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轮人海攻势涌过来的时候,我把手里的饮料重重放在了面前的桌上,玻璃杯被我捏的死紧,杯底磕上桌子的时候发出了一声重响。
“我没有和他的合照。”这是我说的第一句话。
我很平静的面对所有人的不解,间或夹杂着鬼知道是我七叔还是八大姨反正是我不认识平时也八竿子都打不到一块儿亲戚的‘我就说这孩子指定是蒙我们的!什么男朋友,都是托词!’的噪音。
“因为他的职业比较特殊。”这是我说的第二句话。
七大姑八大姨听了这话,好像看到了骨头的狗,都上赶着问我:“有多特殊啊?”“不是大妈嚼舌根啊,你一定要擦亮眼睛!不能什么职业的人都要!万一他所谓的特殊是骗你的怎么办?”
“这职业吧……”我作思考状,“他就是哪天死了碑上都没有名字,我也不能去给他扫墓,但是会有人通知我。”
周围忽然静下去。
我很平静的挨个儿看过去,他们全都避开我的视线。
人就是这点奇怪,听了八卦都会觉得好奇,都会想要问清楚,但一旦觉得这是不能碰的秘密,又会都很有觉悟的把问号给吞下去。
“不过我给我爸妈带过人了,他们很满意。”我说,“哪天说不定还要托梦给你们。”
这下彻底没人动筷了,我拿起筷子,夹了一筷鸡肉放进自己碗里。
鸡肉有点老了。不知道是不是因为做它的人太在意说话而忘了关注火候,但我还是吃下去,再恶狠狠地嚼碎,像是饿狗把放了很久已经发霉发硬的骨头都嚼碎,然后全部吞下去。
我不知道自己为什么总是要折磨自己,但折磨自己能让我感到放松。
就像我现在明知道这块鸡肉很难吃,还要硬逼着自己吃下去。
就像我每次提起这个话题都会难受,却还要用它做一支矛,指向这些总是嚼舌根个没完的亲戚们。
就像我父母已经离开我很久,久到我不用再遵循要和这一群人聚在一块儿吃团圆饭的规矩,却总是要在每一年这个时间点跑来跟他们吃团圆饭。
有的时候,我也不知道我怎么了。可能人就是得给自己个盼头,哪怕这个盼头让你觉得痛苦,让你总是会忽然有一天觉得不如买盒安眠药或者老鼠药然后全吞下去得了,但最后还是要把这种想法踹开,然后靠着这个让你觉得很痛苦的盼头继续努力活下去。
十八岁之前觉得这样活真是好痛苦,十八岁之后却又觉得不得不这样活,毕竟在大街上随便拉个人都会有属于自己的故事,我的故事痛苦是痛苦,但总要比某些还没出生就夭折,或者吃不饱也穿不暖的孩子们要好。
这样想难免有‘向后看’的嫌疑,可是对我来说真的很管用。因为至少这样想后,每次再遇上什么事,我都不至于歇斯底里,不至于觉得太难过。
我的父母一个死在四年前,一个死在三年前,男朋友死在两年前。
第一个是安安静静的去,第二个也是,恰好都躺在沙发上,是同一个位置。
一回生二回熟也许用在这里不合适,但是我第二回再看见相同的情况时确实没有第一回那么悲伤了。我很平静地取来毯子盖在他身上,看一眼现在的时间,然后打电话联系我的男朋友。
他的手机因为工作原因常年不在身上,很多时候都不能立刻接到电话,但这次他很快就接了电话。
第一声是开心的打招呼,第二声问我怎么了,遇上什么事,怎么声音听着有些不对劲。
我以前看过一句话,说人悲伤到极致的时候说不出话,也掉不出眼泪。我当时不当回事,只觉得是放屁,但这时才发现人在很悲伤的时候原来是真的出不了声的。我以为自己很冷静,因为我甚至没掉一滴眼泪,就嗯了声,但他第二声刚出来。我张嘴,发觉自己挤不出一个词。好多话都像是堆在我的喉咙口,让我‘啊’了半天,好像个想说话却怎么也说不出话的哑巴,只能那样干着急。
“敲一下是说对,敲两下就是说不对。”男朋友呼了口气,大概是在让自己冷静下来——毕竟情绪会传染,特别是在亲近的人之间。然后他跟我说,“现在我来问,你回答。先不要着急,先深呼吸。”
我深呼吸,把气吐出去的时候感觉自己的嘴唇都在抖。这么说似乎有点好笑,但它又确实在抖,跟我举着手机的手很像,颤抖得厉害,我几乎要以为我会心脏病病发,就像我以为我的手机会从我的手里滑落,然后‘啪’一声,摔在地上。
但是没有掉。
因为被人接着,所以被好好放在了地面上。
“你现在是在家里,”他说,“对吗?”
