群鹿从山林间跑过,躲避着突然出现的庞然大物。
马鲁克从房间里出来后直接站到了栏杆上,看到苏菲抑制不住笑容的脸庞后也心情轻松地转回头看向远方。
“真美......”苏菲喃喃道。
“这是星之湖。”马鲁克指向远处的湖泊。
这个时候,两人身旁的城堡空洞处传来了‘喀拉喀拉’的响声。
苏菲疑惑地扭头,林可可挣扎了一下从苏菲怀里跳了出来,跳到地板上稳住了身形——栏杆完全挡不住她,要小心点以免掉下去,那就太丢猫了。
“嗯?有东西卡在洞里。”马鲁克站在栏杆上挪动了过去,发现有一根木头棍子从洞里伸了出来,还随着城堡的移动不停地晃动着。
“啊啦啦,马鲁克,帮我一下。”苏菲撸了撸袖子,伸出手去抓住了棍子尾端。
“嗯!”
“欸咻...嘿咻...嗦啦!”两人带动全身地力量向外拉,好一会儿才把这个卡在城堡里的‘倒刺’拔了出来。
“是稻草人哎!”马鲁克第一次见到会自己站立着的稻草人,想要伸出手去摸摸他在空中飘荡的西服,稻草人却一个大跳直接从两人所在的小阳台跳了出去,自己立在了不远处伸出的一根管道上,看起来摇摇晃晃却又十分稳当。
苏菲叹了口气,伸出一只手叉腰:“头顶是芜菁的稻草人,你很喜欢倒立吗?”
“我总是被奇怪的东西喜欢。它是跟着我来的。啊可可,当然没有说你。”苏菲说完后看向脸上全是黑毛毛,也看不出表情的林可可,连忙强调了一句。
“苏菲真的不是女巫吗?”
“是啊,我是本国最爱干净的女巫~”苏菲咧起了嘴角凑近了马鲁克,把他吓得向后缩了缩。
悠闲飘荡的白云下,移动城堡迈着外八的步子走到了星之湖湖边。
它深深地向外吐了一口气后收起了四只鸟脚,把庞大的身子放到了地上。原本就歪歪斜斜的烟囱和小房子也往下掉了掉,看起来更加摇摇欲坠了。
从移动城堡变成了暂停城堡后,苏菲叫上了马鲁克,两人一同提着满满当当一筐洗干净的衣服从城堡门口走了出来。
林可可好奇地围着两人绕了几圈后猛地跳上了中间的筐,好整以暇地趴了下来,却差点让马鲁克摔个四脚朝天。
“可可!”马鲁克好不容易站稳后生气地低头看向林可可,却只看到了一个冷漠的背影。
苏菲双手使劲地催促道:“好了好了,我们先把衣服抬过去你们俩再玩。”
“哪里是我在玩?分明是可可......”小声嘀咕着,马鲁克乖乖地继续向前迈动步伐。
稻草人在两人身旁跳来跳去,看起来十分活波,却看得林可可爪子有些痒痒:[那个看起来很好磨爪子。]
“嗯?可可你说什么?”苏菲把筐放下后松了口气,把可可猫从衣服堆的最上方提起来抬高到自己眼前。
[没说什么啊?啊,快放我下去,那里有只蝴蝶!]眼睛斜着看向一旁,心虚的可可猫开始挣扎。
“好吧好吧,别跑太远哦!”苏菲把可可猫放到了一个大石头上,黑色的身影一溜烟地消失在了草丛里。明明这个时候是在为林可可操着心,不是一个‘受年龄魔法诅咒’的十八岁少女应该有的良好精神状态,但苏菲的身形却悄然挺直了些。
在苏菲把衣服都挂在晾衣绳上后,稻草人非常开心地承担了‘晒衣服’这项其实不需要存在的工作,拉着所有的衣服在城堡上跳来跳去。
“稻草人,拉过头了啦!”马鲁克像拔河一样拽紧了晾衣绳。
苏菲扭了扭有些酸痛的腰,叫上了马鲁克回到城堡里搬出了一张桌子。再拿些点心,泡壶茶坐在湖边看着眼前仙境一般的景色。
马鲁克的脑袋跟着稻草人转了九十度:“他好像很喜欢晒衣服。”
“托他的福,衣服很快就会干。”苏菲的表情是前所未有的放松。
“稻草人应该是恶魔一族吧,因为卡西法没生气呢。”马鲁克吃着放有火腿的吐司,眼睛一刻也闲不住地盯着被可可猫追得加速跳跃的稻草人。
“是啊,说不定他是死神。反正能来到这种地方......”苏菲看着眼前更加压近湖面的云层渐渐止住了话语。
蓝色的湖面被灰沉沉的乌云压迫得动弹不得,正想掀起波浪时却被几束透过乌云缝隙洒下的温暖阳光安抚了心灵。围作一圈的绿树们沉默不语,只有远处探出头来的雪山轻轻地叹了口气,再一次把倒影投向湖面,调解着永不停息的争端。
两人身后的草地上,稻草人一个不慎被林可可抓到了一下,她锋利的爪子瞬间就在木棍上留下了一道不浅的划痕。
两个高低相差巨大的身影不约而同地愣住了。
林可可看了看爪缝里残留的木屑,忽然意识到她真的有些玩过头了。
已知稻草人是由邻国王子受了诅咒之后变成的,那这个稻草人的木棍也就相当于他的腿?但也不对,他最后变回原身的时候也是拿出一根木棍跳着走的?他的木棍那个时候不是已经被磨没了吗?
