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过倒是没听说过他有女朋友……大概是太忙了,没有时间找。”
巴沙特试图掐灭自己侄孙那不可言说的小火花。
“我想去找他。”
格林德沃充耳不闻。
巴沙特觉得完了,这孩子栽了。
只希望阿不思能给他一个合适且温柔的拒绝了。
她重重叹了口气,犹豫了一下,还是回到书房给自己侄孙找到一个去邓布利多家的理由。
她把有关各个世纪妖精叛乱的书召唤来,堆成厚厚的一摞,“你跟阿不思说,我觉得他还可以纵向对比一下各个世纪妖精叛乱的相同与不同。”
格林德沃心不在焉地看巴沙特把书一本本放进施了无痕伸展咒的背包里,想着阿不思·邓布利多。
他不得不改变对他的初印象了,他就是个大骗子,一个伪装高手——他手指真长——他以为自己是那个观察者,但实际上邓布利多从第一次听到他的声音时就开始潜伏着观察,很难说邓布利多是在什么时候看透他的——骨节好漂亮,修长分明,白皙匀称——什么东西,总之邓布利多看透他一定在他自以为看透邓布利多之前——他的眼睛里倒映着窗台上放着的一瓶蓟花,瞳色浅淡如同天空——算了。
格林德沃垂头丧气,第一百次放弃驱逐邓布利多的影子,任由自己的思想信马由缰,去想他松散扎在一侧的马尾,想他棕红的发丝松松垂落在颈侧,想他高挺的鼻子与淡色的薄唇,以及为这一切赋予魅力的,他的蓝色的眸子,与锋利的眼神。
“赶紧滚。”巴沙特揉着老年人没用的腰间盘,没好气地说。
“谢谢姑婆——您需要一个治疗咒。”
“我还没到废物到不会用治疗咒的年纪——赶紧滚蛋,等我到了糊里糊涂记不清事儿开始腐烂的时候,你再来照顾我。现在?现在找你的小玫瑰去吧。”
巴沙特把高她两个头的格林德沃推出去,重重关上门。
黄昏是一首漫长的告白诗。
格林德沃深一脚前一脚走在茂密的榛木、鹅耳枥木、梣木和柳木织成的矮墙里,在日落的时候敲响了邓布利多的家门。
开门的是阿不福思,又是阿不福思。
“怎么又是你?”阿不福思气冲冲地大吼,当然,实际上他什么时候都是气冲冲的样子。
“我来找你哥。”格林德沃打量着那张与阿不思·邓布利多极为相似却又大为不停的脸,慢吞吞地说。
阿不福思“砰”的一声把门摔上了。
格林德沃没动,他知道门还会开。无论对他是什么态度,阿不思·邓布利多总不会驳了巴希达·巴沙特的面子。
他站在最后的暮色与渐起的山风里想,明明长得那么像,怎么一个那么讨厌,一个又那么让他念念不忘呢?
——可能是因为气质吧。
门又开了,这次是阿不思·邓布利多。
“请进。”他脸上没什么异色,还挂着那副万年不变的温柔表情。
气质确实不一样啊。
格林德沃恍恍惚惚想到巴希达·巴沙特在关上门那一刻对邓布利多的称呼。
玫瑰?
就像玫瑰。
那么漂亮,那么温柔,但又那么棘手——但又那么棘手却让人不肯释手。
“谢谢你。”他突兀地说,用德语。
“我认为我没什么值得您感谢的。”邓布利多同样回以歌德?、海涅?与弗里德里希·席勒?所使用的语言。
“你果然懂我在说什么。”格林德沃意有所指。
“我的德语水平很差——您不进来吗?”
“你一定要叫我‘您’吗?”
“你一定要在门口傻站着等风把你吹感冒吗?盖勒特·格林德沃先生?”
格林德沃顺从地进了门。
客厅没有人,楼上阿不福思重重地摔上自己的房门,桌子上还有腌鲱鱼、火腿与白面包。
“我们在吃晚饭。”邓布利多解释,“阿不福思带着阿利安娜回房间了,你知道,阿利安娜不喜欢外人——你找我有什么事儿?”
“我姑婆让我给你送几本书——关于历史上妖精叛乱的记载,她说你可以纵向对比一下麻瓜历史与妖精叛乱之间的联系,从而得出更具有普适性的结论。”
格林德沃按着路上编好的说辞说。他把背包拿出来。
但邓布利多并没有接过那个背包。
“我在问,您找我有什么事儿?”
“别叫我‘您’——”格林德沃脱口而出。
“好的,那么,你为什么要来找我?”
格林德沃沉默了。
“我以为你会是那种狂傲到了敢说出自己所有想法,而不顾及他人目光的人。”
“……我不知道。”
格林德沃吞吞吐吐地说。
他在房间里呆了两天,明明已经为自己找好所有的、再来见邓布利多的理由,但是真正到了他面前,那些理由都变成了可笑的借口。他的胃里像是有许多只毛虫——他想不起来任何借口,因为他知道一出口就会被拆穿。
是啊,为什么要来找他呢?
格林德沃问自己。
如果时间在走两年,等世界走进了二十世纪,等到他十**岁的时候,这个问题就没有那么难回答了。
可是时间没有,世界没有,他也没有。他只有十六岁,最狂妄的年纪,会以真心为耻而用谎言掩盖的年纪——
如果,他是说如果,他更成熟一点,是不是未来的一切,过去的一切,都不会发生?
————————————————————
盖勒特·格林德沃先生让笔者传达他对巴希达·巴沙特的思念,以及,他对他无法照顾他的晚年而抱歉,并且衷心希望她永远也不会有老到糊涂到腐烂的时候。
点击弹出菜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