贺怜余声音越来越小,眼神飘忽,像是想找个地缝钻进去,又舍不得松开你的手。
有时候你也会觉得贺怜余挺可怜的。
像个还没完全熟透的青涩果子,皮薄肉嫩,涩得紧,可你一伸手,他就乖乖挂在了你指尖。
你每次靠近,每次亲近,都像是在一点点催他快些熟透。
而贺怜余自己呢,傻乎乎的,还以为只是跟你亲近就是天大的幸福,连自己早被你捏在手心里都不知道。
这阵子,你找他的频率高了不少。
放学,午休,甚至有时课间都能看到你远远朝他走来的身影。
他的同学们也看在到了,有次课间,他正在喝水,就被人笑着打趣:“哎,贺怜余,你老实说,那漂亮女生是不是你女朋友啊?天天来找你,你是不是偷偷谈恋爱了?”
“不是……”
但一想到前几天被你牵过手了,他忍不住抿了抿唇,炫耀道:“不过……前几天,她确实牵我手了。”
那人拍了拍贺怜余的肩膀:“牵手了难道还不是男女朋友?”
学生时代的心思总是简单直接,他们觉得牵手就是喜欢,牵手就是确定关系了。
贺怜余被人这么一问,心里却忍不住一阵发闷。
他想开口问:难道牵手就是男女朋友了吗?
那如果是的话,你为什么从来没跟他承认呢?
你为什么每次牵完手,亲完他,摸完他,都还是一副若无其事的样子?
可这话贺怜余又不敢问出口,哪怕是在同学面前,他也只是皱了皱眉,咬了咬嘴唇,把那些话全都咽了下去。
只低头摆弄书本,闷声不吭地混过这一阵。
那天下午放学,你照例出现在校门口,招呼他:“走啦。”
你像往常一样懒懒地躺在贺怜余腿上,手里拿着手机划来划去,刷着短视频。
贺怜余一动不动地坐着,像个稳重的靠垫,你偶尔抬手拿薯片往嘴里塞,顺手还塞给他一块。
玩着玩着,你忽然觉得不对劲,抬头一看,就对上贺怜余的眼神。
那双眼睛平时亮晶晶的,此刻却带着浓浓的阴郁。
你心想,贺怜余这狗脑子平时除了想着跟着你、哄你、顺着你,还能想出什么忧郁的事来?
于是你也懒得多问,索性抬起身,手搭上他肩膀,直接去亲他。
你亲得不算轻,舌尖撬开他的唇,逼得他喘不过气来。
贺怜余身体僵着,手指无措地抓着沙发边缘,耳朵红得像火烧。
可就在他快被你亲得软下去的时候,他猛地推开你,喘着气,眼神躲闪又挣-扎,像下了很大的决心才开口:“我……我们现在……是什么关系?”
你还没从刚才的热度里缓过来,靠在沙发上,嘴角带着笑:“朋友啊。”
“那……朋友间,会亲嘴吗?会做……那种事吗?”
贺怜余声音低得几乎听不见,像是怕听到答案,又不得不问出口。
你眨了眨眼,凑近他,语气轻描淡写:“会啊,关系好的朋友都这样。”
贺怜余听了,眉头皱得更紧了些,张了张嘴,犹豫半天,才憋出一句:“真……真的吗?”
你点点头,理所当然道:“真的。而且……被亲的时候,你不也觉得挺舒服的嘛?”
贺怜余又说不出反驳的话。
他知道自己说不过你,每次跟你一对视,那点藏在心里的疑问,委屈全都会被你的笑意轻轻带过去。
那天晚上,贺怜余回到家,窝在被子里翻来覆去睡不着。
月光透进窗户,他拿起手机,在搜索框里犹豫又犹豫,终于打出:朋友间能亲吻吗?
……
贺怜余盯着手机屏幕看了很久,最后把手机扣在胸口,闭上眼,却怎么都睡不着。
那些答案像针一样扎在心里,但他并没有生气。
说到底,如果你当初告诉贺怜余清清楚楚这些亲吻,那些事只属于情侣,他也会答应你。
他太清楚自己,从小到大,只要是你开口的事,不管对错,他都舍不得拒绝。
可让贺怜余难过的不是这些,是你从不承认你们的关系。
你没有像别人口中那样坚定拒绝过他,也没真心实意地接纳他。
你对贺怜余亲昵时像是把他当成什么独一无二的宝贝,可转头说话又像是朋友间的玩笑,好像那亲吻、抚摸、靠近都只是寻常无事,好像他对于你,不过是个随手可得的小东西。
而贺怜余自己,他早就确认了自己的心思。其实他很小的时候就喜欢你了,可他不知道,你到底是怎么想的。
贺怜余想过要不要试试跟你闹脾气,好让你认真看他一眼,认真告诉他,他到底算什么。
可每当这个念头冒出来,另一股怕失去你的恐惧就把这点勇气压了下去。
如果说开了呢?如果你觉得贺怜余烦,觉得他多事,从此不再理他呢?那他怎么办?他可能再也不能这样陪在你身边了。
那晚他又躺在床上,翻来覆去睡不着,随手拿起手机刷了起来。
突然,一个廉价得一眼就该点掉的广告蹦了出来。
背景是廉价刺眼的粉色,边缘还闪着俗气的亮片特效。大大的黑字简单粗暴地写着:
“想让那个人对你言听计从吗?”
