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37】

林绾绾买了一张回国的船票，简单收拾了下，便拎着行李去了哥谭码头。

桌子上留了一封信，寥寥几字。

亲爱的奥斯:

我要回中国一趟，踏上故乡的土地，到一个没有你的地方，安静一段时间。

你的嘴就如蜜糖一样甜蜜，可我的心里却发慌。毕竟你骗了太多太多的人，我不知道，我是不是其中之一。

你实在是不能带给我安全感。——Lin

这是爱德计划的一部分，但其中并不包括信的内容。

下午四五点的光景，天空是灰白色的，有些沉闷，但在夜幕降临之前，一切都好说。

码头的人很少又或者说几乎看不见人，林绾绾差点以为自己买了张假票。

她将陪伴了她很多年的粉色小行李箱递上甲板，自己却站到岸上。

等人。

今日风儿很大，吹得她裙摆呼呼作响，她纤瘦的身躯隐在长长的连衣裙里，好像风再大一点她就要倒下去。

“别担心，奥斯瓦尔德会来的。”耳朵里微型耳机传来爱德的声音。

“正相反，我一点也不担心。”绾绾回答。

她知道爱德想要以她的离别来试探奥斯瓦尔德，但她心里比谁都清楚，爱与不爱，害怕失去的一方总是格外敏感，只是一瞬间就能感受到，根本无需言语。

只要当她心底真正明白的时候，她会头也不回的踏上游轮，就算是爱德跑出来告诉企鹅这仅仅只是一场戏也没用，谁也拦不住她。

举目眺望，隔着那层染了水雾的黑瞳，透过一望无际的深蓝色的大海，波涛翻滚不止，海浪撞击礁石的声音划过耳畔，她看不清对岸。

海的尽头是她的故乡。

祖国，那里没有人等她，她的亲人已经离她而去；哥谭，她迄今为止最爱的爱人，恐怕也快要消逝。

她想回家。

但她找不到回家的路。

几缕碎发贴着面颊凌乱的翻飞，眼中的水雾又重了一层，几欲要顺着那浓密的睫毛坠落而下。

“今日的码头，风儿也甚是喧嚣呢。”

她终是忍住泪珠，面无表情的说道。

天气愈晚，风越吹越冷，她站在海口，身体已经被吹透，可她却一点感觉都没有，她太专注于出神，以至于奥斯瓦尔德叫她的时候，她没来得及第一时间回过头去。

“他来了。”

“我知道。”

吸吸鼻子，隔着米白色的鹿皮手套悄无声息地擦了眼泪，报以一个平静的表情回头。

奥斯瓦尔德穿得的很单薄，看起来像是没来得及换厚外套，他迎风向她走来，离近的时候才发现他鼻尖被冻的红红，嘴唇也有些泛白。

他的肢体动作很丰富，伸出胳膊做一个非常不解的动作，事实上，他的表情也确实充满疑惑，并且看起来还非常生气。

“你在开玩笑吗？林小姐？”

他盯着她质问，口气有点像是被幼儿园的熊孩子气到的那种无可奈何的模样。

“我没开玩笑。”绾绾说。

“这是你写的？”奥斯瓦尔德将她临走时留下的那封信拿出来，举到她面前，单薄的纸张快要被大风吹得撕破。

一时间所有的话都被堵在嗓子眼，怎么也说不出来。

奥斯瓦尔德非常无奈的翻了个白眼，抓起林绾绾的手往回走:“跟我回家。”

躲在暗处的爱德看着不远处的两个身影，表情异常严肃，说道:【承认是你写的，告诉他，你要离开。】

林绾绾听到耳机里面的声音，心里一怔。

紧忙顿住脚步，说:“是我写的，奥斯瓦尔德，我要回家。”

然而，奥斯瓦尔德的脚步却没有停下来，依旧拉着她往前走。

【挣脱他。】

绾绾依言挣脱他的胳膊。

“奥斯瓦尔德，对不起，我骗了你。”她看着他说，“其实我一点都不开心，所有的笑都是伪装，我甚至很难过。”

“亲爱的，你要我怎么说才能相信我！我曾经在母亲的遗像面前承诺，你是我今生唯一的爱人，林绾绾。”他说，“你如今这样，是对我及其的不信任！你又知我有多伤心呢？”

他说着，委屈巴巴的要哭出来。

是真的，他总是这样爱哭，总是在喜欢的人面前这样情绪波动。

“你演技精湛，我分不清虚幻；你尖牙利齿，满嘴蜜糖。”

“林绾绾！你简直要把我气疯！”

【继续，绾绾你做的很好】

“好了奥斯，我现在想听听索菲亚的事情。”

“索菲亚？”奥斯瓦尔德听到林绾绾问她这个名字简直哭笑不得，“你这个蠢女人！索菲亚可不是什么好鸟！她接近我是想要得到我的一切，她想要毁了我！”

听他声嘶力竭的嘶吼，林绾绾一时之间站在那里有些说不出话，许久才断断续续问道。

“可是、可是你差点就被她打动。”绾绾带着哽咽的声音，“我几天夜不能寐，我害怕的不是她，是你啊，奥斯，我与你而言，是不是因为我对你好，你才喜欢我的？是不是你当初同样被我所打动。”

