流月城下城区最近频繁出现爆炸，动静一次比一次大，许多祭司向沈夜投诉。
沈夜只得特意在某次会议上说明，七杀祭司在下城区做实验，项目是龙兵屿防御偃甲，你们有意见自己去提。如此才将祭司和留城族民的不满摆平。
只是送走诸位祭司后，他亲自去找了七杀祭司。
“尊上今日怎么有空来我这里？”
沈夜开门见山：“瞳，下城区那些动静可是你一人所为？”他之前收到报告，说要为龙兵屿研发一个防御偃甲，想想是好事，就批准了。如今想来，报告里并未提到详细参与人员，搞不好谢衣也在其中。
穆七郎有些摸不准沈夜的用意，回答：“不是，谢衣有从旁协助。”
沈夜扶额，偏偏把这事忘了，百年前你就喜欢带着谢衣胡闹，现在这毛病还没改。如今这情况，谢衣如果被有心之人发现踪迹，一场麻烦。
看到大祭司有些严肃的表情，穆七郎出言安慰：“不必担心，现场没有旁人。”想了想，他补充道，“此人偃术不逊百年前，流月之幸。”你徒弟很棒，高兴吗。
沈夜不高兴，一个两个都跑不掉炸偃甲是吧，好歹算个长辈，能不能带个好头。
“砺罂仍在城中，必须谨慎，偃甲制作本座可以不管，实验时不能带谢衣去。”
“……好吧。”
“对了，还有一件事，初七传讯回来，他的刀意外损坏，如今用得不顺手，劳你做一把新的。”
穆七郎点点头：“可以。”正巧做爆破偃甲还剩一些材料，而且之前初七送来的“石不转”还在仓库放着，正好用来做刀。
沈夜走后，穆七郎立刻去找谢衣。
“谢衣，走，我带你去见个好东西。”
谢衣：“？”
仓库里稀奇古怪的东西太多，为保护谢衣的冥思盒，穆七郎没让谢衣进去，召来十一，把石不转那块石头扛了出来。
随手放在仓库外面的地上，穆七郎指指上面的字，对谢衣说道：“这块石精你以为如何。”
谢衣见到上面熟悉的字迹有些恍惚，一字字念道：“我心匪石，不可转也……”字迹下面还有一个纹章，谁也不会认错，那就是他的。
只是，为何毫无记忆。
“这……是我写的？”
嗯？穆七郎挑眉，“你没印象？”这样独特的记忆，你的冥思盒没有吗。
谢衣弯腰去摸那石头上的字，摇头：“此物我毫无记忆。”
穆七郎敲敲轮椅扶手，再看谢衣努力回想的表情，上前拦住他的手：“想不起来不必再想，既然被遗忘说明并不重要。”
谢衣愣住片刻，然后苦笑：“对，被遗忘说明不重要。”
“十一，把这块石精送到偃甲房，本座稍后就到。”
“是。”
谢衣表情依然有些恍惚，那块石头给他感觉很奇怪，莫名让他的情绪有些低落，似乎错过了什么很重要的事情。他顺手推着轮椅往前走，一言不发。
察觉到这份气氛，穆七郎试图转移话题：“初七的刀坏了，大祭司让他替他做一把偃甲刀，我觉得这块石精很适合，你觉得呢？”
谢衣沉默，不说话。
就在穆七郎以为谢衣是不是发呆发傻了，打算再提醒一下时，他终于开口。
“以在下拙见，这块石精灵力充足，材质上佳，用来制刀再好不过。”
接下来一路无话。
到了偃甲房，十一已将石精放好，侯在一边等候下一步吩咐。穆七郎见了有些好奇，自从将十一放下界后他再没管过，那时的十一在他故意刺激下很是桀骜，满脸都是你这个妖人！
现在看上去，有那么点“忠心耿耿”的傀儡味了。
不知道风琊是怎么弄的，算了他不想知道，总归是些不可描述又拉仇恨的做法。
“你先下去，无事不必来此。”
“是。”
十一利落离开。
谢衣的目光跟着一起离开，再回来时欲言又止。
穆七郎发现了这一点，问道：“听说你之前特意拜访过十一，现在可是有话要讲。”
谢衣点点头，声音中带着许多疑问：“十一是傀儡？”
“是。”穆七郎把制偃甲的工具都放下，目光盯着谢衣不放，“有些话我只说一遍，你现在有什么疑问尽管问。”
