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0章 李恒星砸窗

新学期开学,李恒星在松河中学上初二。

沈墨比她小两岁,现在上六年级。

小学放学时间比初中要早十分钟左右,每天李恒星放学都能看到在校门口眼巴巴等她放学的沈墨。

每每李恒星看到她,都不由感慨亲姐弟就是亲姐弟,他们两人真是像极。李恒星用零钱在校门口大爷那里买了块烤红薯,隔着纸袋掰一半递给沈墨,小女生们一起晃悠回家。

时间很快让她们晃到初夏,手里的烤红薯逐渐被冰棒代替,厚重的棉服一层层褪下去,直到换上轻薄的薄衫。

李恒星像柳树上的枝条开始在微寒的春季吐露嫩绿的芽叶,晚上她闭眼都能感受到骨头生长的响声,脸上的婴儿肥逐渐褪去,五官更加精致漂亮。

她穿了一身时髦的碎花红裙,俏皮的高马尾在她脑后轻晃,她从邮局那里取了信回家拆开看。

信有三封,一封是马德胜的例行公事寄过来的傅卫军近况,里面有一张他们一家四口的合照,信结尾说过段时间有机会来松河看李恒星。

李恒星拉开抽屉拿出长方形的饼干铁盒,把照片放进去和之前的放在一起收好,打开第二封。

这封信是许铭寄给她的,用词表达十分成熟稳重,末尾问她大概什么时候回来,王虎张梅都很想她。

第三封信,李恒星拿在手里看上面写信人的名字,她没有马上拆开,而是放在桌子上冲出屋里去找沈墨。

巷子里一般的人门都开着,他们有些在门口石头上坐着休息,有些在晒衣服。

李恒星出现在门口就被人叫住。

“星儿!等会儿等会儿。”对面身材丰满的大姨叫住她,转身从屋里拿出三块柿饼塞她手里,笑呵呵地拍拍她的肩膀:“拿去吃吧。”

不远处卖油条的健硕汉子用剩下的面炸了一张小饼,“上次那油炸糕真不错,拿去吃吧。”

或许是她长得乖巧,性格也热情开朗,李恒星从小就深受大爷大妈们的气场,一路上零零碎碎收了好多零嘴,她咬了一口柿饼敲响沈墨家大门。

给她开门的是沈栋梁,他似乎正在洗头,头上搭着一条毛巾,看见李恒星眼角弯起挤出几道皱纹,“恒星来啦。”

“沈墨在家吗,我找她去家里玩。”

沈栋梁左手按在毛巾上擦着头,扭头叫沈墨出来。

李恒星穿的是短袖连衣裙,衣服没有口袋,零嘴全被她抱在怀里,脸上是天真烂漫的笑,还在问沈栋梁要不要吃点什么,少女胸前些微的鼓起被零食遮在后面。

柔软的弧度落在沈栋梁眼里,像一块上好的脂玉,他难耐隐晦地吞了口口水。

她的爸妈可都在。

那股冒犯的视线太过明显,以至于李恒星迟钝的神经都感受到一些不适。

她微微皱眉,探头看向院里又叫了一声:“沈墨!”

沈墨背着书包跑出来:“诶!来了来了。”

沈栋梁看她的表情有些意味深长,笑容和善,说出的话像一个长辈在感慨时间飞逝,“我们恒星要长成大姑娘咯。”

回去的路上,李恒星把零嘴分了一半给沈墨,“有一封信我猜是军儿写给你的,所以来找你去看。”

“谢谢。”沈墨头上戴着一顶黄色凉帽,帽子下露出参差不齐的发差。

李恒星空出一只手摸了摸沈墨剪的像狗啃似的发梢,复杂的心情全都表现在她脸上。

“好好的头发怎么剪成这样,多难看啊。”

沈墨之前的头发到肩膀,开春后没多久,李恒星就看到顶着一头半长不短,左一绺又一块秃的沈墨冲她笑得温和。

沈墨晃晃脑袋,“我觉得挺好看的,凉快。”

她剪完头发以后,家里的剪子就被收起来,沈栋梁发了很大一通火,如果不是李恒星在帮忙拉架,怕是要挨一顿毒打。

“没事。”沈墨口气如常,“我们去看军儿写了什么过来。”

进到屋里,李恒星把信递给沈墨,收到的零嘴用碗装好,去厨房柜子里摸了一根黄瓜,洗干净掰成两半递给沈墨。

“写的什么?”

沈墨眼睛发亮,激动地在地上蹦了两下,“军儿说过两天来看我。”

“那你们姐弟团聚是件好事儿,晚上在我家住吧,昨天你说数学有点不明白,吃完饭我可以教你。”李恒星一口小白牙,咬黄瓜咬得清脆。

沈墨迟疑道:“晚上我要回去给大爷做饭……”

李恒星:“那就现在教你,等会儿送你回去。”

商量好之后,李恒星帮沈墨把信保存起来,看沈墨从书包里拿出书本开始写作业,李恒星时不时指点她两下,六点半张秀红下班的声音回荡在院里。。

专注作业的沈墨看眼时间,七手八脚慌乱的收拾东西。

“星儿,叫沈墨别急走在这里吃,妈做韭菜鸡蛋盒子。”张秀红把韭菜放在大灶旁边,叫李恒星留沈墨吃饭。

“不了不了,我回去啦。”

