟壳，偷偷拿到上大夫散宜生的家中。女主已经拜入太乙真人门下，学道法也有一段时日，自然通晓隐身术，很容易就能进到散宜生的府中。

散宜生是西岐上大夫，是一个在西岐举足轻重的重臣。伯邑考知道，他每隔十日都有占卜的习惯。当然，散宜生占卜并不是为了自身，而是为了西岐的命运。西岐现在正受成汤的征伐，成汤有各路神仙纷纷前来助阵，声势壮大，兵强马壮。西岐的局面实在不容乐观，散宜生每日都为西岐的命运忧叹，这才总是为此占卜。

伯邑考算准了时间，让莲米偷偷溜进去，换掉他占卜的龟壳。当然，那龟壳所显示的卦象，自然是伯邑考精心设计过的。

卦象的内容，也比较简单明了：携塔之人入，西岐亡。

散宜生本是为了安心才推演卦象的，这下被这卦象惊得吓出一身冷汗。他漏夜前往丞相府，拜见丞相姜子牙，将此事告知于他。姜子牙也悚然一惊，他立刻着人取来一些蓍草，想要也算上一卦。

姜子牙平时惯用蓍草来卜卦，因此，丞相府中种着许多蓍草，相府的下人也会摘取一些备着，以备不时之需。伯邑考早就让莲米把他挑选过的蓍草换上去了，姜子牙占卜出来的结果，自然和散宜生所卜不谋而合。

这下，就连姜子牙也不得不慎重对待。

小心驶得万年船。宁可信其有，不可信其无。更何况现在，并不是无中生有，他和散宜生的卦象都是如此，想来定是上天要借此警示他们。

所谓下民易虐，上天难欺。

他西岐想要福泽不衰绵延千年，定然不能不顺天应民、顺应卦象、顺势而为。

因此，姜子牙便禀武王姬发，在城中暗自查访与卦象有关之人。只是这卦象十分模糊，只提及携塔之人，并未言及其他，是以找寻起来十分困难。

姜子牙正踌躇之间，孰料踏破铁鞋无觅处，得来全不费工夫，他苦苦寻觅的答案竟然自动送上门来。

这天，姜子牙正在丞相府中苦思寻找之计，有人飞报，丞相府外有自称燃灯道人门下李靖的道人前来求见。姜子牙一听大喜过望，正要着人将李靖请进门来。

脑际灵光一闪，忽然想起，这李靖正有一座玲珑宝塔，正是携塔之人。

不问苍生问鬼神。小心驶得万年船。宁可信其有，不可信其无。下民易虐，上天难欺。这些都是古人言。

作者有话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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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6章 第十六章 不问苍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