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回来了。”习惯性地在打开门时这样说道，说完才想起基拉已经回九月市了。

连外衣都没有脱下，阿斯兰毫无仪态地直直倒在床上。也只有在这里，他才能做什么都毫无顾忌。

疲惫如潮水一般涌来。

克鲁泽队的这次任务是去中立国奥布的殖民星——赫利奥波利斯夺取地球联合委托奥布制造的秘密武器“G”系列。所谓“G”系列，是模仿PLANT开发的人形战斗兵器MS所制作，而性能更加优越的作品。

“中立……哼。”被压在喉咙里的声音满是嘲讽，阿斯兰合上眼睛，缓缓地呼出一口气。

任务完成了，却也付出了代价。

尽管并非第一次加入战斗，却是第一次失去队友，阿斯兰很难描述自己的心情。他绝少与人深交，但是战场上出生入死结下的情谊并非虚假。

“拉斯提。”阿斯兰伸手捂住自己的额头，长长地叹了一口气。

出发前还在与他们说笑的青年人，就这样轻易地不再存在。他们甚至连他的尸骨也无法带回，因为任务，因为没有时机，因为曙光社的爆炸，因为赫利奥波利斯的解体。

那终究只是一座人造的殖民地。

哪怕奥布只是虚伪的中立，但平民终究是无辜的。在还未真正与奥布开战之前，阿斯兰他们并不想造成更多的伤亡，这或许也可以被称作是另一种虚伪。

他们成功夺取了“G”系列的五座机体，然而却没料到在赫利奥波利斯的曙光社中还藏有一艘为“G”系列所制作的母舰——大天使号，而彼时地球联合正好派了人去接收新武器。

就在两军交战之中，赫利奥波利斯分崩离析。

阿斯兰不知道其上平民所搭乘的逃生艇会怎样，他也无意去想，这毕竟是一场战争。

克鲁泽队长考虑之后认为将“G”系列送回ZAFT比起拦截大天使号更为重要，于是他们就此返航。暂时没有新的任务下发，阿斯兰也得到了喘息之机。

明明是毫无疑问的胜利，对地球联合势必造成沉重的打击，又能提升己方的军事科技，抵御自然人对PLANT的迫害……

阿斯兰心中却总是有些难言的不快。他很想与基拉倾诉一番，然而对方并不在身边。

想到这里，他解开衣物走进浴室，边打开水边拨通了基拉那边的通讯器。现在大约是晚饭之后的时间，按理来说基拉应该在打游戏。

深蓝色的头发不断滴水，淡淡的灰尘味道被成熟的香气掩盖。阿斯兰伸手将额前垂落的发丝向上一抹，疑惑于为什么通讯器还没有被接通。

于是等到再次拨打时，他拨去了视频。但是视频接通时，阿斯兰却发出了惊讶的声音。

“……基拉？”他的问话还没出口就被打断了。

视频另一侧的人歪了歪头：“阿斯兰，你回来了。”

“对，我平安回来了，真是万幸。”阿斯兰下意识地回应，随即马上想起自己的问题，“你最近休息不好吗？脸色怎么这么差。”

他有些庆幸刚才被打断，否则疲惫之下他脱口而出的可能就是责备。尽管和基拉相处多年，对方不会不懂他的关切，但那对于现在状态不太好的基拉来说，恐怕也是一种压力。

“啊，可能是因为最近熬夜赶工，教授急着要程序呢。”基拉露出了一个在阿斯兰看来十分苍白无力的微笑，“没事的，阿斯兰。”

“身材真不错，可我要去忙了，没有眼福。”他开着玩笑，“早些休息，辛苦了，阿斯兰。”