李恒星送她到门口,撸撸袖子准备帮她妈做饭摘韭菜,她回到房间找件旧衣服穿,省的把新裙子弄脏,余光看到炕上躺着数学作业本。

叹了口气。

跑这么急,作业都没带。

她拿起作业追出去,“妈我出去一趟。”

阴云像糕点上面厚重的霜花奶油,在天边抹了厚厚的一层,遮住本就被地平线吞咽大半的光。

沈墨家的门没有关,敞开了一条缝。

李恒星屈起手指即将敲上铁门,里面响起孩童压抑的哭声。

她一怔,改敲为推,没干过私闯民宅这件事的李恒星心跳如擂鼓,她蹑手蹑脚走进去。

看到了让她瞳孔缩小的场景。

“我让你回来这么晚!”

皮带声打碎阳光,落在沈墨身上变成一道酱紫色的伤。

沈墨靠墙站着,身上只穿了一件小吊带,那条皮带像嘶嘶吐芯的毒蛇,在她皮肤上咬出一口又一口剧毒的伤。

她抬头透过窗子看到了李恒星,暗淡的眼里亮起希冀的光。

可那抹光好像是幻觉,眨眼消失。

李恒星离开了。

沈墨眼中豆大的火苗一点点,慢慢熄灭。

打她一顿,沈栋梁似乎还没有解恨,他恶狠狠看着沈墨的短头发,眼神黏腻地爬过她的身体,“脱了,给你上药。”

沈墨身体不受控制的发抖,她两只手揪住衣摆边,将它扯到盖住大腿,脸上煞白一片。

“我让你脱了。”沈栋梁浑身酒气,脸颊两侧是喝多了的红色,他又说一遍声音不容反驳威压感极强。

“你他妈的死变态!”李恒星从院子里捡了块冬天压酸菜的石头,碰地一声砸了沈栋梁家里的玻璃,哐啷一声巨响,趁沈栋梁一脸懵逼没反应过来,李恒星扯着嗓子在院子里大吼,“救命啊!杀人啦!”

脚步声此起彼伏响起,李恒星冲进屋子里抓住沈墨就往外跑,她这辈子没干过砸人玻璃这种缺德事儿,第一次干还有点小紧张。

李恒星耳朵里听到的只有自己的心跳声。

整条街被李恒星的声音炸响,卖油条的大叔先冲出门,跟对面送李恒星柿饼的大姨惊疑不定的对望一眼,“咋回事儿?”

“好像是老沈家传出来的……”

“救命啊!”

听到自己闺女声音的李钢从屋里冲出来,身上衣服还没换,绷着脸往声音方向跑,张秀红拿着锅铲紧随其后。

沈栋梁慌了,他在外总是一副老好人的模样,妻子对他做的事从来都是睁一只眼闭一只眼,家里像蒙了黑布的蝈蝈笼,他在里面就是天老子。

可没想到,有一天这层黑布被人扯开狠狠摔在地上。

他裤子有些松,没抽皮带一跑就往下掉,根本追不上活猴儿似的李恒星。

沈栋梁边穿皮带边往外追,正对上乌泱泱涌入他家里的人,李恒星跑得头发有些乱脸上砸他玻璃累出潮红色,她浑身发抖的抱住张秀红,哭得哽哽咽咽,再加上身旁一身伤痕的沈墨。

张秀红抱住自己闺女上下检查,李钢看见双手提着裤带的沈栋梁,又低头看面前狂哭的俩丫头,眼睛顿时爬上一层血丝。

“姓沈的我X你妈!你动我闺女!”

沈栋梁被冲过来的李钢直接一拳砸懵,躺在地上捂着脸蜷缩一团,他也尝到了沈墨恐惧至极,不敢发声的滋味。

送柿饼的大婶看到俩人的惨样,大嗓门比喇叭还亮:“我的妈啊,报警!找妇联!”

那一天,是沈墨印象深刻的一天。

天边涂着奶油,有人牵起了她的手,把她拽出了地狱。

也是李恒星记忆最深的一天,她回到家抽抽鼻子,指着锅里说,“妈,鸡蛋糊了。”沈栋梁被警察带走,李钢和油条大叔也跟着去做笔录,沈栋梁老婆抱孩子回来时听街坊邻居的闲话,慌的关上门,连沈墨的去向都没多问一句。

这段时间各种犯罪严打,沈栋梁大概率没有个十多年出不来。

李钢回来的时候已经是半夜,手里还拎着一袋鸡蛋糕。

高大的汉子站在门口摸摸眼泪,深呼吸半天才掀开帘子进屋。

李恒星正拿红花油给沈墨上药,娇嫩的手指还有伤痕。

那是她搬腌酸菜的石头不小心划的,李钢不知道想到什么,眼眶又红了。

他把鸡蛋糕放在两个孩子面前,故作轻松地开口:“我们星儿跟爸妈过来这么久,有什么想要的吗,爸给你买。”

李恒星看眼沈墨,小心翼翼地试探:“要个妹妹?”

张秀红脸红了。

李恒星指了指低下头试图躲进影子里的沈墨,又问:“这个妹妹,成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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