越想越混乱,但眼前的状况应当优先解决。
林可可再次看向这个她目前没办法进行交流的稻草人。无论他的情况是什么样的,她这次真的用爪子伤到了他身体的一部分。
这片湖不是可以让人心情放松吗?她怎么不但没有放松反而还更加控制不了自己的行为,变得那么像猫——等等,像猫。
不会吧。
这么长时间过去了,就在她在潜意识里默认自己只是灵魂穿到了一只猫身上,有些猫科动物的行为是正常的时候,才发现自己居然在不知不觉中,愈发像一只原原本本的,没有人类灵魂的猫了。
林可可伸出爪子对着没有继续跳走的稻草人木棍上划痕处施展了一个小型的治愈魔法。
好在,她没有把辛苦学习的魔法忘掉,也没有突然不能使用魔法,但这突然出现在面前的事实也狠狠地压在了林可可心里。
稻草人的伤痕在魔法的作用下恢复了原样,木棍光滑得连之前跳动时在石头缝隙里卡到划出的伤痕都看不到了。
松了一口气,林可可对稻草人歉意地挥了挥尾巴,扭头跑回了城堡,三两下跑上了二楼,钻进之前和哈尔聊天的小房间里,窝进沙发里一动不动了。
日光西沉,湖面上的光点也从灿金色变成了橙红色,铺散开来。
“苏菲,衣服都收好了。”马鲁克走到一个人孤身坐在湖边的苏菲身旁,用着些许求表扬的语气说道。
“谢谢,我也该回去了。真不可思议,第一次感到心灵这么平静。”苏菲转过头来,表情比之前刚到湖边时更添了些许宁静与安详。
这个时候的苏菲已经不再会回到刚开始那种背脊佝偻的年老形象了,反而无论谁看过去都会认为,这是一个保养得体,精神奕奕的老太太。
苏菲站起身,跟着搬起椅子的马鲁克缓步走上山坡,最后扭回头看了一眼这片很快就要盈满星辰的湖泊后,走进城堡关上了大门。
但苏菲怎么也没想到,她看到湖边夜景的机会到来得那么快,那么急,如同那突然倾盆而下的大雨一般,令她无法防备一丝一毫。
...
战火,弥漫在天空中任何一个没有星光照亮的地方。
它是如此的猩红,刻进了每一个能够看到这副场景的人眼帘。
哈尔变身成燕子,只留下脑袋仍旧保持着人类的样子,翅膀略微扇动就快速穿过了炸开的红光,出现了在远方空中。
紧紧挨着的虫型战舰翕动着钢铁翼翅,一只只吐出长相怪异的飞行怪物。它们大张着利齿密布的血口的,朝着飞远的燕子追去。
哈尔冷笑一声,毫不犹豫地一个折返,直直地冲向了向他飞来的怪物群。怪物群被冲散后他没有停留,继续向着天空最高处唯一的光亮处飞去。
怪物们叫嚷着重新控制住了破破烂烂的翅膀,也跟着燕子的影子冲向光亮。在它们接近的瞬间,光亮归于黑暗,剩下的只有成片的黑云,全无出路。
...
寂静的清晨,歪斜堆叠的小房子里传来规律的呼吸声,向下倾倒的烟囱中慢悠悠地向上空喷出淡薄的烟气。
卡西法百无聊赖地燃烧着木头,试图在一块完整的木头中央烧出一块圆形的空洞。城堡的四色转盘指针指向了黑色区域后,哈尔的身影闪现了两下,出现在了台阶上。
他拖着垂落在地的长羽,迈着沉重的步伐走上台阶,瘫在了木椅上。哈尔深深地吐了一口气,一只一只地抬起脚搭在了卡西法的壁炉台面上:“呼......唔嗯!”
哈尔闷哼了一声后,脸颊两侧伸出的幼羽渐渐缩了回去,双翼,两只后爪和尾羽也缓慢地变回了手臂和双腿。
卡西法看了看眼前仍保留有羽毛折痕的裤腿:“飞太久到时候变不回来喔。”
火焰团子伸出手,从一旁拿过了一根木头抱进怀里:“厉害吧!是苏菲放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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