“想让那个人对你吐露心声吗?”
“一本催眠手册,以上功能全包括!”
旁边还配着张劣质漫画图,一个人手握小册子,另一个人眼神呆滞、乖顺地站在面前。
换作平时,贺怜余可能早就关掉了,可这一刻,他盯着那广告看了好久,心里鬼使神差地涌起一个念头:如果……如果真的有用呢?
如果有了它,你是不是就能告诉他心里的想法?
是不是就能不再模棱两可,不再只是说着“朋友”?
他脑子本就不算聪明,尤其面对你的事时更是糊涂透顶。
那广告写得天花乱坠,贺怜余也顾不得真假,犹犹豫豫地点了购买,甚至没怎么想价格贵不贵。
等书寄到手上,是一本薄薄的小册子,封皮印着“催眠入门手册”,字体歪歪扭扭的,看着就不是什么正经出版物。
贺怜余彻夜苦读了那本书,把那本催眠手册细细研读了三遍。
那天放学,你和贺怜余还是像往常一样窝在房间里。
你懒洋洋地躺在床上,翻着手机,看他坐在床边时不时瞄你两眼,神情紧张得像要干什么大事。
过了一会儿,贺怜余像是鼓起了十二分的勇气,咽了咽口水,颤颤巍巍地伸手从兜里掏出个旧钟表出来。
那钟表链子还是旧的,晃起来发出微弱的金属响声。
他手指都抖着,举起表在你眼前晃来晃去,声音低低的,故作严肃:“盯着这个表……你会觉得……越来越困……”
你眨了眨眼,看着那钟表在眼前晃悠:“贺怜余,你在干什么?”
贺怜余耳朵一下红了,眼神慌张却又拼命装出一副镇定的样子,声音带着点结巴:“你……你现在要听我的话!”
你也挺想看看他到底想整什么,索性懒得拆穿他,抬手撑着下巴,懒洋洋地看着那钟表晃啊晃,装模作样地一动不动,配合他那可笑但认真的表演。
而贺怜余看你渐渐不动了,心脏都快跳到嗓子眼了。
他试探着说:“叫我的名字。”
“贺怜余。”
这声音一出,贺怜余心头那点不安好像被人安抚了,像是你真的受了他的暗示一样。
他忍不住更认真起来,随手抓起床头的水杯递到你面前:“把水喝完。”
你看着他那副认真的模样,接过水杯,乖乖喝了个干净。
贺怜余眼睛瞪大了,心跳得更快了,觉得手册上的法子好像真成了。
他抿了抿嘴唇,犹豫了好几秒,终于压低声音,小心翼翼地问了一句:“你……你喜欢我吗?”
你静静地看着贺怜余,装作呆滞的样子,一声不吭,目光一眨不眨地盯着他。
贺怜余看着你的反应,心头的那点欢喜逐渐被失落取代。
他以为你不说话就是否认。
好不容易鼓起勇气催眠了你一次,贺怜余不想就这么放弃。
他伸手,小心翼翼地抚上你的脸,手指微微发-抖,指腹在你脸上轻轻揉-搓着,嘴里低低念叨着,声音哑得几乎听不清:“可我真的好喜欢你啊……怎么办呢……怎么办啊……”
贺怜余眼眶发热,心里又酸又疼,像是被什么攥住了。
最终,他犹犹豫豫地凑近你,先在你脸颊上轻轻落下一吻。
可那点克制很快被心里的情绪冲散,贺怜余呼吸急促起来,嘴唇颤着慢慢挨到你的嘴上。
一触即离的亲吻很快变得缠绵,可你忽然察觉到,有什么湿热咸涩的东西流进了嘴里,你愣了下,才发现贺怜余竟然哭了。
他的泪水一滴滴滑落,落在你脸上、嘴角,哭得真切,像是憋了太久太久的委屈一股脑涌了出来。
贺怜余亲着你,眼泪一颗颗砸下,整个人都微微发-抖,嘴里还低喃着:“怎么办啊……我真的……真的好喜欢你……”
你看着贺怜余那副哭得鼻尖发红、眼睛湿-漉-漉的模样,终于忍不住笑了出来。
原本你心里还想着,这人搞什么催眠,是不是憋了什么坏心思,没想到贺怜余憋了半天,结果只是结结巴巴地跟你告白。
你伸手主动把他抱进怀里。
贺怜余整个人僵住了,像是被雷劈了似的,眼泪还挂在眼角,呼吸乱得不成样子,也反应过来催眠无效了。
他委屈巴巴地说:“你骗我……”
“什么?”
“你……你说朋友可以亲嘴……”
“朋友当然不可以亲嘴啊。那我们是什么关系?”
贺怜余脸红得像熟透的苹果,喉咙滚了滚,憋了半天,嗓子都发紧了,就是说不出口。
“算了,你不说,那我说吧。那就恋爱关系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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