凯瑟琳最近几日都在和地下室中的人鱼聊天，她是个快言快语的热心肠，很快就和那人鱼结下了友谊，凯瑟琳不过是个十多岁的孩子，那人鱼却不知活了多少岁数，两人是一段忘年交。

凯瑟琳这次带着食物和治疗伤口的草药，一路甩开看守，跑到了地下，她心里面也明白，这女爵也顾不上她的小心思。但不是对此视而不见，还是要小心谨慎些。

今天，凯瑟琳推开门，看着那平静的水池子，一丝涟漪都没有起，横竖看不见人鱼的踪迹。

凯瑟琳蹲在水边，拿起一根小木棍拨弄起水花来。

过了一会，凯瑟琳才看见人鱼慢慢的探出头来。

“你看起来不太开心。”

凯瑟琳说，她手中捧着带来的礼物。

“这蛋糕可是我亲自做的。”她说，眼角都带着笑意，她很关心这病怏怏的人鱼，一点也不想让他的生活充满了忧郁，即便这家伙看上去一丝求生欲都没有。

“多谢。”人鱼游到了凯瑟琳身边。

凯瑟琳也不顾地面凉不亮，盘腿坐下，给人鱼分拣今天带来的东西。

“食物嘛，也够你饱腹，我看这城堡中带上来的饭菜你也不喜欢，送来些荤腥的肉类你也吃不下，真像鱼缸里精贵的鱼儿。”

那人鱼笑笑。

露出苦色。

“凯瑟琳，我现在有其他的想法。我得知了一件令我不安的事情。”

“说说看。”凯瑟琳大大方方的好奇。

“你和那女爵关系交好，我听看守我的仆人说，你是女爵选中的人。我知道你也有自己的打算，你和那些恶毒的蠢人不一样。但这件事我想还是提前不说的好。”

“我们之间倒也没有这么好，你也知道女爵的行为。”

人鱼再不多话，他也知道隔墙有耳，那女爵也不知在这里布下多少耳目，城堡中游荡着的亡灵恐怕也是她的势力。

“我要问你一个问题。”凯瑟琳说。

她靠近那人鱼，在他耳边说几句。

那人鱼点点头。

“我告诉你位置，我曾经见过你说的那本书，当时她沾沾自喜，给我敲过。”人鱼说。

凯瑟琳听着那人鱼描述，音量微小，凯瑟琳认真的记下。

今天晚上，凯瑟琳就决定找到女爵的笔记，那本记录着她的魔法仪式的影子书。

她原来只是试一试，问问这人鱼清楚多少，不想，问出了个大概。

“你知道她这么多事情？”

凯瑟琳有些好奇。这人鱼看起来来头也不小。女爵说是囚禁着这家伙，拿他当耗材，但也是好吃好喝的供着，负责照顾他的仆从就不少。

而且，他还有一定的自由。

“除了我是他重要的工具外，女爵曾经和我还交好过一段时间。”人鱼冷笑。

这句话透出的信息凯瑟琳也不多想了。她大抵是料到些什么。

多半是些风流韵事。

两人又闲聊了几句，凯瑟琳算着时间，陪了拿人鱼一会。

就要离开的时候，拿人鱼突然叫住了她。

“凯瑟琳，你要小心宿主的家族，他们的野心不在女爵之下。”人鱼说。

凯瑟琳点点头。

“对了，小女孩，我有礼物要送你。”

说着人鱼捧出了漂亮了三片叶子状的发光物。

凯瑟琳接过。

“这是你的鳞片。”

“送给你信任的人，你们永远也不会走散。”

人鱼喜笑颜开。

“你喜欢就好。”

*

地下室比之前要干净多了，这里也添置了些照明用具，看起来也不算凄凉。人鱼回到了水中，水面继续平静下来。无声无息的。

凯瑟琳慢悠悠的朝地面上走去。

路过陈列着老旧骨架的收藏室，她驻足了一下，看着泡在瓶瓶罐罐中的生物。凯瑟琳今天才注意到架子后面还放着些东西。

她移开了前一层的密封瓶。

看着放在后面一层罐子。

这里面也泡着东西。

瓶子里的液体早就浑浊不堪，乍一看很难看清是什么。凯瑟琳拿起其中的一个罐子。

她放在眼前，自己的看，晃动了一下液体。

只见里面装着是赫然是个不足月的人类婴儿。

凯瑟琳吓了一跳，她将东西放回去，又拿起另一个，这里面也是个婴儿，还是足月的。

接着她看向最大的罐子。

果然，这是个健全的婴儿，凯瑟琳感到恶心，但她也并不意外，女爵似乎从来也不掩饰什么。

魔物的本性也不过如此。

凯瑟琳强忍着恶心，将那些破碎的婴孩放回原处。

她匆匆跑上了楼。一路走到长廊上，晒晒太阳。她假装无事发生，庭院中的花圃开得艳丽，绿树成荫。孔雀拖着华丽的尾巴慢悠悠的走着。

凯瑟琳深吸一口气。

她抬头，正好对上了高塔上的一双猩红色的眼睛。

那女爵望着她。

凯瑟琳调整情绪，笑着朝她挥挥手，主打一个伪装。

*

阴惨惨的天空，夜枭上了树梢，俯冲下去，咬住了田鼠的脖子。凯瑟琳绕过地面上的金灿灿的若隐若现的魔法阵，灰溜溜的上了楼。

她从后院翻过来的，好在和护院的小狗认识，才不至于引来骚动。这次她探回古堡是走了一步险棋。

但这一步又不得不走。

凯瑟琳凭借着对城堡的了解，又加上人鱼的提点，很快就摸到了女爵常去的书房的隔间，这里透不进光来。幽暗的，只能凭借直觉来前进，所幸，凯瑟琳从表姐那里学来了开锁的本事。

