哈尔再次闭上了眼睛,略微摇了摇头。
“荒野女巫正在到处找我的住处。”
苏菲瞪大了眼睛,思索了一下:“欸,啊!我在港口看到她的人了。”
哈尔向上扬起了头,把视线转向了房间另一端,一个诡异大笑着的兔子玩偶:“我其实是一个很胆小的人。”
他无力地将睫毛阖上,皱起了眉头:“这些东西,都是用来防荒野女巫的。我很害怕,害怕到无法形容。”
林可可从苏菲的手掌下吃力地钻了出来,爬到一旁的被子上趴下,给自己顺了顺毛。
顺便蹭了蹭哈尔的手指。
苏菲表现得非常惊讶,好像她真的是第一次听到这件事,第一次发现哈尔和荒野女巫有一段过去一样:“呐,你是因为什么被荒野女巫盯上的呢?”
“一开始我觉得她很有趣,所以主动去接近了她。”
哈尔在将视线转到苏菲身上的下一秒又匆匆地移开了:“后来我又逃了出来。”
“她是个可怕的人。”
他的声音渐渐减弱了,好似喃喃自语,只能从他翕动着的嘴唇看出,后面还有一句话。但无论是睡在被子上的林可可,还是坐在床边的苏菲,谁也没能听到这后一句话到底是什么。
苏菲再也没能够控制住表情,朝着哈尔卧室的天花板大大地翻了个白眼,同时叹了口气,连一向挺直的肩膀都向下弯了几分。
“然后这次又被国王征召去参加战争。詹金斯也好,潘德拉肯也好。”
“你也看到了,桌子上的那一大堆的信笺都是相同的目的。”
苏菲疑惑地问道:“哈尔一共有多少个名字?”
哈尔这会儿肯把视线转移回来,正视着天花板了:“为了能自由生活,有很多化名。其中的一些只用过一次或两次,我也记不清了。”
“唔嗯~?”苏菲意义不明地哼了一声。
“一定要每天去战场上和那些巨型虫子对打?就不能直接拒绝国王的邀请吗?”
“看那个。”哈尔抬起左手,伸出食指指向了床头上方的墙壁上——被数把锋利的剪刀、匕首狠狠扎穿,钉在飞镖靶盘上的,一张签了名的证书。
它四周的空间被一根根从房顶悬挂而下的物品占满了,所有的喘息空间都没有给这张可怜的证书留下。
“那是魔法学校入学的时候,我立下的誓愿。”
苏菲抬头望着那张被划得破破烂烂的证书,突然想到了什么:“呐,哈尔,你去见国王吧。”
“欸?”
“直接跟他说吧,叫他停止无谓的战争。”
苏菲的表情开始兴奋了起来,眼睛瞪得大大的,脸上的皱纹都跟随着她的话语舞动着:“就说,你是不会帮他的!”
“啊~”哈尔扭过头,皱着眉头叹了口气。
“苏菲你一点都不了解那些人。”
苏菲颇为不解:“他不是国王吗?国王就要为国民着想,不是吗?”
哈尔停顿了一瞬,猛地从床上坐了起来,把身旁的小玩偶们震得四处飞散。
“对了!就由苏菲你代我去吧!”
他的金色齐肩短发短暂地飞扬了一下,像是一朵绽开的太阳花。
那蔚蓝的眼眸也睁大了,看起来更像是从海边小镇的窗户看出去的那一汪碧洋。
“什么?”苏菲向后仰了一些,以免离那个凑过来的金色脑袋太过于靠近。
“就说你是潘德拉肯的母亲!”
哈尔又往前,离苏菲更近了些。然后脸颊就被一条毛茸茸的尾巴抽了。
他有些愣怔地摸了摸被猫尾巴拂过的地方,坐回了床上,没有那么激动了。
“可可。”苏菲失笑地抱住了跳到她腿上,一副防卫的样子瞪着哈尔的可可猫。
哈尔和苏菲对视了一眼,然后视线快速划过那从下方仍然紧紧盯着他不放的金色猫瞳,继续说道:“你就说,你这个儿子很没出息,帮不上什么忙。”
“说不定莎莉曼夫人就会放弃的!”
苏菲颇为疑惑:“莎莉曼夫人吗?”
......
苏菲走出哈尔的房间后,林可可神神秘秘地睁开了眼睛:[你真的想让苏菲当你的母亲?]
哈尔空白了一瞬:“当然不是!”
“但,母亲是最能知道自己孩子的想法的家人了,不是吗?”他学着林可可歪了歪脑袋,金色的发丝瀑布般垂下。
[那你真正的母亲呢?]
哈尔的表情更加随意了些,却好似隐藏着些什么:“我没见过她。”
“听学院里的人说,他们的母亲都能在相隔千里的地方猜到他们的真正想法。”
林可可想起了某个有着黑色长发的身影,感觉心里某个地方缺了一块,有些凉。
她只是吃力地站了一起,从门缝中钻了出去。
......