“我离开时城中还没有傀儡……”是砺罂对你们的影响吗，为什么将活人做成傀儡这种事能延续至今，十一，十一，前面还有十人都是谁，或者说前面那十人到底还在不在。这些问题，他压在心中许久，却不敢深入去想。
听到谢衣说他离开时城中没有傀儡，穆七郎忍不住大笑，末了，说道：“有件事你或许不知道，华月，廉贞祭司，本名一。”
谢衣先是不解，然后脸色刷的变白：“一？”
“对，就是你想的那样，一。
你不必用这样的眼神看我，不是我动的手，那时我才十几岁，纵使天赋再高也不可能接触到活傀儡这种机密。”
“那是……”谢衣突然发现，这流月城中有许多事情是他从未接触，那他幼时在师尊手下所见到底有几分是真正的流月城？
穆七郎：“是前代大祭司，阿夜的父亲，我的师父。你或许不知道，阿夜小时候性格软弱孤僻，不善交际，前代大祭司很是不满，特意挑选一位平民孩子制成傀儡，送给他做玩伴。
如此才有如今的华月。”
谢衣：“玩伴？”
“你不信？”穆七郎摇头，“大祭司一职从来都不是你想象中那般纯和。砺罂之事若是让前代大祭司遇上，局面你恐怕更加难以接受。”
“你一向看得通透，就没想过劝劝师尊？”
“劝？”穆七郎笑出声来，“一不是我做的，可自四以后，皆是出自我手。有什么好劝的，都一样。”
谢衣：“四之后……”
“嗯。除却几位运气不佳陨落的傀儡，剩下几位你都见过。商陆、初七、十一、还有十二，不过十二忙于杂务，你大概没见过。”
“初七？”谢衣听到这个名字有一丝震惊，他一直以为初七是师尊命瞳做的偃甲人，现在看来……
“对，他是七号，否则你以为是何人。”
“我以为。”以为是以……为原型的偃甲人。
“停，你心中的猜测不必说出来，此事我不能告诉你，谁也不会告诉你。”穆七郎抬手制止谢衣继续说下去。
不论哪个谢衣，都是聪慧之人，真相并不难猜。
初七大约对自己的过去已有猜测，但已他如今的性格，绝不会主动捅破这层窗户纸。至于谢衣，如今这局面，他能不能猜到都一样，不会对结局有任何影响。
谢衣听到瞳这样说，心中隐隐有猜测，但某些原因，始终没有往真正的方向去想。毕竟，他对自己是谢衣一直深信不疑。
见谢衣陷入沉思，穆七郎重新拿起工具，说道：“时间已经过去太久，一切早已注定。”说着开始到开始对石精下手，“多想无益，这把偃甲刀还要请你与我一起制。”
“对，多想无益。”谢衣苦笑一声，压下心中万千思绪，长出一口气，凝聚心神，决定先将眼前事做好，过往之事日后再慢慢想。
石精坚硬无比，寻常工具难以拆解，谢衣聚起灵力，打算以灵力慢慢剖解石精。
然而当他灵力输入后，石精突发变故，一道精怪幻影从石中出现，虚无缥缈，仿佛马上就要消散。
跳动片刻，影子偏向谢衣，说道：“你像他，却不是他。”然后左右晃了晃似是在摇头，长叹一声，“那人是他，却不像他。”说完这句莫名其妙的话，幻影再也支撑不住，迅速崩散，彻底消散前，影子里传来一声几不可闻的声音。
“吾主……”
石不转，送不出去的礼物，永远的遗憾。谢衣不想偃甲人也抱有这份遗憾，删除了。某种程度上，谢偃脑子里的大祭司比谢衣记忆中的滤镜还要大。但就算如此，他们还是会道不同不相为谋。
干，这把刀捅得我自己好痛。
作者有话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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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69章 石不转与刀