视频随即被挂断了，甚至没有留给阿斯兰说晚安的时间。

静谧的空间只余水声，半晌，通讯器撞在浴室门上发出了沉闷的响声。

恐怕没人见过PLANT的贵公子这副暴戾的样子，但他也只不过是个有感情的普通人。

从战场上带回的硝烟似乎消散在这次发泄中，擦干头发走出浴室的阿斯兰又是一脸平静。他捡回完好无损的通讯器，再次拨通。

“哟，国防委员长家的公子，怎么想起联系我了？”通讯另一头的琳娜·卡纳巴戏谑的言语中含着真心询问。

虽然父母身为同僚，但阿斯兰·萨拉和他们这些同辈并不怎么相熟。这家伙看起来彬彬有礼，实则心防深得很，恐怕就连他的未婚妻也未曾走到他心里。

琳娜心中嘲讽地想，恐怕他真正在乎的也就只是他的青梅竹马罢了。可惜，PLANT实施婚姻管制政策，他们两个也不可能会有什么好结果。

众所周知，调整者相较自然人有着无与伦比的优势。然而调整者并不是没有弱点。由自然人父母所生的一代调整者尚且不论，当一代调整者结合所生的二代调整者长成时，他们惊恐地发现了极为糟糕的未来。

——二代调整者结合的生育率，已经开始急剧下降。

所谓婚姻管制政策。即是由基因匹配程度来决定年轻男女的婚姻，这一切都是为了调整者的未来。

阿斯兰十四岁刚过时便与父亲同僚的女儿，拉克丝·克莱因订立了婚约。当然，作为国防委员长的儿子和议长的女儿，他们的婚约除了经过匹配，自然也充满了政治因素。

不过由于双方父亲政见不合，西格尔·克莱因主张对自然人较为温和的政策，而帕特里克·萨拉则由于妻子在“血色情人节”中身亡而持有绝对激进的态度，他们的这桩婚事也前途未卜。

但无论如何，PLANT也不可能允许同性婚姻。琳娜一方面对阿斯兰感到幸灾乐祸，一方面又十分为自己的朋友基拉惋惜。

她的母亲可是稳健派来着。按照西格尔议长的设想，如果调整者能从自然人那边引入新的血脉，生育问题能够解决的话，说不定他们还是有希望在一起的。

不过当事人都还没有考虑这些事情，与她这个局外人何干。

“基拉最近有什么异常吗？”阿斯兰刚想问出这句话，又突然意识到基拉回家前见到的最后一个人是他，问琳娜并不会有什么意义，“没事，拨错了而已，打扰了。”

他果断地挂断了通讯，琳娜嫌弃地翻了个白眼。

*

阿斯兰回来了，ZAFT是不是已经得到了那几座GUNDAM。

基拉不敢看新闻，也不敢去问阿斯兰。他不知道如果他的梦与现实相符，他到底该怎么办。

自从阿斯兰离开，他的梦境里就开始上演着另一种可能性。

就如自从开战后母亲时常念叨的，如果十三岁时他们一家没有搬来PLANT，而是搬去了奥布。那他和阿斯兰的命运，是否就会如梦境里所展现的一般。

在战场上兵戈相向。

尽管在梦里阿斯兰还未对他下杀手，还在试图劝他和他一起前往PLANT。但阿斯兰是军人，他们是敌人。总有那么一天，总有那么一天的……

他们必须要杀死对方。

不，不对，阿斯兰的任务并不一定是去赫利奥波利斯夺取那几座机体。基拉头痛欲裂，抓起电脑旁已经冰冷的咖啡一饮而尽。

他已经数日没有睡过觉了，即使是调整者的身体也经不起这样的磋磨。可是他一旦沉入睡眠，梦中的一切就会再次呈现在他面前。

每梦到一遍，他的记忆和感情就越发清晰，好像自己真的处于那两难的境地之中。

基拉无法面对阿斯兰。

该死，明明只是梦，梦就应该在醒来之后烟消云散不是吗？为什么他却忘不掉。

自从“血色情人节”之后，PLANT对于自然人的仇视越发严重。事实上与基拉同龄的调整者大多都已是二代调整者，像他一样拥有自然人父母的一代调整者所剩无几。他们对于仇恨自然人这件事当然更无负担。

基拉的爸爸妈妈都是自然人，然而基拉的生活环境却让他敌视自然人，这已让他有时感到迷茫。而在梦中，当他前往赫利奥波利斯后，他身边的朋友，他有好感的少女全部都是自然人。