马鲁克站在壁炉旁,戴着与他发色相同的橙色蝴蝶结,呆愣愣地望向前方。
卡西法趴在木头中央一动不动,除去那飘荡在半空的两只眼睛和大张着的嘴外,和普通人家壁炉里燃烧着的火焰没有任何区别。
苏菲恶狠狠地将那顶围着红丝绒边的草帽戴上,再往下拽了拽帽檐。
“真的要戴那顶帽子吗?”哈尔披着长长的棕色毯子站在壁炉前,头发胡乱地向上翘着。
他从毯子裹成的大面包团里伸出一只手,将信笺递给苏菲:“亏我用魔法把你的衣服变漂亮了...”
苏菲动作果断地接过了信笺塞进口袋,然后从一旁的椅背上拿起深绿色的小斗篷示意林可可过来:“这顶帽子最方便。”
可可猫窜上了木椅,乖乖地任由苏菲把小斗篷罩在她身上,抬起前爪抓了抓微微发痒的耳朵。
再抬起头来时,已经是一只矫健的豹猫了。
“我出发了。”苏菲顺势揉了揉林可可的脑袋,然后从马鲁克手中接过了拐杖,向他微笑了一下后转过身走向了城堡大门。
“嗯!”马卢克跟着苏菲走了一步,就被哈尔伸手挡住了脚步。
“慢走!”卡西法蹲坐在一根最漂亮的圆木上使劲朝着苏菲挥了挥细长的火焰手臂。
苏菲刚把手搭上城堡大门,就感觉到身后一阵风席卷而来,笼罩了她周身大部分区域。
哈尔腾空滑行了一小段距离,迅速地接近了苏菲,像是从背后拥抱她一般。
他执起苏菲拿着拐杖的左手,将一枚银色指环套上了她的食指骨节。
银色指环颇有厚度,正上方嵌有一枚被绳结环绕的红宝石,两侧的十字形装饰守望着中央的俏丽佳人。
哈尔微微侧身弯腰:“这是平安戒,能守护你平安归来。”
苏菲仔细地看了看左手食指上的银色指环,回头望向哈尔。
哈尔用他闪烁着星光的蓝色眼眸看着苏菲:“别担心,我会变身一路保护着你们的。”
林可可扭回头看了一眼贴得紧紧的二人,叹了口气,率先跳起来扭开了城堡的大门,窜进了那条庄严整齐的林荫大道。
“好了,去吧!”
哈尔感受着前方吹来蕴含着淡淡燃煤味的暖风,在苏菲走出门后果断地关上了城堡大门。
苏菲微微回头用余光瞥了眼身后已经紧闭的大门后,拄着她的鸟头拐杖向着皇宫的方向走去。
排列整齐的石砖路上,整装的士兵们坐着蒸汽车,一刻也不停留地赶往他们被命令所要去往的方向。
两旁的房屋都漆刷成了枣红色,如今在风雨的洗礼中暗淡了不少。几只羽毛油亮的乌鸦站在房屋外墙的装饰上,嘎嘎叫着,好似在议论着这座城市里发生的,大大小小的事情。
苏菲抬头望向展开翅膀飞向天空的黑色乌鸦:“他说会变身保护我,该不会变成乌鸦吧?”
林可可甩了甩脑袋上的帽子,看向乌鸦飞走的方向:[有可能哦。]
砖块整齐的广场上,持枪的卫兵挺胸抬头地守卫着自己的岗位。
撑着蕾丝花边小洋伞的贵妇人高昂着下巴走过高举着长剑的青铜雕像,身穿笔挺西装的中年男士们戴着高顶礼帽,举起手中的报纸不停地挥舞。他们毫不吝啬地喷洒着唾液,好似他们可以掌控整个世界的战争局势一般。
苏菲从青铜雕像下穿行而过,视线却一直扫视着她能看到的任何一个小动物:“唔,那群咕噜咕噜叫着的白鸽也很可疑......”
“但以哈尔的性格,一定会变成很炫的东西。”苏菲眨了眨眼,又盯上了从半空中飞过的细长飞行器。
飞行器拥有着椭圆形的机身和两侧可以上下煽动的翅膀,操作的士兵坐在机身上方的椅子里,后方还站着一名长裙飘逸的女士。她举着粉色的阳伞,单手撑在座椅后方的扶手上,淡黄色的长裙在气流中层层叠叠地飞舞着——却异常地稳妥。
林可可满怀惊奇地看着天空上远去的小黑点:[厉害啊。]
苏菲不认同地皱了皱眉,也望向了半空中的飞行器:“不会吧...”
厚重的砖制城墙上,两只金色的狮鹫高昂着头对天怒吼,守卫者中央黄粉相间的旗帜和一行大字:王都。
拱形城门被两旁的炮塔牢牢禁锢着,丝毫看不到上方的蓝天白云。
好不容易才穿过了重重把守的城门,苏菲看了看仍旧在远方的高耸皇宫,挥了挥手示意林可可跟得更近一些:“皇宫可真远啊。”
可可猫甩了甩尾巴尖,朝着一旁投来犀利目光的士兵瞪了回去,然后吐了吐舌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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