我敲了一下手机屏幕。
“这件事很严重,”他继续说,“需要打120,对吗?”
我不太确定这次应该敲几下,于是没有敲。
“是和家里人有关的情况吗?”
我敲了一下。
“还有……”他问,“还有呼吸吗?”
我敲了两下。
“我知道了,”他停顿了一会儿,“我一会儿会给120打电话,告诉他你们所在的位置和发生的情况。”
我没有说话,因为还没有找着自己的声音。
它被吓没了,躲在一片漆黑里,我看不见,也找不着。
“现在我问你最后一个问题。”他说。
“你现在是不是很需要我?”
我知道他说这话的意思是‘你现在是不是很想要有个人出现在你面前’,虽然他没有说,但我们都能领会得到这话的意思,我本来以为他很镇定,但现在才发觉他也紧张,甚至比我还要紧张。
我不紧张是因为已经没有什么能使我觉得紧张,他紧张则是担心我受到的刺激太大。
所以我假装不知道他说这句的真实意思,而是敲了两下,然后挂断了电话。
现在离他风尘仆仆的回来,然后打开门抱住我已经过去两年了。
这两年我都在努力的工作,努力的活。
试过养植物,但是拿不准浇花水的具体用量和时间,要么枯掉,要么就死在水里。
也试过养猫,没去宠物市场,而是在住的小区抱来一只被自家老妈扔掉的小猫,它妈妈经常被我喂,因此对我拎走它的崽也没什么反应,只是喵了一声,然后那只本来一只叫着的小猫变得很安分,没再叫。
当天晚上就喵喵个没完,最后被我摁着洗完澡,用干毛巾擦干,不叫了,再乖乖地挤进我的被子里,跟我一块儿睡。
第二天跟我脸贴脸,还是我先戳戳它才醒过来。
现在已经很大一只,不过依然叫得很勤,有时是对着家具,有时是对着我,但已经没有小一只那会儿叫得那样凶。
我没给它取名,因为也不知道取什么。
虽然出于一时兴起把它捡回来,但抱回来就得好好养。幸运的是这不是只祖宗,也很乖,除了有的时候会莫名其妙喵喵叫,一切都挺好。
我有的时候会觉得我的命实在太烂太硬了,可能小时候真的应该多给乞丐钱,应该看见有人在搬运东西的时候主动问一句要不要帮忙,这样后半生才不会有现在这么惨。
父母父母没了,男朋友男朋友也没了,就剩下我和一只猫。
我花了两千的心理咨询跟我说你这样觉得是很正常的事,但是不要这么想比较好,你的父母虽然去世,但你跟我说过他们没有被病痛侵扰,这就是最好的离去方式了。
我看着窗外,没有说话。
我十七岁的时候拿着自己兼职的钱来看心理咨询,五百块,去查我的垃圾情绪究竟是因为我的心态还是我真的得了病,花了三百多,回去的路上复盘医生跟我说的话,眼泪不知怎么回事儿就淌了一脸。
我住的地方是个小城市,小时候被教育着要让着大的照顾小的,家里每次报贫困生总会遇到各种各样的障碍,大学的时候我跟另一个申请成功的人聊天,她说这两千块可以买她喜欢的东西,我说真好啊。
而我现在花了两千来看心理咨询,却不知道说什么,眼泪不会流,话也不想说。
这个咨询比我第一次咨询的那个靠谱些,走的时候不会忙着打电话,会很温和的送我到医院门口,告诉我有什么情况都要记得再联系。
在医院大门的时候我忽然想起很久之前看的一部电影,男主是强迫症还是收集癖已经记不清,唯一记得就是他和女主装作得了什么病还是别的,问起彼此为什么要这么做,回答是:因为快死的人说话特别有分量,别人不会打断。
在医院底下的时候我看着来往的人群,觉得都离我有些远。
——这个世界好像都离我有些远。
远到我经常会觉得自己都这么大了,居然还是什么都抓不住。
这天我没有赶着回家,拿着自己之前的证明去药房开了失眠药,走了很长的时间,在一条河旁边停下,看旁边的大爷守着钓鱼竿,好像小王子在看那个守着灯时刻准备开灯关灯的大人。
我逛了很久,在公园里帮大爷大妈拍照,跟扑腾着翅膀的鸽子合照。
最后我点了一份外卖。
外卖小哥拿着过来的时候我很想说能陪我吃个外卖吗,又觉得这好像登到高处但是不急着跳下去只为和来救的人聊聊天的人,把那瓶买的可乐递给他。
小哥愣了愣,我说辛苦了,他笑着跟我说了句谢谢。
谢谢。
别人拿出善意的时候要说谢谢,帮忙的时候也要记得说谢谢。
但我好像很久没有说过这个词了。
回家的时候大猫冲我喵喵了几声,我看猫粮还剩了一些,就没急着添新的,去收拾东西。
要送人的东西被我分好装箱,不多,只装了几个箱。