“傻瓜。被你打动是真，喜欢你也是真，这两者不矛盾吧。”

林绾绾撇着嘴，快要哭出来。

【绾绾等等，你可别急着收场，关键性的问题还没问，问他。】

林绾绾嘴巴颤了颤，没有说出口。

焦急的爱德简直要被这个没出息的女人气死，于是转换了耳机对话，低沉道【二号演员上场】

【呼叫二号演员，二号演员？人呢？】

灰蒙蒙的道路尽头，隐隐约约出现一辆小汽车，愈发逼近，朝着码头驶来。

【演个劫匪都这么敬业吗？】

一辆黑漆发亮的高级跑车一个刹车停了下来，车门打开，一双修长的腿，一双黑色高跟鞋轻轻点地。

【等等，什么情况？这和我的剧本不一样！】

索菲亚从车上下来，穿了一件红色连衣裙，黑丝绸长手套，夹着一个紫色手包，依旧操着高贵优雅的步伐，向码头走去。

“好久不见，奥斯瓦尔德。”她的脸隐藏在礼帽的黑色.网纱之下，“你这是……要和你的未婚妻离开哥谭吗？”

“你、一直都在跟踪我？”奥斯瓦尔德眼见这个女人缓缓走来，感受到紧迫的危机感，下意识将林绾绾护在身后。

“如果我没记错的话，咱们俩相约出席的晚会应该是在下周吧？”奥斯瓦尔德笑着说。

“是啊，不过那已经不重要了。”

“什么意思？”

“我今天是来为你送别的。”索菲亚将目光转向林绾绾，露出一丝怜悯的神色，“只不过要可惜了这个如花似玉的中国小姐。”

“即将和你一起陪葬。”

话音刚落，她从那精致的皮包里.掏出.一.把.枪，对准奥斯瓦尔德。

【糟了，现在怎么办】

奥斯瓦尔德眸光一紧，随即抑制住心中的恐惧，露出一副镇定自如的模样，微眯着眼，笑问:“法尔内科小姐，你这是做什么？难道你不知道哥谭四处安插着我的眼线，你杀了我，难道是想要断送了自己的后路吗？”

“你说的真是有道理。”索菲亚略微思考一下，“不过你的手下已经全都归降于我了。抱歉，看来你还不知道这个消息。戈登没告诉你吗？”

“戈登？”

“今天早上他大概已经见到你了吧。”

“看来你的行动比我想的要快的多。”奥斯瓦尔德以不可察觉的动作，将手伸到衣服后，去摸口袋。

关于戈登是否背叛他而投入到索菲亚的阵营中，他还没心情考虑这些。

他今天忘记了带枪。

同一时间，一旁的林绾绾无比镇静的举起手里的枪，对准索菲亚的脑袋。

“你怎么会有枪？”

“这不重要，企鹅先生。”

索菲亚开始认真打量起眼前这个女人来，说实话，她有点低估了她。

“法尔内科小姐，只要你敢动他，我必让你死。你应该听说过我的传闻。我可不喜欢开玩笑。”

林绾绾的口气，和以往的甜软怯懦完全不同。

一旁的企鹅先生看着这个女人，眼里泪光闪亮亮的，他有点感动。

“抱歉，企鹅先生，其实这把枪是为你准备的，我之前计划着如果你不放我走，我就拿枪威胁你。不过现在看来，它还有点其他用处。”

感动情愫稍微涌上心头的企鹅，顿时又被浇了一盆凉水:？？？

“林小姐，现在这种情况，我们只能比一比谁的枪法更快一些了。”

索菲亚说这句话的时候，对准奥斯瓦尔德的枪就已经转到林绾绾的身上。

与此同时，在她话音还未落下，她已经扣动了扳机。

“砰——”

“不！”

林绾绾此刻听到的，是来自两个不同方向的呼喊声，奥斯瓦尔德声嘶力竭的震怒，以及耳机里爱德那声小小的“No。”

暗处的爱德已经被吓的坐到了地上。

林绾绾连疼痛似乎都没感觉到，一股温热从肩膀流出，她低头，胸口被浸染了大片殷红。

手颤了又颤，手.枪.跌落。

身子往后仰，她看去奥斯瓦尔德，只一眼，她不知道为什么，企鹅先生好像变成了红色，一切都变了色，就连哥谭灰暗的天空也染成了醉人的酡红。

身体失重，随风儿一同坠落，落入那茫茫无边的黑色大海，连水花都没溅起。

她只是想要把枪引到自己身上来，给奥斯瓦尔德逃走的机会。她这个愚笨的女人，连枪都不知道怎么开，更何况——

奥斯瓦尔德手疾眼快，迅速捡起地上的枪，丝毫没有任何喘息，朝对面的索菲亚一连开了十几枪。

但，枪.口.没发出任何声响。

更何况——

枪里根本没有子弹。

用来威胁企鹅先生的枪，怎么会放子弹呢？

奥斯瓦尔德发出一声凄凉的笑声，大彻大悟般，丢掉手里的枪，转身跳进大海。

索菲亚被刚刚奥斯瓦尔德怒气的十几枪震惊到后背发凉，待她反应过来，迅速朝跳海的奥斯瓦尔德开枪。

一声接着一声，振聋发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