她不慌不忙，气定神闲，打开了暗门。

走了几步，渐渐的有了微弱的光。

女爵在隔壁高塔的房间里有一口棺材，她习惯早上睡觉，下午起来，眼下正去小镇附近的码头上狩猎，偶尔她会抓些活人食用。

城堡里就几位贵客和她的下属知道她的真实身份，负责日常杂货的女仆们还以为女爵早早就睡下了。

凯瑟琳翻箱倒柜。

她花了很长的时间才从桌子的隔层里摸到像样的。

翻开笔记本。

凯瑟琳这才弄清楚女爵的地下实验室里为什么会有那么多废弃的死婴。

女爵的魔法是血腥派的，就是那种爱用活人献祭的路数，这一点，凯瑟琳一点也不奇怪，毕竟整座小镇都算是她的祭品。

她结合了不同的确的巫术传统，学的都是最野蛮的路数，高效有用，丝毫没有一丝被宗，教和道德绑架的地方，也没有一点现代文明的影子。与她贯常表现出的优雅毫无关联。

凯瑟琳迅速的记录下笔记的内容，将接下来血月之日的降魔仪式的内容记得清清楚楚。

她跟着表哥学了很久才学会的速记技巧。

凯瑟琳更适合视觉记忆，她直接将文字转化为图片记忆，将整页的笔记记成一幅画，从整体倒局部，一点点的深化细节。

凯瑟琳将本子合上，放回了原处，她要回去默写下来。

根据她的知识积累。这笔记很大可能是真实的，凯瑟琳自小就阅读了不少魔法内的书籍。对各个体系的魔法如数家珍。

她将房间整理干净。

尽可能的不留痕迹，也给自己将来被抓包找了一套说辞，就说对女爵的实验感兴趣，她是来找炼金术的秘密。

凯瑟琳溜了出去，她算着时间，女爵现在大概正大快朵颐当中，从印度开来的船靠岸，几艘装着强壮奴隶的商船安静的躺在月下。

凯瑟琳轻轻的走着。

这个过程非常安静。

突然，她记得脖子一颤。

一双手扼住了她的咽喉。

是一只吸血鬼。

一只陌生的，邪恶的吸血鬼。

他露出尖牙，面容苍白，用低沉的声音对凯瑟琳说话。

“我就说要女爵小心你。”这吸血鬼说的不是英文也不是法语，听上去像是俄国的方言。

凯瑟琳就会说几句。

凯瑟琳很快就反应过来，她用手肘重重的击打吸血鬼的腹部，这只吸血鬼完全没有料到凯瑟琳这么有力气，还没有等这吸血鬼回过神来，凯瑟琳就退出了好远。

“你凭什么来制裁我，你算什么东西。”凯瑟琳掏出匕首，对着吸血鬼。

这匕首是她找老神父浸过圣水的，算是个驱魔的本事。

这吸血鬼是个刚被转化没有多久的，他有些害怕凯瑟琳手中的武器。

凯瑟琳不慌不忙的，找准时机刺了过去。

吸血鬼的速度极快，凯瑟琳没有经过训练，就即便力量大，但年幼的孩童和吸血鬼相比，再强的天赋也算不做数。

凯瑟琳调整呼吸，尽量不要让吸血鬼伤到要害。

她被吸血鬼甩出去。

狠狠的落在了地上。

凯瑟琳吃痛，完全站不起来。

就在千钧一发之际。

骑士用的长□□穿了这吸血鬼。

凯瑟琳大惊失色。

金发的少年逆着月光，站在窗前，他身后的树上站满了乌鸦。

吸血鬼抽搐了一会，很快化成了灰烬。

“威廉？”

凯瑟琳难以置信的看着他。

他从装饰用的铠甲手中抽出的长枪，只是随意的投掷过去。

“你快要死了，凯瑟琳。我可以救你。”

凯瑟琳意识开始模糊。

少年走了过来，温柔的抱歉凯瑟琳。凯瑟琳在他怀中轻柔的像是易碎的蝴蝶。

“和鬼魅签订契约可不是一件好事。”他笑了，“你果然很冒失。”

“我将永远伴你左右，是你诚实的伙伴。救我。”血从凯瑟琳的嘴角渗出。

“我将永远守护你。你的灵魂属于我。”少年轻蔑俯视着，他的面容变得扭曲古怪，凯瑟琳迷迷糊糊的望着他变成难以形容的怪物，无数根触手从他身下抽搐，蠕动着，覆在了凯瑟琳的身上，她感到窒息，同时又感到安全。

“你不应该一个人过来，人很弱小，所以需要同伴。”

他说着，盖住凯瑟琳的眼睛。

“对你来说，这是场梦。”

他身手在凯瑟琳的额头上点了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