我看了看衣柜里的衣服,把我的打包,想了想,把他那边的衣柜也打开。
衣柜门忽然‘砰’的一下关了。
我迷茫而又不解的看着关上的门,再打开。
门又关上了,不过这次的力道轻很多。
但无论再怎么轻,有一点我都很肯定,这不是我的手关的门。
我没再尝试第三遍,退几步去开床头柜,把道具取出来。
不是上某宝上买的,是另一个网站。
第一次用的时候他没看我,收拾好后就躺在床上装死,我在旁边踌躇。
搞完了后我俩跟对方互换了造型,我躺在床上思考人生,他在旁边踌躇,跟我说感觉还行,不是很坏。
男人跟女人的体力有先天的悬殊,女人要想有同等的力量就得进行系统的训练,我因为这个小众爱好做过几年的系统的训练,买了月卡后教练天天让我去训练。
但是真上场了我第一反应是好累,人就快没了,然后才是肯定做得不好,让他很不爽。
但是他把我翻了个面,跟我眼对眼,说:“真的还行。”
“还行就是不好的意思。”我不想看他,一是害羞,二是羞耻,三还是害羞。
然后就听见他的笑声。
啊——
救命啊!!!
我用胳膊挡住脸,更不想说话了。
“我笑是因为觉得你这样很可爱,”他像是要补救似的说,“我也没有可以对比的经验,所以只能说还行,而且吧……”
他清了清嗓子,把我挡着脸的胳膊给拉开。
“——你害羞,也要允许我害羞吧?”
这些东西不能送人,只能扔掉,我想了想,打算一会儿扔垃圾的时候一起扔掉。
外面的猫祖宗正在大肆扯我桌上的塑料袋,我正想着这孩子是一天比一天闹腾,也不知道到时候会不会被别人打,就看见它在咬装着安眠药的小瓶。
“哎!”我喊了一声,正要抢过来放好,却发现它把药瓶推进沙发底下。
我沉默了。
想打它,又觉得可能是被它知道了我的心思,于是放弃当着它的面取出来的打算,反正到时候起夜的时候可以把卧室门关上,取出来。
扔完垃圾回来,我给它倒好猫粮,然后刷视频,准备刷完去做饭。
某某明星复出,但是因为前科不被大家接受,觉得很委屈。
我放下手机倒在沙发上,想我男朋友的工资到底有多少,然后发现他工资甚至是这些明星取掉几个零头后的钱。
人比人好像还真的能气死人。
我闭上眼睛,再睁眼的时候天已经暗下来了,猫窝在我的身上,见我醒了,动了一下尾巴,不是跟我打招呼,懒洋洋的喵一声,这才是跟我打招呼。
我把它抱进卧室,随后关上门。
最后一顿饭都没有给自己做,我觉得有些郁闷,但还是开了客厅的灯,拿了晾衣杆去碰那瓶安眠药。
正碰着,头顶的灯闪了几下,接着灭了。
现在的物业也是越来越不靠谱了,停电也不知道事先通知。
我拿起手机,点开手电筒,去照沙发底下,继续够,刚刚碰到,手电筒也没了。
除了外面的光亮,根本没有另外的光。
我还是拿着晾衣杆,很执着的要把那瓶安眠药够出来。
如果过了今天晚上,我很难保证自己还有今天这样强烈的想要离开的**。
够着够着,终于听见了碰到的声响。
我用晾衣杆往下够,那瓶安眠药滚了出来,然后滚过我张开已经准备好握住的手,滑了出去。
我有些无语,但至少现在它在外面了。
于是转而在地上摸。
总算摸到的时候我长出一口气,坐在沙发上,全倒在手心,我把那几颗都倒出来,往嘴里喂,然后在下一秒再长出一口气。
这不是安眠药。
虽然我没吃过安眠药,但药跟糖的味道我还是分得清楚的。
没一会儿屋子里来电了,客厅的灯也重新亮起来。
我跑去把手机充电开机。
物业给我发了短信,说刚刚不知道什么原因我在的楼层忽然断电,邻居反映了情况,他们现在已经处理好了。
我回了句谢谢。
回完后去洗漱,洗漱的时候我比划了一下牙刷,在考虑能不能喂到嘴里,往里塞的时候牙刷跟被人弹飞一样从我手里飞出去。
‘啪嗒’一声,掉在地上。
我有一瞬间觉得很委屈,感觉好像玩了一部我不喜欢的游戏,想卸载了,还卸不掉。
去地上捡的时候还是很委屈,一下站起来,把要捡的牙刷给踹飞。
然后洗了把脸,转身拿起了菜刀。
这是我从来没想过的离开的方式,但我觉得这个生活欺人太甚,要我活得苦,现在居然还不许我走。
手起刀落。
菜刀没有飞出去,正横在我的手腕上方。
但也没有下来。
我看着滴答滴答掉在我手腕上的血,转头看过去,看见我应该已经死了很久的男朋友。
我疯了。
这是脑子里出现的第一个念头。
为什么现在才疯?
