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8年的夏天很热，热浪在路面上飘荡，但丝毫不妨碍叶初裹得全身只剩下了眼睛，她的衣服上都是红色，血红血红。她的眼睛很空洞很麻木，但是她的笑声很尖锐，开心啊，开心不是就要笑吗？她在空荡的马路上边跑边叫，路边的车开的依旧飞快，好像全世界的人都看不见她。

叶海接到电话时脑子都快炸了，一团乱麻，公司的股价下跌，新娶的老婆王倩倩一天也没闲着，不是购物就是和那个疯丫头玩三十六计，她能玩过疯子？

他才刚到公司就被王倩倩的电话里的尖叫声给叫了回去，说什么孩子没了，那个疯子把她的儿子弄没了……

这次可不能轻易的偏袒什么了，也实在顾不得，只能把叶初送去精神病院，等倩倩稳定了再接回来。

叶初被三个保镖捆上麻绳时，脸上一脸麻木，没有丝毫想要反抗的意思倒让保镖们轻松不少，毕竟也就是一个可怜的小女孩。

叶初可没想那么多，纯粹是累了，笑的太开心疲倦了。

23号精神病院很空旷也很安静，几位医生站在那等待，一层层高大的围栏，只有几个穿着病号服的人在门内走动，空洞，麻木，毫无生机。

叶初看见护士和医生走过来，穿着白色大褂围住她，下一秒只觉得脖子一疼，再一醒来就已经在病房内了。

想象中的尖叫嘶吼没有传来，很安静，安静到只剩下她的呼吸声。

四周墙壁雪白，地方不大只有五十平米，家里一个厕所都比这大，叶初撇撇嘴想着。还有一个小小的窗户当然它还有着防护窗，在门旁边还有一个黑色的玻璃多半是单面玻璃，她翻了个身朝里没说话，竖了个中指。

穿着白大褂的女医生好笑的看着房间的一举一动，李可儿是专门负责她的护士有点好奇的问：“王医生，能看出来她有什么精神病吗？看起来挺正常的呀。”

王夏晨本就不大的眼睛笑的眯成了一条缝，笑声戛然而止，“疯子和天才本就是一念之间。给她换到515，既然这么喜欢玩，就让她去陪陪大猫吧。”说完转身就走。

门被吱呀一声推开，叶初闭着眼没有动，三四个人到床边，其中一个开口说：“起来吧，你没睡着。”叶初一脸不耐的睁开杏仁眼，眼珠子又黑又大极具欺骗性。

“这是观察室，送你去你的病房，我是你的主治医师张磊。这位是护士长李如有问题有事情都可以找她。”

叶初向旁边看去，打眼看上去她戴着眼镜，皮笑肉不笑，标准的老古董长相，哦，里面还穿着格子衬衫。护士长？这难道不是高中教导主任吗？

叶初没说话，跟在医生的后面走，穿梭在洁白的楼道里直走，转弯，电梯，三楼，再左转，任何东西到了极致都是令人窒息的可怕，白也是。

“这是你的病房515，里面设施齐全，不过你有一个安静的病友，希望你们可以和谐相处。”

叶初的尖叫抗议声还没发出，门已经被打开。她歪头看着病房，病床上没有人，嗯?在病床下面。

几位护士赶紧走过去看了看，回头和张医生说了句：“没事，又睡在了床底下。”

“我不和疯子在一起住！”叶初说了到这里的第一句话。

病床底下也传来弱弱的一句“我不和疯子在一起住？！”

叶初此刻眼神如果能杀人，他估计已经千疮百孔了。

张医生却不在乎的说：“不好意思，医院安排，病房现在紧缺，你们会成为朋友的，不用担心。顾司祁，这位是你的种病友，她叫叶初你们可要好好相处。”

病床下面的蚕蛹像是没听见一样头都没抬。

说完就要走，叶初回头看了眼病床底下的人，呵，有意思。她皮笑肉不笑的和张医生对视一眼，“啪！”的关上了门。

护士长李如有些担心的问：“她不会伤到顾司祁吧？”

张医生若有所思的看一眼被关上的房门没有说话。

病房内，叶初转了一圈竟然没有监控，有些诧异但是没说什么，这倒是大了不少还有洗浴间，窗户也很大，当然安全设施做的依旧完善。

回过头想起来这个存在感极弱的病友，整个人缩成一小团，看不出来有多高但是肉眼可见的瘦，整张脸都埋在枕头上。

“喂，小疯子。”

小疯子不安的扭了扭身子，咕咕哝哝的说了句什么。

头发倒是挺茂盛，叶初戳了戳他的耳朵，“把头抬起来，再不抬就闷死了。”