梦中的他有错吗？平心而论，基拉觉得没有。他的朋友们都只是平民，他有能力保护他们，就该去这样做，也心甘情愿去这样做。

那是谁错了？阿斯兰错了吗？可是阿斯兰是个军人，更是“血色情人节”的受害者。

……或许本来就没有对错吧，他们各有各的欲求，为此不惜手染鲜血，反目成仇。

基拉的梦境结束在让他肝肠寸断的一刻，他和阿斯兰之间仅仅只不过隔了一道栅栏，托利在他们彼此手中跳跃，就如十三岁时，他们在月面都市哥白尼告别时的场景。

那时阿斯兰说着“不会有战争的”，他们都想着，很快就会再见的。

现实里他们确实很快再见了，但梦里不是这样的。梦里这甚至是三年后他们第一次的直面相对，而他们甚至不能唤出对方的名字。

尽管有再多的话想说，最终也只能说着“这是重要的朋友送的……宝贵的纪念”，因为他们是敌人，因为在彼此队友的注视下，他们只能假作陌生人。

仅仅是回想起这有如记忆的梦境，都让基拉满心酸楚，几乎就要流下泪来。

他再次在心中默念，这只是梦，他不该把他当真。

房门被轻轻敲响，是妈妈。基拉为她打开门，看见她尽管一脸担忧，却在与他相对时立刻挂上了温柔的笑容。

“喝点牛奶吧，基拉。”她把手里的托盘递给基拉，又揉了揉儿子的脑袋，“虽然不知道到底发生了什么让妈妈的宝贝变成这样，但是爸爸妈妈永远在你身后哦。”

“嗯。”基拉眼前顿时蒙上水雾。他必须尽快从阴霾中走出来，总不能让爸爸妈妈为自己担心。

还有阿斯兰，以他对他的了解，如果接下来没有后续任务，阿斯兰应该很快就会找上门来。

楼下传来爸爸的喊声：“亲爱的，你来一下。”

“好的。”妈妈扬声应道，又爱怜地亲吻了一下基拉的额头，“照顾好自己。”

说完雁田便转身下楼，没有再给基拉增加任何心理负担。基拉看着妈妈的背影，刚想回到自己的房间，便听到楼下父母的对话。

“现在地球那边通讯受阻，西蒙好不容易才托人传来的消息，他和他妻子想带着孩子搬来PLANT，问我们能不能帮上忙。”

“他们一家不是住在奥布？为什么要来交战国。”

“他们之前居住的赫利奥波利斯解体了，他们也是好不容易才抵达奥布境内。大概是想着与其在中立国被战争波及，不如索性选边。毕竟他们两个都是调整者。”

基拉已经听不清爸爸后面又说了什么了，他顺着墙壁滑落，跌坐在地板上。

赫利奥波利斯……解体。

短暂的晕眩之后，基拉一脸空白地起身走进自己房间。他呆坐在桌前，不知不知想着什么，也不知自己该做什么。

似乎……如果一切真的如梦境里一样发生，他远在PLANT也并不能做什么。希望他素未相识的“朋友们”能够一切平安。

真是虚伪啊，基拉嘴角露出一丝苦笑。

他不可能去向阿斯兰询问任务的具体事项，而仅仅只是赫利奥波利斯这件事，还是不能完全教他确定梦境的真实。但是……

就如他所预料的，通讯器再次作响，这次是他的教授。对方召唤他尽快回到学校——ZAFT有新的紧急任务下达。

一写同人就痛苦于ooc问题，虽然写bl本来就已经ooc了（虽然但是seed可能不算ooc），但好歹还是要考虑一下人物行为逻辑。

但是同人还要考虑一下性格问题……啊，痛苦。而且已经很久不看番，写文好没日漫味儿。

本来觉得设定已经规避了ak之间最大的隔阂，写起来才发现想让他们在原作背景下走向he，要解决的问题实在是太多了……

下次一定写au！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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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3章 第 3 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