这是脑子里出现的第二个念头。
“你对自己还是这么狠,”他说,把我手里的菜刀放进洗碗池,转身看着我。手指往手腕上一点,血就收了回去,“我刚刚还觉得催着给自己实体太过分,现在觉得还好赶上了。”
“我在做梦吗?”我问,又再问一个新问题,“我现在居然都有幻视了?”
“是我。”男朋友把手放在我的手上,“你看,我是有体温的。”
“人的大脑是可以欺骗自己感官的。”我回答。
“那你现在跟我出门,我去买东西,你在外面等我。”他说,“怎么样?”
我这会儿应该说去你妈的你就是个幻觉,但我张开嘴,只说出一句:行,走。
他在二十四小时便利店买了面包,也买了菠萝包,出来的时候甚至还演技满分的往玻璃门上撞了一下,然后收银小哥忙着过去问怎么了,有没有事儿。
他说没事儿,然后拿着那个面包飞扑过来:“现在你信了吧!”
我摸了摸菠萝包,真的是热的,但是脑子里好茫然,只觉得很茫然。
“信了吧?”他又问一遍,看着我,眼睛眨一眨。
“信了。”我点头,“所以你多久回去?”
“什么多久回去?”他愣住,像是没听明白我的话。
“你们鬼魂出来还有实体是不是违规了?”我说,“黑白无常多久来抓你?”
“黑白无常亲自送我来的,”他说,“我不会走了。”
“不信。”我回答得很果断。
“因为我有功德,”男朋友指了指自己,“功德比他们原本以为的要大,所以我有了新的机会。”
“哦。”我还是不信。
虽然我觉得他做的那个职业肯定可以让他攒够了很多很多功德,但目前这件事已经超出了我的认识,我很难一下就接受这件事。
“本来他们以为我的功德就只有这么一点,”他说,“但是我的功德超了。”
他继续说,“我只感觉离开了你两天,但是你觉得我离开了两年。”
“哦。”我说,“所以你为什么可以告诉我这些?”
“因为不久后我们就都会忘记的,这是代价。”他说,“我们的记忆会被覆盖,以前认识我们的人在看见我们后只会觉得我们有点眼熟,但是不会觉得我们是他们认识的那两个人。”
“我现在脑子好像还有点不清醒。”我小声说,“你能不能用人话跟我讲?”
“好吧。”他想了想,“就是……”
“我们会失去这段我死而复生的记忆,你和我都是,我们还会失去那些曾经认识的朋友的记忆,但我们会拥有属于自己崭新的人生。失去记忆后我们会记得自己只是在这个城市旅游,我们两个人的家在另外一个城市。我本来在让连通两界负责操办这些的人布置新的家,但是感应到你很危险,就来找你了。”
“我没有遇到危险。”我把菠萝包的包装拆开,递给他。
他咬了一大口,边嚼那一口边跟我说:“不是说那些危险,人最大也最不易自己发现的危险——在这里。”
他指着我的额头。
我觉得他应该浪漫点儿指我胸口的位置的,但是指额头似乎也还好。
“现在轮到我了。”他说,“我今天居然搞了那么多事都没有拦住你,那个视频对你的影响真的有这么大吗?”