小疯子扭捏的更甚，像条毛毛虫一样，向左缓慢移动。

叶初没说话，走到没人动过的对面病床，高度紧绷的神经终于放松了下来。闭上眼，红色，尖叫，咒骂……

她不能闭上眼睛，太安静了，她焦躁的抓紧床单，想要让大脑里的画面消散，我可不是疯子，我不能是疯子！

“咚！”的一声伴随一阵细小的痛呼声，打断了叶初的思绪，她强迫自己把注意力转移到旁边的声响上。

顾司祁摸着头，半跪在地上和正在对床上的叶初来了个对视。

顾司祁倒是让人惊艳，五官精致，丹凤眼尾还有点红，估计是憋狠了的缘故，头上好像顶了个鸟窝，杂乱无章，像个惊慌的小鹿被突如其来闯入的人类所惊吓。

叶初饶有兴趣的看着他，顾司祁抿抿嘴唇，有些害怕的抱紧手中的枕头。

叶初挑挑眉，把目光转向了窗户，顾司祁蹑手蹑脚的走到床上盖上被子，她透过玻璃看着他的小动作，嘴角不经意间弯了弯，这个病友还算是乖。

估摸着是晚上七八点了，肚子已经开始叫了，好几天没有认真吃饭了，对床的小疯子好像已经开始无视她的存在了，在六点时就爬起来坐在床边，按着遥控器后来停在了？哆啦A梦？？

叶初好奇的想能看懂吗他？

“喂，小疯子，什么时候吃晚饭？”

小疯子皱了皱眉，头也没转，压根就没搭理她。

叶初已经在发火的边缘了，“没听见我问你话？嘴是用来干嘛的？说话！！听不懂人话？”

小疯子扭头看了看她又转回去了。

就在她快发疯的时候，门咔哒一声开了，叶初看着刚才面无表情的小疯子突然开始笑的比花还甜，“护士姐姐我有乖乖听话，今晚可以多看一会电视吗？”

真可以啊，这个小疯子演技堪称影帝啊，这变脸变得太快了，不知道还以为聋子突然听见声了呢。

王雪摸摸顾司祁的头，心里不住叹息：可惜了，如果不是……

“当然可以，今天的晚饭你会喜欢的，都是素菜，都要吃完哦。”

顾司祁笑眯眯的点点头。

叶初等了半天不见人搭理自己“我的晚饭呢？没看见这还有个人？”

王雪从推车里拿来了饭盒，叶初再近视也能看见绿油油一片。

顾司祁已经开始边吃边看电视了，笑的一脸满足。

叶初烦躁的抓着头发:“都是素菜？！老头没给你钱？没肉还怎么吃？我要吃肉。”

王雪耐心的说：“你现在还很虚弱，不能吃太多荤腥，顾司祁闻不得肉味……”

叶初一脸不可置信：“他闻不得我就不能吃肉了？他有病就去治，和我有屁关系？我还说我见不得素呢！”

王雪脸上一脸平静：“明天我和医生反馈一下，看能不能让你去食堂吃饭。”

叶初也没了兴致，蔫蔫的嗯一声，王雪揉揉她的头说了一句“乖。”

护士怎么走的她都不知道，她僵在那，好久没有人这么温柔的待她了。

她没什么胃口的吃了几口，往旁边一暼，还真吃完了。

吃完饭就在放空的时候护士长李如来送了一箱行李，哦，就是那个教导主任交代了下洗澡时间晚上六点到十点期间都可以，在出了门走廊右转。一点不温柔，冷冰冰真没有刚刚送饭的护士姐姐可爱，叶初靠在床头木讷的想。

屋外不知道什么时候下起了暴雨，狂风大作，屋内倒是稍显温馨，目光顺着窗外不自觉就落到了小疯子的脸上，该说不说这脸是真耐看，只要不开口怼她。

今天一天太困了，从行李箱翻出来老头衫和黑色睡裤拿着衣服洗漱用品就走，不知道还以为是她家呢。她可还没有做好和一个陌生人共用一个浴室的思想准备。

瞥了眼护士站，小姐姐估计是下班了，其他几位正在聊天有说有笑，走廊上倒是年轻人居多，不交流不沟通眼神有些呆滞。

她没多看走到洗浴室幸好是隔间，不然高低又要发疯。

浴室里很干净，水温适宜，算的上是今天最为舒服的时候了，低头冲完头发，边擦头边穿衣服，一股浓郁的血腥味传过来，也没多想毕竟女生还是挺正常的。

走到门口就差点被急急忙忙跑来的小护士给撞倒，她扶住门框，眉头微皱，就听见她尖叫着喊:“医生，医生快来帮忙。”

一阵慌乱、嘈杂声在耳边萦绕，太吵了，吵到头皮发麻，喘不过来气，她跌跌撞撞的往病房走，离喧闹声稍微拉开了点距离，就在她快要摸到门把时，门从里面“咔吱”一声打开了，小疯子一脸迷茫的抱着手里的枕头探出来，环顾一圈最后落到了面前像是溺水刚爬出来的失足少女，她没说话，他也没说话。

他带着些许好奇的眼神盯着她，叶初闭上眼缓了会儿，再睁开门口的人已经不在了。

高中教导主任李如走过来不苟言笑的问:“没事吧？需要去检查室看一下吗？”

她没说话，径直走进病房，把门啪的一声关上。小疯子还是很乖的坐在那看柯南，如果不是她刚刚看见他了还以为他压根没动。

叶初躺在病床上用被子狠狠的裹住自己。她是怎么进来来着？哦哦，那个女人说她杀人了，杀谁了呢？没出生的小屁孩。她动手了吗？想了好一会，头又开始炸了一样疼，想吐很晕，记不得了。

就这样迷迷糊糊就入睡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