“我只是觉得有的人还可以感到委屈,”我嚼了一口菠萝包,“有的人却再没有机会了。”
“而且也不全是因为这个视频,”我想了想,“我就是忽然觉得我活够了,看视频的时候我就这么想了。”
其实想两年了,这话不敢告诉他,怕他打我。
“你真不让我省心。”他没打我,牵住我的手,“明明看着很成熟,但是像个小孩子。”
“我还在吃东西,”我没挣开,用另一只手拿着菠萝包,“你这样我不能好好吃饭了。”
“你真的很让人不省心,”他继续说,“死了的这两年我都在看着你,看你努力保持镇定拿走我的骨灰,看你像个白痴一样努力找活下去的理由,看你站得很远,对我的墓碑偷偷碎碎念,看你忍着不爽和不解跟亲戚一遍又一遍地聊起我,看你想要……直接离开。”
我没有搭腔。
“但是没关系了,我来照顾你,毕竟我很有照顾你的经验。”
“我之前是为了他们而活着,所以继承了他的警号,所以不能跟你合照,不能带你去约会。”他继续说下去,“但是现在我有了属于自己的新生命,我们可以去约会,去合照,为了彼此活下去,我们可以把很多人都会经历但对我们来说可能花了很久很久都无法经历的事情都经历一遍。”
我吃掉了手里菠萝包,然后抹了一下嘴巴,“你有没有觉得我们这样蹲在路灯旁边真的好像两个乞丐?”
“刚刚就觉得了。”他边说边用拇指帮我擦掉嘴边的碎屑,“但是看你吃得很开心,我又觉得无所谓了。”
“……那再陪我当一会儿乞丐吧。”我小声说,“我现在腿麻了。”
“好——”他拖长了声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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彩蛋是我的唠嗑和男主朋友视角的一小段故事,故事时间线在本文结局之后,小短篇,看不看都可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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男主的职业应该不用说了,仔细看文的朋友应该都会猜到,我也没想到我会写出这样的故事,明明应该很快乐,写着写着又觉得这篇文的基调欢乐不起来,就想那算了吧,反正结尾欢乐就好了。这次的题材确实有些压抑,肯定不讨人喜欢,所以每一位看到最终的读者我都想认真感谢。
谢谢你:D
下面是男主朋友视角的一小段,是在本文结局之后发生的故事。
寄到家里的是之前同事未婚妻寄来的包裹,妻子看了觉得很开心,我觉得有同事作对比,我唯一对得起她的就是没有让她因为我的职业而受伤。
而在这么多年后,我也终于能下定决定调到其他岗位工作。
我太怕,怕她也有一天会像那个接过我朋友骨灰的未婚妻,说着‘我早有预料’的话,实际上眼睛红得要命。
我已经想不起那位女性的脸,却记得当时漫上自己心头的恐惧和悲伤。
这些年受的工伤不计其数,往上报也从一开始的不好意思变得越来越随意,也不知道是不是随意过头,递调岗申请书的时候差点说了一句:“帮忙报一下医药费。”
结果差点就被打出去。
我跟妻子一块儿去散了步,太阳正好,所有的一切都刚刚好。
我们逛了很久,儿子打电话过来我也懒得接,反正肯定不是什么重要的事,况且他都这么大了,总要学着给父母留一些私人空间。
“你有跟她再联系吗?”妻子忽然问我。
“没,也许是因为跟我联系就能想到那些事儿吧。”我摇头,“她这次是给你寄了什么东西?”
她已经很久不跟我联系,不知道这一次是不是意味着已经她已经开始新的生活,如果是的话,这个新的人是否称职,是否能好好照顾她。
我和他是好兄弟,但奇迹的是对这假想并不愤怒,反而希望是真的。
我希望她真的已经开始了属于自己的新生活。
“很多小物件,还有很漂亮的衣服,我打算回去试。”妻子说,忽然很兴奋的指了指湖,“我们去那里拍张照吧!”
她好像在我回来后就变回了我们刚在一起时的样子,小女生,就连只有外地人会去围观的锦鲤湖也要去凑一凑热闹。
我嗯一声,说好。
我很开心她能再做回这样的小女生。
旁边一阵风,有人哗啦一下过去,我转头望,是对小情侣,男生的背影很像我已经离开很久的那位朋友,这会儿正背着女朋友闷头往前冲。
“你背得动我吗?”担心的声音传了过来,“你要不还是放我……从宇,放我下来!”
“快点拍照!”妻子挽住我的胳膊,“你在想什么呢?”
“我就是在想啊。”我没有回头,跟着她往凑热闹的游客走过去,“那些离开的人……在我们看不见的地方,也许真的有属于他们的新生活吧。”
真好,我们的新生活也终于可以开始了。
正文没有提到男主的名字是因为想贴切这个文章,番外里提到的名字是男主的真名。
因为这整篇的合集一开始是发在lof的,后来把号注销了。所以总会有些彩蛋和小碎碎念,如果实在不想看也没有办法TT对不起。。。
以防万一,每篇都是GB!!就是GB!不是什么精神GB也不是什么女主自带机,用手指和道具,不会出现互相的情况!就是女入男!不要代入刻板印象来KY!我会生气的TT
作者有话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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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8章 地心引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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